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码头区的规矩是这样的，你可以豪横地赢走一大笔钱，再怎么得意赌馆里的男人都不会拿你怎么样。

        因为你起码还有可能，会因为贪欲，在某一天回到这里，输去一笔数额更加庞大的钱财。

        但无论如何，但凡你输钱闹事，撒泼滚打，就像喝醉酒的丧家犬一样，那肯定是真的一点也不招人待见了。

        恰巧今天班尼迪两条禁令都触碰了。

        不仅满身酒气地莅临赌馆，输钱了大发一场酒疯，还把赢钱的那家伙狠狠地揍了一顿。

        一般这种闹事的很快就会成为码头区里任何一条暗巷里的臭尸，众人会心照不宣他的下场。

        没有人好意要去劝班尼迪收手，毕竟他这讨人厌的性格早已让许多人记恨。

        看着那癞皮狗被赌馆里两个壮汉架走，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班尼迪要倒大霉了。

        其实班尼迪本人也开始酒醒慌张了。

        他们毫不怜惜地将他的脸按压到了台面上，他疼得龇牙咧嘴，面前则是翻动的账本。

        他们翻到了属于他的那一栏目，那笔近年累积且数额庞大的赌债。

        老子多活一辈子都还不完！班尼迪朝那些人吼。

        要钱没有，可若是要命，他也怕死。

        他们亮出刀尖，威胁要剁他的手指去喂鱼，享受他屁滚尿流不停求饶的滑稽模样。

        随即他又被人架起，这是要去哪里？他问，没有人应答他。

        他双腿挣扎，在地板上踢踏出凌乱的声响，“放开我，臭小子们！你们没有权利这样！”旁边房里的妓·女好奇地探出头来，见这架势也没多管闲事，转身回房。

        “你闹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会这样呢？”钳制他的人对他说。

        他们径直将他拖到了廊道最里头的房间。

        门开了就将他给扔进去。

        班尼迪这下是连思考都做不到了，他好怕在这里丢了小命。

        他摔到了一片柔软的地毯上，房间的暖气甚至很充足，他抬头来看向前方。

        前方椅子里坐着一个男人。班尼迪只看他颧骨上那道疤，立即认出眼前这位人物。

        “蒙格先生！”班尼迪吓得将腿改为跪下。

        “班尼迪·瑞佛。”他一字一句念出他的名字。

        随即，他从椅子上站起，缓缓朝他走来。

        班尼迪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但他脑海里全是这位人物所干出的各种恶劣事迹。

        他开始在心中默念祷告，千万不要让他少了一只胳膊或者被抽了脚筋回去。

        待那双靴子来到他身前停下，只见他蹲了下来。

        班尼迪手快地遮挡在头顶上：“我不敢了！我一定会还钱的，蒙格先生！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瑞奇·蒙格在头上轻笑，他轻轻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搀了起来。

        “收起你的鼻涕和眼泪，然后再和我说话。”只见他伸手指了前方另一张与他相对的椅子，然后走回了原先的座位坐下。

        班尼迪难以置信，听话地匆匆抬手擦去面上窝囊的秽物。他挪动着笨重的身子，坐下在他指示的椅子上。

        旁边的桌上甚至还有一杯热茶。他可没那么胆大地以为那是为他所准备的。

        “我知道你在这里各家赌馆所欠下的债务数额…”瑞奇·蒙格开口便提这个，他开始坐立难安。

        “我会马上还清。”他差点就跪下发誓。

        只闻前方的男人又笑了一声，“还？你拿什么还？”

        “那所房子吗？”他轻轻地拿起那杯茶，看他一眼，“据我所知，那所房子甚至不是你的。”

        班尼迪咬牙，只等他接下来的话。他的小聪明让他很快意识到，一块地域不能轻易招惹的老大是不会有这个闲暇时间来与一个欠下巨额赌债的人说话的。

        他甚至能查到他过去所有的资料以及生活情况。

        “你对你的侄女了解多少？”这抛出来的话头是他所没有想到的。“你那个皇家护卫弟弟的女儿。”

        “你说艾琳诺？”班尼迪狐疑地去想那个死丫头，再联想这位人物面上无法看透的神情。

        既然瑞奇·蒙格说到了房子，他便顺着往下回答：“那所房子有她妈妈签下的遗嘱，待她结婚后房子就会是她的。”

        “所以是待她结婚后你和你太太就会流落街头的意思吗？”瑞奇·蒙格嘴角扬起笑意，显然他早已对西里镇子瑞佛家的情况了若指掌。

        班尼迪被这话哽住了，这使他无法及时答话。

        座上的男人却再次看向他：“你知道那个住在她家的男人是谁吗？”

        “据说是她妈妈在邻国的亲戚。”

        “你信？”瑞奇·蒙格的眼神扫向他，只叫他不寒而栗。

        班尼迪马上细想这话里头的意思，但他焦急得根本什么也想不出，天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

        “有人看见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在码头处，他看起来像与海上那些人有交易。”

        “又或者你知道，你的侄女手中有当今女王给的亲信胸针吗？”这消息让班尼迪再次惊骇无比。

        “那的确很值钱。”仿佛能看透他心中所想，瑞奇说。

        “显然你的护卫弟弟是做了什么光荣事迹，才让她的女儿获得女王如此嘉奖。”瑞奇的面上笑意更深。“又或者，是女王与她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班尼迪根本不解这其中弯弯绕绕，因为瑞奇·蒙格更像只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那个男人托海上的人送信，他要走这些掩人耳目的通道，他的行踪很是神秘…”

        “你说他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班尼迪，”他再度盯着那张浸淫贪欲横肉遍布的脸。

        “我可以免去你这些年所有的赌债，也能让你最后得到那所房子，”

        “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去确认一件事。”

        班尼迪走后，萨丁才进来。

        想起刚刚班尼迪满面复杂地离开，萨丁不由道：“班尼迪·瑞佛真的可靠吗？他在这片地域的糟糕信誉几乎人尽皆知。”

        “他的确是一个会耍小聪明且诡计多端的人。但我很相信，就算给他十条狗命，他都不会有这个胆子去告发我。”

        他燃起指尖的烟，“况且，我开出的条件很令他心动不是吗？”

        萨丁再没表态。

        “我让你去做的事情呢？”

        萨丁点头，“埃多镇子里的确有群排外党，我说蒙格先生会有重磅的消息要分享给他们，但目前他们的态度都不算特别明确。”

        瑞奇·蒙格没有应声，他又说，“也许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拿到他们眼前，所以他们不相信这里会有邻国的间谍…”

        “很快，萨丁。”他说，“告诉他们，我们很快会有证据。”

        “我只是要班尼迪去确认而已。”

        瑞奇·蒙格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任人威胁的人物。那群公会的海盗搅黄了他的生意，带走他手里的人，如今还想远离海岸撤退蓄力。

        他的拉克姆海盗可不会坐以待毙等他们联手将他打击。

        如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就算要死，也会不惜从他们身上扒下一层皮的。

        “你还有什么事吗？”

        萨丁摇头，“只是，那个女人好像在外面。”

        “谁？”

        “阿米莉亚。”

        瑞奇眼神顿时露出不耐，“让她离开。”

        “是。”萨丁离开了房间。

        半晌，外头传来剧烈动静，这架势一听就是往这里来。瑞奇·蒙格烦躁地皱起眉，果然见到房门再度打开。

        “你明明在这里，”阿米莉亚出现在了门口，“你不愿意见我？”

        “阿米莉亚，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来这里。”

        “为什么？”她扑倒他的膝上，面上悲恸：“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目无表情地摸着她的头发：“没有。”

        只是你于我已没有任何价值而已。他垂眸，看她落下的泪珠，无动于衷。

        “那你为什么忽然这样？”她像往常一样将他的手掌拉起，抚摸自己的面庞。

        “我最近太忙了。”他曾经就觉得她的红唇又厚又翘，惹人心痒，所有让他高兴的浪·荡话她都愿意说。

        只是没想到哭哭啼啼的声音也是从这双唇畔里发出的。

        真是怎么看怎么厌恶。

        “今晚让我留下好吗？”她再度抬起头，仰望上头的男人。

        他静默地看着那双殷红的唇畔，粗粝的指腹缓缓在上头摩挲，她立马识相地捉住放入口中。

        接下来的一切，是瑞奇·蒙格自认为大放的善心，

        毕竟今天所有事都难得如他意。

        他将身子仰后，不由去想那夜色之中的女人。

        那张倔强的小脸，那鼓令人兴奋的骨气…

        他再度低头看阿米莉亚，尝试将那张脸换成那个女人的，

        这下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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