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生

这般回忆过往，才惊觉发现，我和阿凌原来已相识两年了。

        我坐在塌的一边，侧脸看着醉酒浅息的阿凌。

        我们都长大了，初识稚嫩的眉眼已经有十六岁的模样了，但阿凌还是我心中的阿凌，那个意气风发，热烈明媚的阿凌。

        我忽然意识过来，是我过于慌乱了，阿凌既然还是那个阿凌，又怎会屈从于这次荒唐的婚姻呢？

        是我内心深处对婚姻深刻的恐惧，它让梅姐姐消失不见，将惠惠变成了另一个人，倘若它又将我心中的阿凌带走，世上只剩我孤单单的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这次的慌乱，确实是我自乱阵脚了，原来这两年的成长如此脆弱不堪，我依旧是当年那个惊慌无措的小姑娘。

        阿凌一定心中早有了主意。她从来是那般不顾世俗的人。

        想来蓁老爷如此在意阿凌，这档婚姻必不是他的主意。

        那就只有她了，那满心针眼的赵氏。

        我来到赵氏屋外，侍女刚准备向里通报，我已经跨过门槛向里面走去。赵氏依旧如两年前那般金髻银簪，盛气凌人的样子，可惜脸上的皱纹更加纵横，满心算计加速她的老态，我也不像曾经那样怕她了。

        我微微屈身，唤她一声夫人：“三姑娘的婚事是你私自定的，可曾问过老爷的意见？”

        赵氏瞪大了眼睛瞧着我，似是震惊我胆大包天闯入她的地盘，听到婚事，才反应过来，慢慢悠悠道：“三姑娘既然作了这蓁府的三姑娘，她的婚事就由我这个当家主母决定，容不得她反悔。”

        我不漏一词：“你不曾告知老爷。”

        赵氏皱着眉头，满心不悦：“老爷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姑娘恐怕还想捅破天去，背了这不孝骂名吗？”

        我步步紧逼：“父母之命？老爷尚且对三姑娘有抚育之恩，你又算什么？这么多年来可有对她知冷贴热一句？不在她背后使绊子才是感恩戴德了。三姑娘的爹娘是保家护国的铁骨英雄，你却想对她使父母之命，不怕遭天谴吗！”

        赵氏听此盛怒，一砸桌子窜起身，吼到：“反了你，下人竟敢对着主子生事！”

        我不想听她作何想法，只道：“就算老爷出差办案不再府内，三姑娘的婚事也不是你能做主的，那史大夫若真抬了轿子来，就让您的女儿嫁去吧。”

        话闭，我转身便走出府。管她如何怒极气极，我总算给阿凌出了一口恶气。

        再怎么样，阿凌的事情，只有阿凌自己决定。

        此时月儿已高高挂上枝头，我回到阿凌处，她已经酒醒了，正坐于书案前，一手扶着额头。我与她说：“这场婚事老爷不知情，是赵氏私下的动作。”

        阿凌听罢，紧皱的眉头稍有松懈，她喃喃道：“是啊，如果是那老头子，至少会先同我打声招呼。”

        我问她：“可婚期已经定了，老爷又不在府中，你有什么办法？”

        阿凌看向我，思虑良久，才缓缓开口：“阿兰，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那老头子真的逼我嫁给那什劳子史大夫的，我就和他一刀两断，径直到边境投军去。可如今看来，那老头没这么心狠，我还能与他维系维系现状。”

        她顿了顿，我急切地望着她，欲听后面之事，她才开口：“不过投军一事我不会改了，还记得我说过，我要当女将军吗？”

        我拼命地点头，道：“记得，记得！”

        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想过了，一直待在这安乐窝里，如何达成此宿愿？我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不如趁此机会，西去投军。”

        她又犹豫一番，小心地问我，“阿兰，你可有想去的地方，你…可愿与我一起走？”

        我激动地摇着她的肩膀，喊到：“阿凌，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啊，你可不要抛弃我！”

        阿凌一把将我抱住，胸膛的心跳得猛烈：“好，我们一起走！”

        三更天已打过，我与阿凌仍在秉烛夜谈。她坐在书案前，提笔落子，只见纸上几个大字苍劲有力：凌已西去投军，勿忧勿念。

        “不写多一些吗？”

        可以想象都尉老爷看到这封信，暴跳如雷的样子。

        “老头懂我的意思，多了矫情，又不是再不相见了。”她将纸折好装入信封，明早再夹到老爷书房去，等他看到这封信时，我们该到西北边境了吧。

        “快快睡了，养足精神，咱们明早便要赶路。”

        沉沉地说了一声，屋内灯光骤灭。

        梦里有大漠望不尽的黄沙，自由的骏马正迎风飞驰，天大地大，那是一个新的世界。

        新的旅程，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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