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生儿

凯厄斯带着人离开，阿罗重新翻开被合上的厚古董书，眼神似落在墨迹古旧的手抄字上，又像是透过它在看着其他的什么事情，什么人。

        这一次，那个女孩还会令他失望吗？

        沃尔图里会怎么去南美呢？去机场坐飞机吗？他们有护照吗？能过安检吗？蒂娜脑子里堆了一堆疑问，跟着他们下到暗道。

        暗道很暗，吸血鬼走路的速度很快，蒂娜抓着亚力克才勉强没有掉队，出了暗道就是那个她曾经到过的破败教堂。

        没有停留，凯厄斯出了教堂直接往树林深处走，守卫们紧跟在他后面。

        蒂娜一边牵着亚力克，一边没忍住回头看了看蒙难耶稣。被荆棘捆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倒在地上，痛苦的向上方仰起的面庞此刻恰好戏剧性地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就好像，令他痛苦的不是肉身上的伤，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布道场所被恶鬼占据却无能为力。

        “小心，看路！”蒂娜脚下一绊，不等摔倒立马就被亚力克架住。

        “谢谢。”蒂娜定了定神，抬起头对亚力克道谢。

        “哼！”前面，远远传来一道不满的尖尖软软的哼声。

        蒂娜和亚力克被落下了十来米，是最后进入飞机的。机舱最前排是三张独立分布的比其他高出一个头的座椅，不用想就知道是沃尔图里的专座。

        中间是过道，为首的三张座椅后，机舱两侧各有两排座椅依次排列，排了5排，共20个座位。

        菲利克斯和德米特里坐在右侧第一排，简坐在左侧，若不是临时加上了蒂娜，亚力克一定会和简坐在一起。

        蒂娜感觉到了亚力克的犹豫，简应该也感觉到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亚力克落座，简探出身，对停在机舱门口的亚力克喊道：“亚力克，到这儿来。”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她又不会为一个座位生气。蒂娜不明白，便推了推亚力克，跟在他后面，坐到了左侧第二排。

        另一侧的不知道是菲利克斯还是德米特里，吹了声口哨。蒂娜有些想笑，在裙摆上擦了擦汗津津的手心，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飞机起飞。

        原来教堂外不远处就是沃尔图里建在森林里的私人机场，上面停的各种飞机都是沃尔图里的，包括现在的这一架，开飞机的则是一个女吸血鬼。

        好笑的是来到机场之前蒂娜还想着吸血鬼该怎么乘坐人类的飞机，怎么过安检。

        蒂娜发现自己可能低估了沃尔图里对人类世界的渗透与控制。

        有德米特里在，沃尔图里对吸血鬼新生儿的位置像在他们身上安了定位系统一样了如指掌；有亚力克在，新生儿们即便处于力量最强盛的时期，也对沃尔图里毫无反抗之力。

        不要说拖油瓶蒂娜了，就连凯厄斯都没动过手，简的作用也只在于审讯。

        新生儿的断头断肢被堆成一堆，唯一身体健全的在凯厄斯和简的笑容下哀号翻滚。

        德米特里举着一只熊熊燃烧的火把，就等着凯厄斯一声令下，点燃吸血鬼“柴堆”。

        “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亡。”凯厄斯笑得灿烂。跳动的黄色火光在他的脸庞上染了一层暖意与活力，乍看竟似有几分少年气息。

        新生儿很快就招了，跑的是一、二把手，二把手的具体能力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一把手认为可以依靠二把手的能力组建自己的家族、队伍，再不受沃尔图里管辖。

        凯厄斯听了冷笑一声，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往前勾了勾。

        德米特里点燃了“柴堆”，然后举着火把一步步逼向仅剩的新生儿。

        新生儿本能地往后挪动，眼含惊恐，神情绝望。

        蒂娜着魔般看着新生儿，看着他满是绝望的眼睛，看着他放弃般合上双眼，最后成为一个火人。

        火焰在熊熊燃烧。

        “噼啪！”

        不知道是不是哪个断肢被火焰灼烤得爆裂，蒂娜在响声下猛然清醒过来，略带惊慌地往四周看了看，下意识揪住了亚力克的斗篷。

        亚力克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蒂娜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她都记起来了。

        很快地，除了领头的两个，其他的新生儿在火焰中付之一炬。

        “这个约瑟夫，或许会令阿罗感兴趣，也许我们应该把他带回去。”简向凯厄斯提议。

        路易斯约瑟夫，二把手的名字。

        凯厄斯撇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他应该是默许了吧？蒂娜猜测。

        不知道约瑟夫的能力是不是和隐藏有关，好几次，德米特里明明感觉到他们就在某一片地方，却又总被他们逃过去。

        天快亮了，蒂娜只在昨天的时候吃了一顿早餐，之后再没有吃东西，也没有睡觉休息。

        她撑不下去了。

        蒂娜扯扯亚力克，疲惫地说：“我饿……”

        简生气地翻了个白眼：“关我们什么事？”

        亚力克看了看简，又看向蒂娜，他也是第一次带半吸血鬼出来执行任务，许多事情都没料到，比如半吸血鬼需要休息，需要吃东西。

        这样看来半吸血鬼确实远远比不上吸血鬼，就像个仿造吸血鬼的劣质产品，难怪阿罗会失望。

        没办法，亚力克只能对凯厄斯道：“凯厄斯，我们能先去狩猎吗？”

        外出执行任务的吸血鬼，食物都是自己解决的。

        “去吧。”凯厄斯同意了。

        亚力克盯上了一个流浪汉，蒂娜拉住了他：“这个人看上去没什么钱，我们换一个吧。”

        “钱？”亚力克迷惑了。

        “嗯，你先吸一个有钱的人，然后我也可以拿他的钱去买吃的。”蒂娜说道。

        “哦……”他原本是打算依靠吸血鬼的力量、速度帮她抢些吃的的……

        “我们出门在外，不能暴露身份，拿钱买东西更方便安全。”蒂娜突然指向一个人，说道，“你看那个人，块头那么大，血一定很多！他还带着金项链、金戒指，一定有钱！”

        亚力克被蒂娜说服了，又见她指着一个看上去确实有血又有钱的人类，确认他落单，立马扑了上去。

        蒂娜从被咬着脖子抽搐的大块头夹克内侧掏出一个钱包、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和一把□□。钱包里确实有很多钱，看着还是整钞。

        待亚力克吸完血，蒂娜用枪口抵着大块头脖子上的伤口，问：“我们怎么处理他？伪装成仇杀可以吗？”

        “都行，只要让人类联想不到是吸血鬼就行。”

        “好的。”蒂娜明白了。

        巨大的枪声突发，惊起数只飞鸟，划破清晨宁静的天空。

        现在的时间还有些早，亚力克背着蒂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开了的小摊。经营小摊的奶奶不会英语，蒂娜比划着要了一根烤玉米和一份卷饼，吃到一半噎住了，又加了一杯香喷喷的热玉米汁。

        回到分开的地方，凯厄斯已经回来了，隐藏在树荫下休息，其他人还不见踪影。

        “他们去远一些的地方捕猎了，不能让同一个地方同时意外死亡太多的人。”亚力克解释道。

        “我知道了。”蒂娜从亚力克背上滑到地上，一只手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打包的两个当午餐的卷饼，以及一小瓶矿泉水。

        两个吸血鬼似乎变成了两尊毫无生命的雕塑，一动不动。蒂娜知道，吸血鬼喜欢这样，阿曼达说过，这样子会令他们感到舒适。

        蒂娜蹲在地上，有些无聊地拔草玩，她突发奇想：这一次阿罗会不会再派吸血鬼来杀她？到时候她喊出沃尔图里的身份，凯厄斯他们会不会看在沃尔图里的份上保护她一把？阿罗会不会暴露？

        蒂娜胡思乱想着，亚力克突然说话了：“有情况，我过去看看。”

        “嗯……啊？”蒂娜反应过来，抬起头，见到亚力克看着凯厄斯，得到凯厄斯允许后一眨眼就不见了。

        蒂娜：……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的预感成真了。

        亚力克走了，片刻后，凯厄斯向一个方向侧过了头，因心中不安而时刻关注着凯厄斯的蒂娜也第一时间朝那个方向看去。

        “你发现我了。”一个身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他一副拉丁裔的五官相貌，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苍白的皮肤略带点深色，不像其他吸血鬼好似完全失血那般。

        “你知道我们是想把你们分开再逐一击破？”他问，仿佛淌血的鲜红的眼睛里自信满满。

        凯厄斯终于笑了，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连着笑了好几声：“逐一击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不相信吗？”吸血鬼扫了一眼旁边紧张不已的蒂娜，说道，“你不知道我的能力，而且你身边还有一个脆弱的需要保护的……人类？”

        凯厄斯冷笑一声：“我可不会保护她。”

        蒂娜默默挪动脚步，想往战斗区域的边缘移动，却没移动多少，就发现移不动了。

        那一片的空间似乎凝固了。

        她猛然看向吸血鬼的眼睛——原来，他的能力不是隐藏，而是空间领域。

        约瑟夫和凯厄斯打起来了，速度快得蒂娜的眼中只剩阵阵残影。

        约瑟夫打不过凯厄斯，被凯厄斯从背后勒住了脖子。

        “逐，一，击，破。”凯厄斯咬着牙笑，字从牙缝中挤出。

        约瑟夫表情痛苦，却也在痛苦中扭出一个狰狞的笑脸。

        凯厄斯的身体突然僵住了，只有手臂能动。约瑟夫用上全身的力气挣扎，挣开了凯厄斯的手臂，紧接着凯厄斯的手臂也僵住了。

        “咳咳，咳，是啊，逐一击破。”约瑟夫踹了一脚凯厄斯，抓住他的一只手腕，解开了手臂的空间领域。

        凯厄斯被抓住的那只手立即紧握成拳，可还是抵挡不了用上全身力气的约瑟夫。凯厄斯的手臂被掰下来了，变成了石雕的质感。

        “嗬，不愧是活了3000年的沃尔图里长老，身体够坚固的。”约瑟夫戏耍般上下抛动断臂。

        蒂娜躲在边缘的一棵树后看得目瞪口呆。

        凯厄斯动弹不得，眼神像是在喷火。

        “你们是怎么对待我那些同伴的，嗯？”约瑟夫从裤袋中掏出一个打火机，笑了。

        凯厄斯回去了，蒂娜没回去，凯厄斯没问题。蒂娜回去了，凯厄斯没回去，蒂娜就有问题了。

        怎么不论如何她都有问题？

        蒂娜脸绿了，决定柿子还是挑软的捏。

        “住手！”蒂娜一纵身扑到约瑟夫身上，扒住他拿打火机的手，一口咬上去。

        “喀拉”一声，这分明是铁柿子啊！

        “滚开！”约瑟夫使劲，一把将蒂娜甩开，蒂娜被狠狠摔到了地上。

        蒂娜毕竟不是约瑟夫以为的人类，没他想的那么弱小，这才得以在他没有准备的时候偷袭到他。但半吸血鬼终究比不上吸血鬼。

        约瑟夫黑着脸看了眼手中被咬碎的打火机，随手往旁边一扔，向蒂娜走去。

        没有火，凯厄斯暂时杀不死了。

        远处传来沃尔图里守卫的声音，至少有两个，他们在向这边赶来。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约瑟夫不甘心地扔下凯厄斯和蒂娜，再一次逃了。

        模糊看到有黑漆漆的身影赶过来，蒂娜缓缓合上了眼睛。

        对不起，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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