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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艾琳诺第一次觉得,一道目光里所蕴含的意味,可以抵过所有的情绪。

        但就是因为他是赫多,所以才会在她失态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有立即追上来,给足她缓和的时间。

        他在店铺外头找到她,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但最终只是走了过来,无事般地将她的手挽在他的臂弯上,带她走到街上去。

        皇城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他们一样或挽着手,或共乘着无篷马车行驶在大道上,眉语目笑。

        男人们张扬地携带着情妇或爱人出入各色珠宝铺,或许下一趟他们就会光顾城里最好的裁缝店,只是有可能会在那里遇上男人的妻子。

        而最后只是需要男人多花几张票子,来买下妻子故意相中情妇所选择的裙子布料来示以安抚。当然,他们踏出铺子转头又得哄情妇去了,这一整天下来,怕不都是围着女人转的。但当夜晚回到床上,软玉温香在怀,又觉一切甘之如饴。

        城镇中心里也有着一座异常壮观的大型喷泉,几个乐师站在水池边演奏着轻快的提琴乐曲。

        这一切看起来都和西里镇子非常相像,但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这是一个更加华贵以及大胆的地方,人们对一些行径容忍的阈值愈加高。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根本就不在乎,因为这些事于他们来说本就是不能遭到批判或谴责的。

        喷泉的水珠飞洒到她的裙子上,赫多轻轻将她带离了那里。

        “你对这里的印象?”他们走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

        艾琳诺只轻轻摇了摇头。“你刚刚在做什么?”她主动问道。

        “只是在留个信息,告诉他们我来了。”他说,“确保明天会面的顺利。”

        一个小孩站到了他们面前,手里提着一篮子的花卉。

        女孩仰起头,“我想,你的女伴需要一朵新鲜欲滴的花。”

        赫多弯下腰,女孩轻轻在他耳边说,“看起来你把她惹恼了,是吧?我看出来了。”

        赫多笑了出声,告诉她:“我可没有。”

        “也对,妈妈说男人总是不肯先承认错误的。”女孩耸肩道,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但我想无论什么,你身边的女伴此刻看起来比需要你还需要一朵鲜花。”她向他展示篮子里的花束。

        还不忘小声叮嘱他,“你得做些让她开心起来的事,比如这个,只需要三个便士。”她又指了指花朵。

        赫多微哂,对身旁的女人道,“我想你这冷若冰霜的脸再摆下去一个晚上,我可就要成为皇城里的负心汉了。”

        他看向小萝卜头,“那你替我选一种吧。”

        女孩很快拿出一枝蓝色风铃草,像熟读稿本那样说道:“这代表着坚持和浪漫,我希望你们不要放弃彼此,长期的爱情要坚守下去才会永固。”

        赫多接过花,将钱递给她,“听起来像现编的。”

        女孩收下钱,白他一眼,只落下一句,“现在我知道她为什么生你的气了。”转身又跑到了另一对男女面前。

        赫多站起身将风铃草交给身旁的女人,看向她,“我们回去吧。”

        艾琳诺转过头,“你不逛了吗?”

        “你的脸色非常不好,艾琳诺。”他认真地说。“我认为你需要回去休息。”

        她没有违心拒绝,因为此刻她一点也不想再待在外头。

        回到旅馆时,台前的女人惊讶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太太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我们决定提早回来休息。”赫多解释道。

        女人瞥见艾琳诺苍白的脸色,热心地问道:“有什么我能为你们做的吗?”

        赫多笑说,“也许不是现在,我先送她上去。”

        回到房里,艾琳诺走到床边的沙发坐下,浑身像是被卸去了力气一般。她想起什么道,“对不起,我们本来是要出去吃饭的。”

        见赫多不像刚刚一进屋子那样就将帽子摘下,她问:“你还要出去吗?”

        壁炉里的柴火已经被点燃,只见他蹲下在那里,往里加了几块木,把水壶放了上去。

        “是的。”他又站起了身,走到屏风处,将木桶里的水全数倒进浴缸。

        艾琳诺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来回走动的身影。

        “待热水煮好,你可以先洗澡。”他回到她面前,蹲下身来,小声告诉她。

        她微微发红的眼睛盯着他,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有多么可怜。

        他见过的艾琳诺,是即使遭人诽谤编排和掌掴威胁都一声不吭的。

        他忍着不去问那双眼里藏着的泪水是为了什么,即便他有多么想知道击碎眼前这个顽强女孩的到底是什么。

        “我很快回来。”他眼里有安抚,“在那之前你可以放心使用浴缸,我不会随意进来。”

        赫多离开房间了。她的手里还攥着刚才的风铃草。

        她一直坐在寂静的房间里,直到火上的水壶开始烧开,她才站起身来。

        她将热水倒入盆里,脱光衣服,将身子浸进池子里。

        任由身子下滑,将头也浸入温热的水里。

        她缓缓憋气,在水里睁开了眼睛。

        浴缸里的水忽然变成血红色,锈腥的气息扼住了她的脖颈,她尝试与水里的窒息搏斗,唤回自己的意识和清醒,一直到她憋不过气浮出水面大口喘息,才发觉水已经凉了。

        她倚在浴缸的边缘,看见自己手臂上的肌肤在战栗。她从水里站了起来,捞过一旁的毯巾。

        艾琳诺只觉得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将自己随意扔进任何一个地方,哪里都好,那股柔软使她闭上了眼,它们告诉她沉睡能够带来解脱。

        她和所有人站在一起,因为听说又有新的一批遗体要被运送过来认领。

        泰勒太太先哭出了声,因为他们叫到了她丈夫的名字。而她的三个孩子甚至不知道横在他们眼前那具烧得连脚指头都没剩下的东西就是他们的父亲。

        舜德尔家的、夏普家的…她知道他们会说最后那一具是她家的。

        “瑞佛家的!”

        这回她主动走上前去。

        那具遗体不是她父亲的,这下她已经知道。

        可是他们掀开脏兮兮的白布,让她看,说那是莫奈·瑞佛。

        “这不是莫奈·瑞佛。”她对身旁的官兵说。

        那人逼近她,脸上狰狞,“我说他是,他就会是。”

        “莫奈·瑞佛没有回来。”她告诉他们,“他死在护送国王与公主逃亡的路上,这不是他。”

        “sign”他们从旁边把笔塞进她的手里,让她在纸上签字。

        “这个不是我的父亲。”她一字一句辩驳,他们已经没有耐心,黑漆漆的枪管指着她的头,

        “签字。”

        眼前的纸却变成了了棕红皮书面,上面烫金书名变成了莫奈·瑞佛的名字。

        她看向下方签署的名字。

        不是艾琳诺·瑞佛。

        是巴金·肯德思,是他的名字。

        她错愕地抬起头,官兵变成了巴金·肯德思。

        场景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里,他将她制伏在稿纸散乱的桌面,在贪婪地摸着她的脸。

        桌上摆放着他的画像,她进来的时候有好多女孩在说巴金·肯德思的络腮胡多么有男子气概,他们说,他是一位慷慨、真诚、热心的男人。

        那鬍鬚触碰到她的脸颊,使她浑身颤抖,她近乎屈辱地被压在桌面上,他按下她的头逼迫她去看她的手稿,将气息全数灌入她耳中。

        “你留下,它就留下。”

        他从后头将她的腿分开,她只看见眼前那道烛台,她伸手去够它,她奋力将烛台插入他的耳朵里,只听见他痛苦地嚎叫

        前方的路没有任何尽头、没有任何光亮,她只是不停地往前跑,手里的鲜血不停地往下滴,她不停地跑,直到有人从后头抓住她…

        巴金·肯德思满面的鲜血,他满面的鲜血…

        她挣脱他的桎梏,他抓得比谁都还要紧…

        “艾琳诺、艾琳诺…”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睁开眼来,满脸惊恐。

        眼前是赫多担忧的脸,“你做噩梦了。”他的手还握在她的手背上。

        艾琳诺坐起身来,发现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壁炉的火光映在墙面上。

        “已经这么晚了。”艾琳诺声音里有些嘶哑。

        赫多摸了摸艾琳诺枕过的地方,语气里有些责备和无奈,“你甚至没有将头发弄干就睡了。”

        艾琳诺才发现刚才自己睡在了沙发上,反手摸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也有冷汗浸湿的痕迹。

        “对不起。”

        “你不应该和我说对不起。”赫多站了起来,走到桌边。他将烛台上三支蜡烛依次点燃,房间骤然亮堂起来,她看清了他的身影。

        “你去哪里了?”她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发现桌上有好几道餐盘。

        赫多拿着一条毯巾递给了她,让她接过坐下在椅子上。

        “我和旅馆的人借了后头的厨房。”

        艾琳诺抹着头发,惊讶地看着桌上三样菜,“这些都是你做的?”

        “很显然我不是只会坐等马哈坎土豆汤和鸽子派的人。”他拔出酒瓶的木塞,将酒水斟入杯子里调侃道。“这是他们仅剩下的食材。”

        “你受伤了。”艾琳诺见到他手指上的伤痕。

        “太久没有下厨,对刀法有些生疏。”他不甚在意地摆弄着餐具。

        “处理过了吗?”她指伤口。

        “没有。”赫多坐下,“它们很快会自己愈合,话说,你可以开…”他的手被她一把抓过。

        她观察了一会就放开他的手,径自走到行李处拿出携带的草药瓶子,“你知道一年里有多少小镇厨师因为手上的伤口感染发炎而死吗?”

        “你知道附着在那些厨具刀刃上有多少肉眼所不能看见的细菌和生物吗?”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拿起他的手。

        “而你知道有多少像你一样对这些小伤口不以为意最终却不治丧命的人吗?”耳边是她轻细的嗓音,很淡,也很低,像湖水抚过那般舒适清爽,却也像药水涂抹在手指上那般轻痒难耐。

        他不得不将目光全程逗留在那张认真素雅的侧颜上,有几缕发丝落到了她的眼睛旁边,他差点用正在涂药的那只手替她别起,在那双眼即将抬起的瞬间他赶忙将头转开。

        掩饰一般地咳了一下,他心虚应下,“现在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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