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圣诞节惊魂

由于沃尔图里的“善后”，阿曼达的身份没了，成了黑户。新入职的这半个学期，詹姆斯工作以外的时间基本上都花在找途径办户口上了。最终他给阿曼达安排的是一个自由职业的单身母亲身份，蒂娜则是她11岁的女儿。

        詹姆斯觉得这样可以方便蒂娜几年后继续用这个身份回美国上学。因为詹姆斯只有美国的人脉，他办理的新身份也都是美国人。至于阿曼达和蒂娜如何在美国办护照、登上去意大利的飞机，以及蒂娜形象与年纪不符等问题，詹姆斯不得不说伪装能力确实好用。

        詹姆斯的伪装一开始只局限于他自身，后来慢慢地可以连带着伪装具有肢体接触的两个人、三个人，目前他的伪装极限是三个人。

        出于方便考虑，詹姆斯订的是晚上的机票，飞机从佛罗伦萨机场起飞，中途在巴黎转机，最后抵达莫斯科，全程大约7个小时。

        吸血鬼不用休息，蒂娜从踏出普奥利宫坐上出租车时起就戴上了耳机，由詹姆斯抱着睡觉，顺便给她做好伪装。第二天清早他们抵达了目的地莫斯科，因为正处于冬季，所以还远远不到太阳升起的时候。

        对于这个假期，詹姆斯的安排是前半段时间在莫斯科游玩，后半段时间一家人去贝加尔湖畔小住。

        下飞机后，三人打车直奔事先订好的酒店，高挑苗条的前台小姐核对完身份，见证件上显示男女之间关系并不是夫妻，问了句：“您二位是？”

        “男女朋友，我在追求她。”詹姆斯笑了笑。

        “啊，”前台恍然大悟，露出甜甜的笑脸，说道：“那祝你们旅途愉快。”

        直到离开前台，阿曼达才彻底放松下来，偏头悄悄说：“终于结束了。你知道吗，我在飞机检票的时候真是吓死了。长这么大从没做过违法的事。”

        “我给你们安排的可是合法身份，顶替了一对失踪的母女。”詹姆斯摆出一副邀功的模样。

        “然后我就从耶鲁硕士毕业的中学教师变成中学肄业未婚先孕的无业不良少女？”

        詹姆斯笑出了声：“亲爱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对适合你们，又不怎么有隐患的身份给你们顶替。”

        假期一开始，蒂娜就玩疯了。他们落地第一天就去了游乐园，中途逛街买衣服，晚上则立刻穿着新衣服去剧院看芭蕾演出。

        后面他们陆续逛了克里姆林宫、红场、中国城、列宁墓、百货商场、国家历史博物馆，还坐了一趟地铁。

        周日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群叽叽喳喳逛街的中国留学生，在他们热情推荐之下，改变行程去了周末才开放的“一只蚂蚁”市场。到了之后，詹姆斯和阿曼达才知道他们口中的“一只蚂蚁”原来是“伊兹马依络沃”。

        “一只蚂蚁”里各种工艺品应有尽有，相对百货商场价格可以说低廉，里面还有成堆的油画。

        “中国人的购买力救活了俄罗斯的三流画家。”一个女学生咯咯笑着说。

        12月25日是他们莫斯科旅程的最后一天，第二天他们就要启程前往贝加尔湖了。

        白天又逛了一天景点，晚上三人去詹姆斯订的一家不大的法国餐厅换回熟悉的口味。

        “这鹌混真好次。”蒂娜大快朵颐，烤鹌鹑连骨头都是脆的，掏空内脏的躯体里塞的是鹅肝、松露和酱汁，外边是秘制的酥皮鸟巢和真实树枝做的摆盘。

        餐厅的老板兼大厨也是法裔，见到母语流利、自称美籍法裔的阿曼达和蒂娜喜不自禁，赠送了他们一瓶葡萄酒。

        轮到吃甜点时，老板亲自捧出一个2磅重的蛋糕，蛋糕表面用奶油、草莓、巧克力、姜饼、糖豆、糖粉装点出雪景童话的风格。

        2磅的蛋糕对三个人——实际上只有1个人——来说过于巨大，蒂娜在詹姆斯和阿曼达的建议下将它分给了在座的其他食客，老板跟着她当翻译。

        客人们收到蛋糕都显得非常开心，回赠以“生日快乐”作为祝福。最终全场给她唱了一首俄语版的生日歌，老板给他们“咔咔”拍了好几张大合照。

        蒂娜感觉自己此时的心情特别奇怪。

        这个假期开始后，她不用学习，她为此感到快乐；到了莫斯科后，他们一家人游玩了很多地方，买了很多东西，吃了很多美食，她为此感到快乐。可之前那种种的快乐都比不过此时此刻。

        那一声声的“生日快乐”就像有魔力，一句接着一句，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句句中让蒂娜忘却了一切，好像世界上只存在有“快乐”。

        蒂娜感觉轻飘飘的，笑得脸都僵了，可是她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多么美好的一刻呀，为什么不让这一刻长一些呢？

        和客人们挥手告别，回到酒店，蒂娜才仔细翻看起爸爸妈妈送的生日礼物。

        詹姆斯的礼物是一套叫《哈利波特》的书，一共有四本，说是当前世界上最受欢迎的童书。

        阿曼达的礼物是2个绿宝石发饰。绿宝石“柠檬”有指甲盖那么大，白银拉成的细丝制作成枝叶的样式将宝石缠绕固定住，上边还点缀有碎钻作露珠。阿曼达说样式是她亲自设计的。

        他们回到酒店时已经差不多九点了，詹姆斯和阿曼达一回来就到卫生间将今天吃进去的食物都吐了出来，出卫生间后告诉蒂娜说要外出觅食一趟。

        他们一周多没进食了。

        “好的。”蒂娜趴在床上回应道，她此时已经沉迷于《哈利波特与魔法石》难以自拔了，就连翘起来的小腿也忘记了摆动。

        詹姆斯和阿曼达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蒂娜手臂上的寒毛一根根立了起来。

        不对劲。

        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蒂娜趴在床上，搓了搓小臂，心里开始打鼓。头不动，小心翼翼转了一圈眼珠，没看见人，或者说吸血鬼。眼睛回到摊开的书页上，大脑却在飞快地转动。

        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鸡皮疙瘩甚至蔓延到了腿上。

        她拿过一旁妈妈留下的手机想给爸爸打电话，却在看清屏幕的下一刻以最快的速度用力往旁边一滚，同时大声尖叫：

        “啊——————！”

        蒂娜翻出了床，摔倒在地，一边继续尖叫喊救命一边撑着手蹬着腿往后退。

        一只吸血鬼从床上站了起来——他穿得就像街边的流浪汉一样邋遢，血红的眼睛看向蒂娜，脸上满是猫戏老鼠似的谑笑。

        完了。

        蒂娜心里生出绝望。

        “我，我来次沃尔呼里。”蒂娜咽了口口水，结巴着说道。

        “这就是了，我找的就是你。”流浪吸血鬼跳下床，一边说一边逐渐靠近她。

        “什，什么？”

        外面传来了拍门声，还有俄语、英语和其他语言的说话声。

        流浪吸血鬼张开嘴朝蒂娜扑了过来，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本能再一次冲破了意识的桎梏。

        蒂娜直视着吸血鬼的眼睛，流浪吸血鬼怔了一下，眼中闪过几秒挣扎，接着很快归于呆滞。

        “你想加入沃尔图里吗？”黑发青年吸血鬼问。

        “是的，大人。”流浪吸血鬼激动得声音不稳。

        “放轻松。”青年用安抚、鼓励的语气说，“半个月后的莫斯科，一对吸血鬼夫妇会带着他们的女儿去旅游。那个女孩看上去大概六岁，不是吸血鬼，你去把她的血喝了，然后回到这儿，不要暴露沃尔图里。这样就算通过考核，你可以留下来做过渡守卫。”

        “是的，大人！”流浪吸血鬼听了这话激动极了，“我一定会完成您的考核！”

        蒂娜既气愤又恐惧，浑身颤抖，思维一激动，对流浪吸血鬼头脑的控制力立即减弱了。

        流浪吸血鬼晃了一下，眨眨眼睛，好像就要清醒过来。蒂娜吓得脑子一蒙，咬牙使劲掀开他然后往他肚子上一蹦。

        流浪吸血鬼发出一声痛苦的□□，蒂娜立即掰着他的脑袋对他进行二次控制，然后对着他的脸一拳一拳地殴打、抓挠。

        还好她不是纯粹的人类，她的殴打对纯吸血鬼是有效的。

        时间其实只过去了很短，外面的人喊来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用员工卡开了房门，蒂娜才再坚持不下去，松开了精神控制。

        客房经理在得知一个房间里出现了孩子的尖叫、怎么喊都没人开门的突发情况后也跟着赶了过来，而门开的那一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小女孩将一个成年男子压着打的场景。

        经理第一个冲上前将两个人分开，凑近了才看清女孩煞白的脸色和显得有些呆滞的嗜人目光。

        可怜的女孩，她一定吓坏了。

        女孩浑身都是软的，客房经理不得不把她抱起来，刚想质问男子是谁、想做什么，就和对方对上眼了。

        那是一双野兽一般的红眼睛，充斥着喋血的疯狂与杀戮的欲望。

        经理被这眼神慑住了。

        邋里邋遢的男人踉踉跄跄站起来，一眨眼功夫就撞碎了临街的落地窗冲了出去，双层的落地窗玻璃此时就像是糖片一样碎得干脆。

        “你疯了吗？这可是五楼！”纵使恨不得亲自暴揍搞砸他工作的人渣一顿，经理仍大喊着提醒。

        赶来围观的客人和工作人员惊呼过后纷纷围过去看怎么样了，结果一楼街道除了碎玻璃渣就只有破口大骂的行人，本应重伤的流浪汉不见踪影。

        詹姆斯和阿曼达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蒂娜的精神还没恢复，裹着毛毯捧着热可可，整个人怏怏的，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被吓坏了，为此，酒店还将他们这次住宿的一切费用都免去了。

        蒂娜狠狠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醒来时候天都亮了，一看挂钟，已经接近上午十一点了。

        “蒂娜，你感觉怎么样？”阿曼达一直守在床边。

        “还好，爸爸呢？”蒂娜问。

        “他去找那个吸血鬼去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阿曼达极度愤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说道，“待会儿警察可能会来找你记个笔录，你记得躺在床上，只要不涉及吸血鬼，他们问什么你直说就行。”

        “好的，妈妈。”

        昨天晚上，蒂娜挥舞着拳头对吸血鬼的头脸进行殴打，感觉就像是赤手空拳打在石头上一样，虽然在他的脸上制造出了细小的裂缝，可自己的手也痛得不行了。

        她一边打，一边发现旧的裂缝在消失。裂缝自动愈合了。

        那一刻蒂娜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近距离地感受到吸血鬼与非吸血鬼之间身体、力量的悬殊。

        “妈妈，我们别回沃尔呼里了可以吗？我们和爸爸偶（走）吧？”蒂娜说道。

        “不行，也许以前我会答应，可现在看来，吸血鬼的世界确实很凶险，沃尔图里对你而言才是安全的，没有吸血鬼能在那儿闹事。”

        蒂娜：……闹事的头子就在那儿啊……

        阿罗的话在耳边回响，可蒂娜不敢将这件事告诉詹姆斯和阿曼达，她害怕他们知道后直接和沃尔图里对立起来。

        他们不可能赢得了沃尔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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