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艾琳诺前去查看罗林达的情况，巴克将她放到了地板上。

        艾琳诺轻轻撑开她的眼皮，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昏厥应该是因为烧过头加惊吓过度。”

        黑比尔走了过来，“地下还有几处空房间，让瓦诺给你们带路。”

        “走吧，姑娘们。”瓦诺懒洋洋地道，领走了几个吓坏了的姑娘。

        艾琳诺帮着巴克一起抱起了罗林达。

        黑比尔看了眼赫多，示意他去墙角说话。

        他满头大汗，浑身都是搏斗后的疲惫，粗喘着气，而所有经过赫多的船员眼神都带着不善和防备。

        “我不能确保你们在这艘船上会安然无事。”黑比尔压低声音道，“尤其是现在船上有这么多女人。”

        “但是既然你们上来了，就最好不要多生事端。”艾琳诺在码头区拿出那枚胸的时候相当宣告了他们与女王之间的纽带。它威胁了拉克姆海盗不敢再靠近一步，但同样地，于黑比尔这群海盗来说也不算是一个友好的象征。

        “我答应让你见公会的船长，但是例会只有当所有船真正航行到海上的时候才会开始。”黑比尔盯着眼前的赫多，他像被人从血汗里捞出来一样，不同于往日的精致，徒增了一股野性。

        “我得说在那之前你必须让船上所有除了你以外的人都下去。”任何一个不是公会成员的人出现在海上都不会被轻易饶恕。

        更何况黑比尔心中实在是没有把握，公会的船长们在见到赫多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尤其是在所有海盗都强烈抵触皇权的立场下。

        “我知道了。”赫多看着远处的海上暗礁，他拍了拍大块头的肩膀，“谢谢你，今天的所有。”

        黑比尔摘下了头巾，头顶的汗实在是太多了，“别这样说，能救出一帮失踪的兄弟，这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威尔告诉我，是艾琳诺替他们拿到钥匙的。”黑比尔说，他想这才是目前让所有海盗能够暂时容忍这群“女王的人”在船上逗留的原因。

        “早些休息吧。”黑比尔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赫多走回甲板上的时候，见到了甲板上所有伤痕累累的海盗。他们咒骂着拉克姆海盗，祈求calypso让他们下地狱。

        这群被放出来的海盗无一完好，有些早已形销骨立，露出凹陷得可怕的颧骨形状来。

        他们用酒水来止疼，哀嚎声和咒骂声遍布在甲板上。邻近几艘海盗船甚至也是相同的情况。

        赫多望着岸上的码头区，瑞奇·蒙格暂时不会再让拉克姆人来进攻这些船只。

        两方正处于重创之时，但他日所有海盗的交火再次卷土重来，势必会在这块土地上形成一场腥风血雨。

        冬日浪涛汹涌，所有人却气焰狂躁，海风凌厉地刮着皮肉下的骨头，他们站在了危险重重的海盗船上。

        岸上有爪牙，海上也存在着巨兽，他们惟有拿出让他们所信服的利益，才能安全离开这里，回到安详的西里镇子。

        赫多走进了地下船舱里，来到了一排房门外。其中一间里边传出女孩的说话声。

        他的手指轻轻叩在了木门上，将门推开。

        见到有人忽然进来，里头的女孩们惊叫出声，但在看见来人是赫多后，她们眼里的警戒才放松下来。

        这所房间有着三张矮床，四个女孩们分别挤到了过道的两张床上。

        里头剩下的那张床上躺着罗林达，床前站着艾琳诺和巴克。

        艾琳诺用湿毛巾替罗林达敷在了额头上，嘱咐身旁的巴克，“等毛巾凉了之后，再放入薄荷水里来一遍，这样她会好受一些。”

        “好。”巴克接手了敷毛巾的工作。

        捧着一盘子食物的瓦诺回到了房间，见到像油灯柱一样杵在那里的赫多，“帅哥，麻烦让一下，谢谢。”

        闻见声响，艾琳诺转过身来，见到站在门口的赫多，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低矮的舱檐下实在看起来有些委屈。

        “这是一些剩下的山羊奶和一些饼干碎。”瓦诺走过赫多让开的过道，打趣目光相交的两人，“老天，这房间很逼仄了不是吗？如果要调情的话，隔壁还有一所房间。”

        女孩们都围到了瓦诺身旁，被囚禁饿了那么长的时间，见到食物她们早已顾不上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艾琳诺挪动脚步，走向赫多，拉着他离开了房间。

        那位来自西里镇子的姑娘有些好奇地盯着门口，“奇怪，他们两个不是表亲嘛？”

        瓦诺将山羊奶递给了后头的巴克，嘴里说着：“啊？禁忌之恋吗？那太刺激了！””

        ·

        他们出了舱房来到了过道上，此刻再说什么也表达不了他们的情绪。

        船舱里漆黑一片，却能清晰看见对方眼里的彼此。

        艾琳诺扶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吻上了他。他几乎是同时地，掌着她的颈子，完成他们对彼此迫切的、急需的渴望。

        他手上的力道像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感受她真切地就在他身前。今夜经历的所有事，在恐惧和绝望中她一直去深想的那个人，就在眼前，她需要去接近他、再接近他，去相信是他真的将自己从一步之差的炼狱之中拯救了出来。

        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他们倚在舱内的扶栏上，像失而复得那样的感受，重重地包围两人。

        他们用唇畔去感切彼此的气息，用舌尖去认知心安的气息，她很想流泪，因为他来了，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他的唇轻轻地印在她闭上的眼睛，缓缓啄着她的脸颊，触碰她的耳朵，他知道她的害怕，所有的相触都像安抚那般，抚慰她的躁动和不安。

        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真正感知，她现在是安全的，回到他身边的安全。

        他触碰她的脸，只听她轻声说，“我以为我今天可能会死去…”他轻轻覆上那片唇畔，“你不会的。”艾琳诺将脸埋进了那片坚实熟悉的胸膛上，听见他轻轻笑了。

        “我浑身都是汗…”胸膛轻轻震动，他摸着她的头发，“应该很臭我没有想到我在卡罗莱纳会有这样的时候。”

        她记起他从驿站跑出来的时候将一个追上她的壮汉撂倒，丝毫没有手软，那股强蛮的狠劲，是日常里绅士儒雅的他身上见不到的，他甚至冒着身份被曝光的风险说动一群海盗来到这混乱的地皮上。

        她双手伸到他的身后，更加用力地抱紧他，手下直接触碰到了他汗湿灼热的背肉。

        只听他闷哼一声，呼吸微变沉重，她抬起头来。

        他面上表现无异，额上冒出冷汗凸露青筋，

        不等他反应，她已经将他转了过来。

        她拿下墙上的油灯照近一看，脸色大变。

        只见他背后的衬衫被刀子划出了一大道裂帛，里头肌肉外翻，血已结成黑块，沾染了撕口边的布料。

        “你为什么没有说！”她手有些颤抖，却不敢上手触碰，转而捂住自己的嘴。

        “老实说真的不痛。”他转过身来轻触她的脸，安抚她，“真的，艾琳诺。”

        “我只想着要见你，根本没有去在意这些，船上也有比我伤得还要重的船员。”

        她自责地闭上了眼睛，压下酸楚的情绪，“没有我这样的处境，你也不会这样。”

        “我没事的，艾琳诺。”他握上她的手，却被她轻轻挣开，要再次走回舱房里。

        “你要去哪里？”他看着她疾步离开的背影。

        她转身瞪他，面上是熟悉的冷冽，“在我拿着药箱出来之前，某人最好哪里都不要去，安分地在隔壁房里等候。”

        赫多无奈地看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笑道：“遵命，女士。”

        罗林达醒了。

        在见到床头的男人，她下意识就要尖叫。

        巴克很快制止了她，“是我。”

        “你很安全，你安全了，罗林达。”他轻声安抚她。

        “我们逃出来了吗？”罗林达流下眼泪，环顾了四周，“这是哪里？”

        “我们出来了！”女孩们纷纷围到她的床边。

        同样来自西里镇子那个叫吉莉恩的女孩拉着她的手，她轻声告诉她：“我们现在就在一艘海盗船上。”

        “什么…”刚醒来的罗林达有些茫然，她看了眼所有人，“艾琳诺呢？”

        “我在这里。”艾琳诺关上了房门走进来。

        女孩们纷纷为她让道，她来到这里，罗林达立马就扑进了她的怀中。

        怀里的人难以抑制泣动，她摸上罗林达毛茸茸的头顶，“我们真的没事了，罗林达”

        她抬起红彤的双眼，依旧在哭，“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说来话长”她轻轻替她抹去泪水，“你现在发着烧，我想等你一觉醒来后再和你说所有事情。”

        “我想和你一起睡…”她经历了这一整天的惊吓，此刻只依赖艾琳诺。

        “当然。”艾琳诺见巴克拿来了几块饼干和一碗山羊奶，她轻轻顺着罗林达身后的头发，“你先吃东西，我很快回来，好吗？”

        “你要去哪里吗？”深怕她再度离去，她紧拽着她的衣服。

        “是，赫多，”艾琳诺轻叹一口气，“他受伤了。”

        “严重吗？”她看着艾琳诺忧心忡忡的模样。

        艾琳诺微微摇头，她合起了床头的药箱，这些都是她从西里镇子带出来的。瓦诺在这之前已替她将tucker牵到了船底的舱内。

        她重新弯下身子，安抚她，“我很快回来，你需要休息，记得先睡觉。”

        她看了眼床边寸步不离的巴克，轻声说，“你有事可以找巴克，他也为了救你劳碌了一天。”

        艾琳诺与巴克站到了一旁说话，“你身上有哪里受伤吗？”只见巴克摇头。

        “我有使用枪支，所以才会在别人扑上来之前将他们打下。赫多是为了避免用枪，选择与人近身搏斗才会被划伤的。”

        艾琳诺点头，她知道巴克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待明天我会向你和罗林达解释这些事。”

        “我理解的。”巴克说，“我会照看她的，你快去吧。”

        艾琳诺眼里有感谢，很快提着药箱离开。

        廊道上已没有赫多的身影，她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这间舱房相对宽敞一些，有两张矮床和一张吊床。

        赫多站在油灯下抹身，裸/露受伤的背部朝向门口。

        艾琳诺关上房门，“我觉得这里的房檐对你来说真的很矮，也许你明早起床就会敲到头。”

        她走到里边，看了眼床，“床也很窄小。”尤其是对于他和巴克这两个大男人来说。

        她放下了药箱，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身子。

        他的气息落在了耳边，缓缓印在脖子上，“可我觉得两个人刚刚好。”

        她转过身，故意说，“你和巴克两个人刚刚好？”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裸·露的上身，这精壮的体格和线条依旧让她感觉心荡神驰。

        她按下他的肩膀，拿过他手里的毛巾，让他安分地坐到床上。

        她重新回到水盆处，将毛巾拧干。走回他的双腿之中，缓缓替他擦拭着臂膀。

        他低头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说：“我今早出门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是隔壁的塔诺太太，她说起了罗林达这份工作，后来巴克找到了我，我们原本打算先找你汇合，再一起想办法的…”

        他的指尖轻轻刮过她的脸颊，“幸好你还记得要先找我。”

        “谁知道倒霉地被别人带走了。”她重新看进他眼里，手上动作缓缓停下，

        “你不问我经历了什么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像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只听见他轻声反问：“你认为我会在意吗，艾琳诺？”

        一个女人被带到那种地方去，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那里可不是慈悲的圣母院或是礼拜堂。

        有很多事情可能发生。但凡见过那里的男人，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发生。

        艾琳诺没有再看他，将毛巾拿起重新擦拭他的胸膛。

        “嘿”他抬起了她的下巴，她见到他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只要我爱你，就不会问你甚至在乎你经历了什么。”

        他得承认看见她被瑞奇·蒙格从楼上推下来的时候心脏骤停，他听见在场所有男人的话语，他们言语之间是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下来摧毁她、毁灭她

        他有一瞬甚至在想，如果接住她的人不是他，他会不惜冲上去将那些丑恶的人撕碎，他知道这些人存在在每一个国家社会的边缘和复杂的区域，但他不再用理性的角度去看待他们。

        因为那一刻，他心中所想的，是但凡他们伤害他的女孩，他会不惜与他们同归于尽。

        “你此刻在我面前就是最完好无缺的。”他看着面前的女孩一字一句道。

        她握上抚摸她面庞的大手，他眼底有最温柔的神色，她不禁轻笑，“不过没有，都没有，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真的有，也许此刻她不会这么安好地站在他身前，“我想你也知道”

        她侥幸地幸存每一次向她逼来的魔爪，她低下头去触碰他的额头，轻轻叹气，她拥有此刻待她最好的男人。

        他反握她在身前的手，抽走了她手中的毛巾，他的掌心很烫，就如他的唇畔一样，他失而复得地吻上他的女孩，这一次却不再温柔。

        两人的气息靠近，感觉他带着她的手缓缓下移，“巴克还得回来睡觉的…”她提醒，

        “只是一会儿，不会太久”他只说。

        他的皮带早已解开在桌上，这舱里很暗，屏息甚至能够听见隔板外起伏的浪涛声。

        她听见自己微微的喟叹，混杂着他的气息，他扣着她的手指，指腹粗糙，有锻炼剑术和射箭的茧子在磨砺她的手背。

        心脏快要震破她的耳膜，她如受蛊般情愿被他捉住唇，一墙之隔有人，他们克制着对方的声音，

        “这可不是你说的一会儿”她混沌中说，直至他一只手扣在她的颈后凶狠地吻上来，让她不再说话

        他手臂的肌肉让她收紧手指，那一下如感觉海上的气息涌入了舱内。

        有陌生的、属于男人的气息充斥在整所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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