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慎】【混合视角】父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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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br>本章为混合视角,前半部分是【李乔视角】,后半部分是【祁川视角】
我如期毕业,婉拒了导师的推荐,选择去日本工作。
我无数次想拼凑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却怎么也想不通,父亲为何会在短短两个月内变成那个极端的样子。虽说疯魔可能有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冥冥之中,我总感觉父亲的魂魄丢在了那里,需要我帮他找回来。
通过那家酒店,我几经辗转找到了大野先生的联系方式。他不久前结束了私人厨师的工作,现在正经营着一家自己的豪华餐厅。
我抱着审视的心态拨通电话,在表明来意前,大野和彦却主动发出了邀请。
“李先生向我提起过您。”他的热情自然而然,“令尊是我的贵人,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到中国,亲自登门表示谢意。”
这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我本以为对方会是一个阴郁古怪的日本老头,不曾想他才不到五十岁,待人谦逊儒雅,始终面带微笑。我看着他把桌上的空杯斟满清酒,然后在对面的榻榻米上坐下来。
“冒昧打扰您。”
我初学日语,还有些生涩,相比之下他的中文要好很多,甚至没有什么口音,于是我们开始用中文交流。
母语的亲切感下,无形中会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天我们聊了很久,我没有了起初的芥蒂与防备,将父亲的现状和盘托出,同时,他也很有耐心地倾听,像一位值得信赖的长辈。
于我而言,那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尽管不能提供什么实质性的解决办法,但我还是感到久违的轻松。
父亲在国内住院的这段日子,我便时常坐飞机辗转于两地,偶尔也会去大野的餐厅坐坐,顺便给他带一些中国的小礼物。他真的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我们的话题渐渐从父亲扩展向了更多方面,关于雕塑,关与我自己。
我甚至开始理解父亲最初的想法,为何会同他有一见如故的惊喜感。
他能够替我表达出那些藏在我刀下的隐喻,能够精准地描述出那种游窜在脑海中的灵光乍现,他懂艺术,也懂我,就像曾经懂父亲那样。
“双相就是这样,我的一位朋友也曾如此。”大野看出了我的焦虑,他手里的喷枪发出幽蓝色的火焰,嫩青的虾肉在炙烤中收缩泛红,更加虔诚地伏在饭团上。
“别太担心,有正规的治疗,会好起来的。”他微笑着把寿司摆到我面前的碟子里,“尝尝。”
他工作时永远充满魅力,那种对生活享受的优雅姿态,会让我莫名想起母亲。不同的是,在这段关系中,我也成为了一个琐碎的分享者。我真的很感激,他每次都会那么耐心地听我慢吞吞地组织语言。
于是那些奔忙的时光中,我像是找了到生活这杆天平的中点,可以短暂栖息,不用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去维系。
我渐渐将来日本的目的抛到了脑后,甚至有时会无情地想:这一切本就是父亲的问题啊,只是他自己生病了而已,这不可控的,我不该归咎于他人。
一年半的时间过去,我将出院的父亲接到身边,试着在慢慢步入正轨的工作和照顾他之间得以兼顾。我本想和他住一起的,但父亲拒绝了。
“我可以自己生活。”
话虽如此,可我明显能感到他的苍老与疲惫。
住院仅一年半,父亲的时间却像被偷走了十几年。他回家看了最后一眼,去阁楼,看自己的工具箱,那几尊巨大的、静默的塑像,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半成品,沉默了很久。
“就当是去散散心吧。”其实说实话,把他一人留在这里我放心不下。倒不是担心他睹物思人想念母亲,只是害怕他再次陷入难以自拔的折磨中。
他点点头,只带了些随身衣物便出发了。
我在仙台市的城郊为父亲租了处小院子,环境很好,距离我的住处不远不近,乘电车一小时左右。
他偶尔会画画,画虫鸟,画村落,但再没有拿起过刻刀。
我并不觉得惋惜,反而很安心。
挺好的,就这样与癫狂的前半生割裂开来,父亲终于像一个真正的老头了,按时吃药,按时睡觉,偶尔去邻居的农舍瞧一瞧,拥有平淡安逸的晚年。
自上次回国前我见到大野,再去餐厅已经是一个月后,把父亲接到日本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过他。一方面是为父亲的精神状况着想,另一方面,是一种似有若无的私心在作祟。
所幸,父亲也没再提起过他。
我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
直到有天傍晚,我结束工作后坐上车,打算去陪他住几天。
输入密码后推开房门,我发现屋里黑着灯,静静的。
“爸。”我试探着叫一声,没有人回应。
我在玄关处换好鞋,把背包靠到墙边,往进走,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簌簌的响动。
“爸……”后半句话就这样哽在喉咙里,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父亲蹲在角落的垃圾桶前,正撕咬着一只生鸡。
昏暗的灯光下,满地的鸡毛。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没有惊慌,反而是一种压抑许久后,终于得逞的狡黠。
我忘了自己是如何退出房间走到车站的。胃里翻江倒海,我蹲在路边吐得眼前发黑,踉踉跄跄赶往返程的车站。
我不该跑的。作为儿子,作为那时唯一能帮他的人,我不该跑的。可我当时只想逃,快速离开,仿佛这样就能与他划清界限。
我不想再去找他,好像一打开门,就能看到穿着围裙的父亲,踩着满地腥臭的血水,用力咀嚼生肉的样子——他脸上露出欢快又诡异的表情,是我直到现在,这么多年无论如何都甩不脱的噩梦。
精神上的暗示逐渐变成了一种生理不适,我开始高频率地呕吐,渐渐地发展为进食困难。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休息一下。就连上课时,我也从未一次性讲过这么多话,嗓子都有些疼。
“后来呢?”祁川神情严肃,问话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后来……后来我去看医生,属于神经性厌食,治疗了一段时间。”可直到今年,父亲已经过世六年,我也始终没能彻底摆脱这份阴影。
“再后来就辞职回国了。”我把杯子放回茶几,“我服用过一段时间的药,也有系统地做过治疗,到现在也会偶尔去复查。”
“已经好很多了。”看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我猜他被吓到了,于是故作轻松地弯弯嘴角,“我现在正常吃饭没问题。”
“没问题还能饿晕过去?”
“……那天真的只是个意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的质问,我倒真有种做错事的愧疚感,下意识地像个孩子一样去辩解,“火车上没什么胃口。”
“也是,外面的盒饭都一个样,没营养还油腻。”他认真的思忖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看向我,“以后我做饭给你吃呗?”
“嗯?”
“和我住一起,你会喜欢上吃饭的,真的,包括肉。”他盯着我的眼睛,怕我不相信似的,还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这个小孩,实在是有点自大。
“不早了,去休息吧。”
我总算地叙述完了这个故事看似惊心动魄的前半段,谈话就此结束。他苦苦追问我为何生病,这下也算有个交代。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他一个交代,但下意识地,我无法拒绝。
就那么傻傻的、直愣愣地看着你,和带有目的地窥探不太一样。明明反感别人过问我的隐私,但对于他的好奇,我讨厌不起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把故事进行了必要的删减,删掉了最不堪的那部分。
后面的内容没有讲的必要,而且,我也无法说出口。
如果时间可以衰老的话,我希望那段日子可以永远沤烂在我的记忆里,沤成一汪恶臭的水,烂成一滩再也拾不起的泥。
我们各自回卧室,回过身正要关门,我发现他定定地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奇怪的要求。
我把即将掩住的门缝打开,开展,看着他。头一次这样面对面站着,我发现他真的比我高不少。
“那个,我的意思是……”他挠挠头,吞吞吐吐。
“抱吧。”我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旁边桌上,然后伸出双臂。
谁知下一秒,他拔萝卜似的,双手卡住腋下把我举起来,又平稳地放回地面。
“确实挺轻的……”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两句,转身回卧室了。
他关上了卧室门,而我却僵在原地。
真的是……胡闹。
我本以为是一个拥抱的,那种安慰性的拥抱。
虽然我并不需要,但是……唉,这个傻小子脑回路真是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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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眠了,听故事听的。
我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感受,震惊?害怕?还是更多的心疼。
我一个听故事的人都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李乔这个亲历者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叙述断断续续,可语气却还是那么轻描淡写,连揭开伤疤这种事,也能表现得像是在讨论工作一样稀松平常。在他的平淡面前,我准备的那些安慰的话,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拿不出手。
事情远比我想象中要复杂,而他似乎也远比看上去要坚强太多。
但他是在乎的吧,他只是不告诉别人他有多痛苦。不然,他也就不会生病了。
厌食症。啊,好吧。我翻看许久,终于还是熄灭手机屏幕,仰躺在床上,重重叹一口气。
这种单靠药物无法治愈的疾病,对我来说还是太难搞了。
所以怎么才能好起来呢?只吃素吗?
可生肉和熟肉是不一样的,长期不吃肉怎么能行,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总说他不接地气,可我哪会想到,吃饭这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并非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那么轻松。
哎呀怎么就能不爱吃饭呢!我想不通!我心情再差,也要哭着把饭咽肚子里啊!果真是我这个人太没心没肺么?
哦还有刚才……啊啊啊啊啊实在太傻逼了!我确实想抱一抱他,但总觉得这个要求太娘了,我……
救命啊!一被子捂死我算了!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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