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与阿罗的首场交锋

流浪吸血鬼失败了，阿罗为此感到遗憾，当然不是为了那个丧命的吸血鬼。

        “马库斯，你在房间里坐了许久了，为什么不动一动呢？今天正好阿曼达和蒂娜要回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去迎接一下吧。”阿罗一如往常的温柔优雅。

        有着三千年的相处经验，马库斯才听了开头就知道阿罗需要用到他的能力。

        于是，时隔半年，三名沃尔图里又一次齐聚在大厅迎接旅游归来的阿曼达与蒂娜。

        这也是詹姆斯第一次见沃尔图里的另外两名领袖。

        马库斯握住阿罗的手，将自己感受到的东西传递给他——蒂娜：抗拒、防备、恐惧；阿曼达：尊崇、高兴；詹姆斯：没什么特别的情感。

        如果说离开前，蒂娜对沃尔图里的情感倾向于敬畏的话，那么回来后，蒂娜对沃尔图里的恐惧感已经远远超过了尊敬。

        半吸血鬼不足为惧。

        阿罗说着欢迎之词走下高椅迎上前去。

        他双手合拢握住蒂娜的手，道：“我听说你在莫斯科有一些很不愉快的经历，是吗？可怜的小蒂娜，若是你一直待在沃尔图里，那么一定不会遇到这种事。”

        蒂娜感受到了一股不受她控制的不明恐惧从心底升起，飞速占据她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肤，每一根毛发。

        那双粉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她觉得阿罗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在她的想法里，但貌似失败了。

        他鼻翼两侧挤出细细浅浅的纹路，显得主人似乎有些难以相信、失望，最后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使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阿罗的表情都是极其细微的，蒂娜也是在靠得如此之近——几乎鼻尖都要相触了——的情况下才能看得清楚。

        但詹姆斯感受到了蒂娜的不安，他将蒂娜扯到他那边，抱了起来。挣脱开阿罗气场的蒂娜松了口气，埋首趴在爸爸怀里，手脚并用抱紧了他。

        阿曼达心情昂扬地将为沃尔图里们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三支不同款的香奈儿男士香水，在古姆百货公司买的。

        “我们逛商场的时候发现了香奈儿的专卖店。我相信你们什么也不缺——你们缺的我们恐怕也送不了，就买了三支香水给你们，权且作为略有点迟的圣诞礼物。”

        阿罗的他亲自接了过去，马库斯的和凯厄斯的则是由卫士接手。

        蒂娜转动眼睛朝那侧看去。她发现自己突然对沃尔图里们产生了兴趣，她想看看其他两个沃尔图里是什么样子的。

        马库斯看上去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脸有些长，黑色的卷发长过肩膀，本应儒雅的面容被日日夜夜萦绕着的忧郁所破坏，眉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褶皱。

        他坐在高椅上发呆，就好像虽然身体在此，灵魂却已飘去了远方。

        凯厄斯眼睛看着别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是目光没有马库斯那么死寂呆滞。

        凯厄斯看上去是三名沃尔图里中最年轻的，但是上吸血鬼历史课的时候阿罗说其实凯厄斯比他还要早转换一百年，所以他其实才应该是三人里面最年长的。

        白色的齐肩长发垂落在他的脸颊两侧，随着风微微晃动，略高的眉骨衬托得他的眼睛有些凌厉，鼻梁高挺，眉毛细长，嘴唇微微抿着，看上去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这两个吸血鬼看上去都不大好接近啊……

        这是蒂娜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马库斯和凯厄斯——且不说这两个吸血鬼很少见，就拿她见得最多，也笑得最多的阿罗来说，她都不怎么敢直视他，与他对话的时候眼睛经常是在其他地方游移。

        像是感受到了蒂娜的注视，原本看着别处的凯厄斯回看了过来。

        蒂娜狠狠吓了一跳，几乎就在目光相遇的那一瞬间把视线移了开去，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死死扒在詹姆斯身上。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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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厄斯和马库斯真的很难遇上。

        虽然这件事情蒂娜早就知道了，可是之前毕竟不用接近他们啊。现在要想办法接近了，目标却连出现都不出现，那这还想个什么办法？

        晚上，蒂娜趴在床上，对着在“一只蚂蚁”淘到的笔记本冥思苦想。

        长大了些的小狐狸在一旁“嗷呜嗷呜”地独自玩耍。蒂娜给他买了猫窝、猫爬架、食盆、上厕所用的盆子和猫砂，还有不少玩具。

        “卡啦”一声，笔帽被蒂娜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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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蒂娜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对凯厄斯和马库斯总有一种特别的关注，但她又说不出原因。

        当半个多月都没见着这两个吸血鬼后，哪怕心里再关注，蒂娜也不得不先放下，把重心转移回自己身上，培养起她与亚力克之间友谊的小树苗。

        这次的莫斯科之行，她甚至特意为他和简买了礼物：两套俄罗斯套娃。

        又一个晚上，下了课的蒂娜拉着亚力克一起做冰雕——她雕，亚力克当模特。

        优异的视力令她可以在只有月光与摇晃不定的火光的情况下观察到模特身上的细节与特点，灵敏有力的手指可以帮助她将这些细节雕刻到作品上。

        “为什么平时马库斯和凯厄斯总是见不着？”蒂娜拿着工具一边雕一边问。

        “马库斯自从伴侣狄黛米死了以后，就对族群事务失去了关注，听说他甚至试过好几次自杀，只不过被阿罗和凯厄斯救回来了。”亚力克说。

        “什么？马库斯的伴侣死了？发生了什么事？”蒂娜心里震惊，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是谁，居然敢动沃尔图里的女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那时还没出生。当时的沃尔图里并不是吸血鬼的统治者，被敌对族群的吸血鬼潜入了进来。他们在沃尔图里大开杀戒，死的人中就有狄黛米。

        之后阿罗、凯厄斯、马库斯对那起攻击进行了彻查，但并没有查出结果，后来马库斯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阿罗从没有和我讲过这段历史……”

        “可能是因为这段历史对他们而言太过悲痛了吧，也不大光彩。狄黛米是阿罗的妹妹，而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当初发起进攻的吸血鬼族群是哪个。”亚力克说道。

        后来，沃尔图里也只是在漫长时光里将敌对族群挨个儿屠了个遍而已，将敌人通通焚为灰烬，只除了那两条漏网之鱼。

        “……那阿罗和凯厄斯也都有伴侣吗？”蒂娜问。

        “阿罗的伴侣是苏尔庇西娅夫人，凯厄斯还没有伴侣。”亚力克答道。

        蒂娜：“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苏尔庇西娅夫人？”

        “狄黛米死后，阿罗害怕万一苏尔庇西娅也被敌对族群杀害，他也变成马库斯的样子，就将苏尔庇西娅夫人保护在了内院。”

        “软禁？”

        “保护。”

        “嘶……她不会被软禁了三千年吧？”蒂娜倒吸了口气，冰寒的空气顺着气管一路攻入肺腑。

        “是保护……”

        蒂娜没有理会，开始继续雕刻，她一开始是想问什么的来着？

        “那凯厄斯又是因为什么总是不出现的？”

        “凯厄斯主要管的是刑罚。沃尔图里的内部事务一般由阿罗负责，外面的惩罚则由凯厄斯管理，所以三个人里他是外出最频繁的，而在内却不常出现。”

        蒂娜不由想起了那次在地下走廊和大厅遇见凯厄斯的经历。

        普奥利宫位于沃特拉城地势最高处，地面部分的宫殿修建呈“日”型，由中间一排比四周矮约一半的建筑分割成内院与外院，中间建筑的二三层及露台也归属于内院。

        阿罗、凯厄斯、马库斯和切尔西团聚在内院右侧建筑最高一层，也最靠近外院的房间内。烛火昏暗的光芒下，几人围绕在窗边，隔着一层薄薄的蕾丝窗帘，观察外院庭院中刻冰玩雪的两人。

        “我感觉到她的情感纽带又减弱了。”切尔西有些困惑，更有些紧张与生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别人身上施展得好端端的能力，怎么到了这个混血身上就失效了呢？

        “真奇怪，这已经是她回来后的第五次了。”阿罗说道，“究竟是什么，令切尔西的能力对她不起作用呢？”

        “只有在本身拥有极端强烈的抵触、抗拒性情感纽带的情况下，才能在切尔西的命令与其情感相冲突的时候抵抗住她的能力。可是，我在她的身上只看见了恐惧，并没有看见这种强烈的情感。恐惧带来的是服从，她应该更容易受切尔西影响才对。”马库斯缓慢地说道。

        “恐惧。我自认在她们母女面前行为得当，没做过什么会吓到她的事，可在她的梦里，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在不同场合情境下用不同的方式杀了她。”阿罗有些郁闷。

        他差点以为是流浪吸血鬼暴露了身份来历，再三检查蒂娜和阿曼达的记忆，发现他们确实不知道流浪吸血鬼是他派过去的。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探讨一个两岁大的混血吸血鬼不受切尔西影响的原因？”凯厄斯明显地不高兴了，“我不明白你看上她什么了，阿罗。她既没有让你感兴趣的天赋，也脆弱得甚至能被我们一根手指头杀死。”

        “兄弟，她属于一个我们未曾见过、接触过的种族，而未知就代表危险。作为吸血鬼世界的统治者，我们有责任在危险来临前进行探明，以及提前消灭。”阿罗转身朝向凯厄斯，举起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神态大义凛然，“同时身为法律捍卫者的我们，也有责任在事情查明之后再进行决定，以免无辜的生命遭受到伤害。”

        凯厄斯挑起眉，知道阿罗口中的这种话听听就行了，也懒得去向他追根究底，回道：“那你可以在确定她有威胁，需要被消灭时再通知我，虽然我怀疑就连苏尔庇西娅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她。”

        “我的想法原本和你一样，凯厄斯。不过，现在‘确定’的环节出现了些问题，她对我感到恐惧与抗拒，而切尔西的能力又对她不起作用，再加上马库斯说，相比于我，她对你和马库斯更有亲近感。”阿罗说道。

        “怎么会这样？抗拒你也就算了，可她才见过我和马库斯几次？”凯厄斯对蒂娜抗拒阿罗这事略感幸灾乐祸，却也不相信女孩真的会亲近他和马库斯。

        马库斯就算了，但他总不可能比阿罗的伪装更加“和蔼可亲”。

        “谁知道呢？”阿罗略带郁闷地说道。若非这几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若非在他们记忆中一无所得，他恐怕真的会以为这几人私下里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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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曼达去前台了，蒂娜洗漱完，四仰八叉独占着双人四柱大床，小狐狸在她身上又爬又拱，“嗷呜嗷呜”叫唤。

        若是马库斯已经无心于沃尔图里的事务，那她“投诚”还有用吗？他会接受她吗？他能保护她吗？

        如果蒂娜此时仍处于马库斯的视线当中，那么马库斯一定会发现，蒂娜与他之间的情感联系在飞快地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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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上午第五、六节课。

        “完美！”艺术课老师汤姆看着蒂娜上交的结课作业，激动地说道，“肌肉线条流畅自然，表情细腻，神态逼真，如果这是石雕，我敢肯定它至少能卖到40万欧元！”

        “以你的天赋，将来真应该去艺术学校进修。”汤姆又补充了一句。

        蒂娜可以说是他教过的天赋最好的学生。

        “谢谢您。”因为是最后一节课，并且按照汤姆的说法，结课作业在他这儿足够得满分，蒂娜便询问是否能让她提前下课。

        蒂娜的态度令汤姆感到有些受伤，却还是同意了——他原本还打算在最后一节课和她探讨一下未来发展的，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家庭的女孩子，未来应该也用不着和他一个刚出校门籍籍无名的小艺术家探讨。

        “或许这节课的时间您可以用来参观一下隔壁的艺术长廊。”外人本来是不被允许进入普奥利宫真正的生活领域的，但为了给蒂娜上课，阿罗特意开了先例——允许人类教师在宫殿前院右侧建筑的一楼出入，但出入时须由吉安娜带领，没其他事情不得逗留。

        汤姆来这儿的第一天就被艺术长廊深深吸引住了，只苦于没机会仔细观摩欣赏，现在一听蒂娜说的，顿时顾不上即将与“最出色弟子”分别的伤感，眼睛爆发出闪亮的光，问：“真的？！”

        蒂娜突然有些担心了，但话出口了又不好反悔：“嗯……仅仅是艺术长廊，其他地方您千万别去，不然我叔叔生气的话，后果很严重的……”

        “没问题！”汤姆话音还没落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了。

        蒂娜：……希望不会出什么事吧……

        蒂娜收拾好东西，将冰雕摆到教室后面，确保阳光不会直接照射到它，然后回到房间。

        房门一开，小狐狸就冲了过来，在蒂娜脚间蹭来蹭去。书桌上斜摆着一本笔记本，书页似被随意打开在首页，上面压着一只粉红色的儿童钢笔。

        那是蒂娜在“一只蚂蚁”淘到的本子，被她用来做日记本。日记本的首页只有5行字，就写在页面中间：

        “亚力克说，

        使用能力对拥有能力的人来说是本能。

        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凝视小狐狸的眼睛，跟随本能的指引，

        试试看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怎么回事？蒂娜感到莫名其妙，却还是一把捞起小狐狸，照着本子上的话试一下。

        跟随本能的指引，四目对视，一种奇妙的感受在蒂娜意识中浮现，如此的熟悉。

        蒂娜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没有受到那股外来力量的侵扰。

        她知道——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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