第15章 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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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小舅爷推举来的侍卫?”月娘绕着溪山转了两圈,以帕掩住鼻尖,“噫——得有几个月没洗澡了吧?云儿,快带他下去涮洗干净,要是给主子见了这副尊容”
余下的话她未细说,云儿等婢子不约而同打了个冷战,在溪山反应过来前,便七手八脚将他拖去了浴池。
溪山奉征北将军晋慕贤之令,在虎威游击军中潜伏半年,因他少年白发,走到哪里都像个活靶子,为了力求不引人注目,晋慕贤给了他两服药草,熬煮成汁后用来染发,可保三到四个月期间不掉色。
而且他平时不大讲究卫生——游击军风里来雨里去,就差没在泥里打过滚,爷们儿们本身就对自身形象不怎么重视,加之他有刻意遮掩样貌的心思,故而出现在娇滴滴的婢子们面前时,顶着的是一副一言难尽的尊容。
溪山平生没被别人伺候过,颇费了一番倒霉力气,才把唧唧喳喳的一群小姑娘“请”出门外等候。
偌大的暖阁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啦啦流淌的水声。
溪山沉入浴池,留颗脑袋在外,缄默打量四周。
暖阁朝阳,且开着天窗,此刻晨光熹微,阁内半明半暗,正处于将将能视物的朦胧阶段。
白玉砖,翡翠壁,寿山石雕琢成水龙眼,琉璃屏风隔出雌雄两池。雄池为温泉,雌池为冷泉。溪山体健,怀中总藏着抒发不完的阳气,冬日里卧冰也不曾觉得寒冷,如今正逢盛夏,他畅快十足地在水里扎了个猛子,再探出头来,一身污浊洗净,竟活脱脱一位爽朗清举的英俊儿郎。
军中岁月苦寒,且时时都要咬紧牙关、谨慎度日,溪山已经许久没有过如此松弛的时刻。
他用粗布将湿发潦草束成马尾,赤着身子上岸穿衣。
放衣服的木架上竟裹着一层金丝,摸一摸,触手绵润,仅只一根,就足以抵得上他三年的饷银。
“穷奢极侈啊。”出神间,他低声道。
阁内响起一声轻笑。
“谁?”
他蓦然转身,同时一展衣衫披上后背,迅速穿戴齐整。
那个声音低低叹息,似乎感到非常惋惜。溪山把手摸入腰间,攥住一把薄刃,逼近浴池中央的琉璃屏风:“青天白日,阁下何故装神弄鬼?”
“好一出贼喊捉贼,”声音的主人懒洋洋说道,“我在这里沐浴,你突然带人闯入,我还没有兴师问罪,你倒先挑起我的理了。”
溪山心中一惊。
手却慢慢松开了暗器。
他约莫猜出了那是谁。
溪山窃取虎威军的情报,拿到了将领闫世辉围城抢粮、屠戮百姓的证据,临要抽身而退时,还意外发现了闫世辉跟骁骑游击军主将徐梁玉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巨大牵扯。
他冒死将这份谍报传了出去,哪知道信鸽前脚刚走,闫世辉后脚就杀到。九死一生逃出来,军中是无法再待了——因为他所效命的大将军晋慕贤,同闫世辉、徐梁玉等人是同袍同盟的关系,若有朝一日两军并肩作战,互相在沙场上认出了对方,那场面才有得热闹了。
晋慕贤将溪山秘密送进了凤阳别院,暂作别院主人的贴身护卫,以待容后安排。
据传言,别院主人太叔凤之,贵为当朝大皇子,与晋慕贤乃甥舅亲戚,领着北境军总监军的名头,不过手里没什么实权。
皇亲国戚的私人家苑,规矩不可谓不大,闲杂人等一概不允许出入,连每日负责送菜的商贩都是由签了死契的老仆家眷担任,故而溪山藏身在内,绝对称得上安全隐蔽。
此时此刻,能随心所欲进入暖阁,且不被下人发觉的,除了太叔凤之本人以外,基本不做他想。
“你……您就是大殿下?”溪山有了底,但还是试探问。
那人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意味不明哼笑了下:“乱境之中,一个无父无母的小毛头……也算很不容易了。”
溪山皱皱眉,没言语。
他是孤儿,被丢弃在一所道观门口,师父师兄们将他捡回去,给他取名,教他识字,为他占卜出生平坎坷、寡情薄缘的命格,待他长到十三岁,一场兵患来袭,乞答人烧干了半座山,只他和一位师兄侥幸逃出来,参军入伍,活到现在。
伴随哗啦出水声,一道瘦削得过分的剪影映在屏风上:“小子,你退下罢,把月娘唤进来。”
外面守着的一干人等,在听说她们的主子竟然不声不响在浴池里头猫了很久后,个个如临大敌,手忙脚乱地请来了月娘。
“瞧你们的德行,”月娘涂着红蔻丹的手指头挨个在下人们的脑门儿上戳过去,最后停留在溪山的额前,“我说你,不是在军中很吃得开吗,那应该懂些武功才对呀!统共两个池子,主子又不是闷在水底潜着,那么长的时间,你居然愣是没有察觉到多出个人来?”
溪山一向对自己的身手很有把握,这并非是无缘由的,他在逃出来前,曾徒手撂倒了十三四个围剿他的大汉,那皆是闫世辉麾下最精锐的兵卫!晋慕贤也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份才能,才把一桩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交到了他手上。
他不仅完成了,还完成得很漂亮,可随着太叔凤之的出现,他的自信心遭到了猛烈的冲击。
面对月娘鄙夷的目光,溪山犟红着脖子,抿紧嘴唇生受着,不敢作出丝毫辩驳,因为他知道,若非太叔凤之主动暴露,他根本不可能发现得了他。
溪山毕竟是凭靠关系进来的挂名侍卫,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下人,月娘惦记着自家主子的宣召,所以只草草骂了他两句,便急匆匆进入了暖阁。
余下一众婢子大叹其气,先前叫云儿的踏出一步,对溪山道:“小军爷,走吧,我先带你四处熟悉一下。”
“你别放在心上,月姐姐就是那样的脾气,实则为人再好也没有了。”云儿长了张娃娃脸,与溪山年龄相仿,性格也跳脱,“久了你便知道,主子惯会不按常理出牌,上回他趁月姐姐不注意,从寝殿的后窗户跳出去,藏到树上睡了一夜,可把我们都急坏了!你既要做主子的护卫,必得时时刻刻打起着十二万分的精神,片刻不敢稍离。不过主子最厌烦旁人跟得他太紧,这点你要格外注意。”
溪山点头应下,心说这位皇子可够难伺候的,既得把他看紧,又不能离他太近,那怎么办?难不成要在他房里架一副“千里望”吗?
顿了顿,他问出了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你们主子习武习了有多少年?”
云儿听罢,立马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看着他,直看得溪山错觉自己说了什么愚蠢至极的话。
片刻后,云儿嘘声道:“千万慎言,主子天生不足,平时根本不能见风,走路都需得人搀着,哪里习得了武?这话真犯了大忌讳了,你私下想想便罢,我也权当没听过,咱们在凤阳别院讨生活,没规矩些不要紧,但绝不能失了嘴上的分寸。”
“可云姑娘刚刚不是说,他还能独自爬树吗?”溪山更觉迷惑了。
“哎呀,正因如此,我们才要盯紧主子,以防他闹出大事来。独身爬树是不假,快死的人都还有个回光返照呢!可那夜过后,他便重病了足足一月,小舅爷——哦,就是你的小晋将军,请了无数的名医来诊治,都差点儿没能救得回来!今日这遭,还不知他会怎么样呢!幸亏天气热,没有风吹着,只盼他消停消停,倘若又病了,咱们就有的忙了。要不我们做奴才的,何必要跟防贼似的防着自家主子?”
云儿激动起来,嘴皮子便上下翻飞,叽里咕噜一通话说完,她吐吐舌头,停在一间耳房门前:“到了,虽然简陋些,但好歹干净,能够住人。你不要嫌弃,实在是你来得突然,月姐姐没有工夫准备,等过段时日,她会把主殿的西厢房打扫出来,届时你再搬过去居住。”
溪山听她的口气,对太叔凤之并无多少尊敬的意思,甚至说大逆不道也不为过,可态度确然是很担忧紧张的样子。因此他对所谓“嘴上的分寸”,更加摸不着深浅,不过他自小有一套处事的标准:多做事,少说话。所以尽管心里疑云丛生,还是收起了好奇。
“无妨,有个地方能睡觉就行。”他推门进去,扫了眼屋里的摆设,发现麻雀虽小,五脏倒俱全,桌椅板凳铜镜衣架甚至笔墨纸砚都预备好了,他是给片窝棚都能住的人,对此无不满意的。不过隔了一霎,他忽然反应过来,叫住了要走的云儿,“主殿的西厢房——什么意思,我跟大殿下住同一间屋子?”
“是啊,这是主子亲自安排的,”云儿轻咬着指甲,“你放心好了,扶华殿大得很,住下十头牛都没有问题。主子睡觉虽然不大安稳,但你蒙上头不去管他就是了,有月姐姐贴身伺候着呢,劳动不到你。”
溪山不怕受累,更不怕喧闹,因此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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