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叶老板

凌采禾早上还是推着板车去摆摊，周强、王庆满之流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嚣张。她不露声色，却连着几天下去找到工会和八村居委会说明情况。

        “我舅妈知道厂子里困难，本来想先试试做生意，能养活全家的话，就拿下岗指标，为厂子做贡献。现在周强非要说八村都是他的地盘，不让我们摆摊，我们强出摊，他就叫流氓来闹事。这生意我们是真的很难做下去了啊。”

        闻言，居委会大娘们个个义愤填膺，当天就去找面摊找周强理论。工会倒是理性许多，几个干事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周强这么搞实在是让工会的工作不好做，也去找周强谈话。

        周强被大娘们劈头盖脸一通骂，人都傻了，他再横横不过居委会。这八村真要论是谁的地盘，那是八村居委会的地盘。居委会要是成天在他面摊上坐着，他这生意就别做了。

        再者，周强的表哥就是工会的干事，他能这么嚣张地做生意，就是托了他表哥的福，现在连表哥都数落他，让他别给自己找麻烦，他点头哈腰，烟递了好几条，这才把人送走。

        这之后，周强消停了几天，凌采禾也趁机给舅妈说了自己和工会是怎么谈的。

        黄巧一听，凌采禾帮自己下了岗，眼睛瞪得溜圆。她现在思想是有很大的转变了，但主动下岗似乎还是办不到。

        “没事，舅妈，您再想想，反正工会还没找您谈话呢不是？”凌采禾慢慢来，“您还是先帮着我，那周强也不知道还来不来闹事呢。”

        周强是不想闹了，但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王庆满。这小人又在周强喝了酒后撺掇，说凌采禾看着是个纯真小姑娘，其实阴得很，背后给他动了阴刀子，他才接连被居委会和工会找。

        周强又被当了刀子，早上拧着酒瓶子上凌采禾摊子上喊打喊杀。这天初三已经提前开学，凌有不在，凌树军赶急件上了夜班，在家躺着。摊子上就凌采禾和黄巧两个女人，要打还真打不过。

        但出人意料的是，周强那酒瓶子挥过来时，黄巧不要命地冲上去，母亲的强大和无私在此时展露无遗。

        她竟是狠狠撞倒了周强，抄起油锅就要往周强身上泼，怒喝道：“我们家的闺女，凭什么让你欺负？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滚！”

        附近看着的王庆满都给吓懵了，凌家的媳妇啥时候这么泼辣了？

        周强也吓得够呛，爬起来本来想跑，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操起一根棍子，将板车、灶砸得稀巴烂。

        没了灶和板车，你们做个屁生意！

        凌采禾却不怕，搀扶住黄巧，知道这下舅妈和自己是彻底一条心了。

        板车和灶什么的，本来也没花多少钱，现在她有更多的钱去买一辆能骑的，也不用每天推了。

        周强这下肯定逃不过居委会和工会的处分，今后估计闹不起更大的风浪。

        不过凌采禾没想到的是，在居委会和工会出马之前，周强就被另一个人教训了。而且被教育服了。

        周强在八村横着走，但若论手段，顶多算个混厂区的，在五村开火锅店的叶老板大名叶江池，却是个混社会的真狠人。

        在叶老板眼里，欺负女人的男人是最下等的败类，那周强居然还把这叫做江湖气，叶老板都给气笑了。

        再一打听，被掀了摊子的是上回跟自己买灶和板车的小姑娘。叶老板抽着烟咂摸了会儿，想起凌采禾眼中真诚又充满希望的光。

        这厂子里像凌采禾这样对个体户没有偏见，还会做生意的孩子找不到第二个，店里李大姐经常赶早去和工人们抢糯米春卷，说是好吃得板。

        叶老板决定当凌采禾的靠山，收拾收拾那坏了江湖规矩的败类。

        周强哪儿知道凌采禾与叶老板的渊源，听表哥说工会要治他，心烦意乱得找了几个兄弟到火锅店喝酒。

        本就是一群嘴臭的老混混，喝了酒更是嚣张，周强学着电视剧，一口一个臭瘪三，其他人连连附和。

        叶老板正巧就在店里，黑色背心、军绿色工装裤，端着菜悠哉哉地走过去，先细致把火关掉，又把液化气罐拎出来。

        火没了，但辣油还在沸腾，周强几个吹得兴起，根本没注意到眼前发生的事。

        叶老板一脚踹向桌子腿，满桌子的油和菜全被打翻，哗啦啦地淋在周强等人身上，搪瓷盘子哐当落地，转了几个圈儿，周强才吱哇乱叫地跳起来。

        夏□□服薄，男人们吃起火锅来更是连上衣都懒得穿，周强被烫得够呛，眼泪都出来了，一看找事的是叶老板，却一句脏话都骂不出。

        混混最忌惮混混，放眼整个厂区，周强最不敢惹的就是叶老板，这个男人比他年轻，却是从外面来的。

        厂区里关于叶老板的传说精彩纷呈，有说他打过仗，有说他是什么帮派的头儿，总归是个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周强忍着痛，眼睛都红了。

        叶老板叼着烟，又往他啤酒肚上踹去一脚。周强踉跄撞向墙壁，腿软得差点坐下去。

        叶老板掐住他油腻的脖子，眼中尽是嫌恶，“从我这儿出去的板车和灶，也是你想砸就砸的？”

        周强想了半天，难以置信道：“凌采禾那丫头……”

        叶老板冷笑：“我徒弟。出师时我送她板车和灶，周强，你挺会砸的啊。”

        周强快吓尿了，他要是知道凌采禾是叶老板徒弟，就是借他一百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去找凌采禾麻烦啊！

        “我，我再也不敢了！叶老板，我以前真不知道！”

        “哦，知道她是我徒弟，所以不欺负了。”叶老板懒懒地说：“那以后就欺负别的女人呗？”

        周强喊道：“叶老板教训得是！再不欺负女人了！再，再打女人孩子的主意，我，我断子绝孙！”

        叶老板这才松开周强，拿过擦桌子的帕子，在沾满汗水的手上擦了擦，漫不经心地看向周强，这缺德货还贴着墙，动都不敢动，而那群一起来吃火锅的兄弟早就溜了。

        叶老板眯着眼，“滚。”

        周强这才连滚带爬跑出火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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