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说话

林医生在车上时检查了一下叶涯骨头，都是皮外伤，到家后便紧急处理了，可能为了交易，叶豪没在叶涯脸上下什么手。

        叶涯早就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只是手紧紧抓着林医生的衣角，林医生实在受不了走了那么久的一身汗，而且还有那个房子里沾染上的酒气和腐臭的味道，干脆把衣服脱了任由叶涯抓着然后去洗了个澡。

        他洗完澡出来时，看见叶涯撑着不清醒的脑袋要站起来找他的样子，他赶紧过去，叶涯瞬间扑到他身上紧紧搂着不撒手，脑袋无意识地在林医生肩膀上拱了拱。

        才安下心一样趴着。

        林医生：“……”感觉澡白洗了。

        林医生碰了碰叶涯：“去洗澡，然后去床上睡觉好不好？身上还痛不痛了？”

        叶涯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反应，林医生知道他听得到，那应该身上也没什么大碍，明天再去医院系统地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五分钟后。

        林医生：“洗澡。”

        叶涯还是抱着他没什么反应。

        又五分钟后。

        林医生顺手抱着叶涯站起来，扶着叶涯腰，叶涯瘦了，养了两个月的肉少了，他好像才突然在这点触碰中感觉到难受，细细密密地扎得心尖疼，难受的原因却很复杂。

        “我帮你洗，洗完我们就睡觉，行吗？”

        过了一会，叶涯才轻轻点了点头。

        林医生帮叶涯洗澡很仔细很小心，没有碰到伤口，叶涯就乖乖地配合，叶涯皮肤很白，白到甚至能隐隐看见青色的血管，同时他身上那些伤也就显得更加惊心，新伤旧痕交错着，留着淡淡的疤痕。

        林医生看得心疼又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叶涯。

        林医生的感情是不动声色的，大部分时候都藏在心里不显山不露水，当初叶涯离开的时候，他没觉得多难过，只是有些空荡荡；好像也没觉得多喜欢叶涯，就是心里总放不下、总是念着。

        现在重新看见这个人，慢一拍的难受才慢慢漫了上来，心里空缺的那个地方才好像回来了，心里那份压抑而汹涌的爱意也好像才露出一点端凝。

        他才终于敢踏出这最后一步。

        帮叶涯洗完后，林医生又自己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在他房间的大床上抱着叶涯沾床就睡着了。

        可这一觉总睡得不安分，惊醒好几次总要确定怀里的人是否还在，又怕怀里的人有点什么不舒服，他就这么醒醒睡睡，

        然后在清早被热醒，醒来时叶涯还在睡，睡得很不安分，而且身体发热脸色苍白，林医生慌地赶紧把叶涯送到了医院。

        又是一阵忙活，林医生饿地胃都空了，去医院食堂带了足够的早餐，等着叶涯醒来吃一点，可他只是昏昏沉沉反复地发着烧，许多次林医生以为他醒了，然后发现叶涯只是不安，他只能让张望月替他值一天班，一整天陪在叶涯身边。

        27

        周围一片黑暗，叶涯找不到林医生，不管他往前方还是后面走，始终一片黑，然后他看见一个人，长得很像他自己，不过那个叶涯脸上没什么很多表情，他穿着一件干净的校服背着一个洗的发白旧书包，脸上带着一点轻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叶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然后缓慢地笑起来，那个人说：“叶涯，就这样了，挺好，别再纠结过去了。”

        “很高兴你能遇见他。”

        然后“叶涯”转身要走。

        叶涯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过去的自己，他想抓住自己想问一句过去，他手伸出去时穿过了过去的自己的身体。

        他愣了愣，过去的自己好像过得并不开心，似乎总是在忙忙碌碌，似乎有些孤僻，似乎对生活无奈。

        四周的场景开始变幻，他看见喜羊羊挥手告别他的爸爸，看见暖羊羊挡在机器羊面前，看见以前的村长为离开的花羊羊放了一场烟花，看见懒羊羊对小时候的族长哭着说要健健康康，看见喜羊羊快要死去时对灰太狼说我们认识多久了啊，然后灰太狼抹着眼泪说五千多集了，看见灰太狼的爸爸为了儿子去抓鱼然后再也没回来。

        还有林医生，他第一次遇见林医生，他总爱跟在林医生后面踩着他的脚步走，小胖笑着带他玩，他拉着林医生衣角要这要那，他总是忍不住哭又要去抱着林医生，最后林医生站在高铁线外一直看着他离开。

        这个梦很乱，什么都有，叶涯一度很想哭，却觉得好累，他好像在跑，又好像累地想放弃了，只是感觉似乎一直有人抓着他的手，那只手干燥温暖，让他觉得熟悉和安全。

        深夜，林医生在病床旁陪着叶涯，哪怕睡着了都一直握着叶涯的手，突然感觉到一点振动，他看见叶涯用另一只手努力地够水杯。

        林医生瞬间醒了，赶紧地伺候叶涯喝水。

        叶涯在医院足足呆了三天才出院，林医生忙着照顾叶涯还要工作，只能大多时候让叶涯伯母他们来照顾着，然后抽时间陪着叶涯。

        出院回家，叶涯可能受的刺激有点大，从他醒来就没说过一句话，大多时候也没什么反应，总是看着窗外发呆。

        叶旋和伯母两人在找到叶涯的一周后终于准备离开，那三天每天去医院看叶涯，给叶涯带自己煲的汤做好的菜，叶涯伯母拉着叶涯说着以前的事，说着说着便开始难过，叶涯那时候反应呆呆的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抱抱伯母给予安慰，即使很笨拙。

        后来他们发现，或许自己真的给不了什么实质性帮助，叶涯真正离不开的是林医生，而且经过叶豪这事，叶涯伯母越发地自责，越觉得对不起叶涯。

        在林医生身边，叶涯很安全也很开心，那就足够了，怎么也不会更坏了是吧。

        他们离开的前一天，三个人坐在咖啡厅里，叶涯伯母有些难过，叶旋在旁边安慰一下她。

        “林先生，我们也就希望你能好好对叶涯，他现在跟小时候父母还在时一模一样，懂事又受不了委屈爱哭鼻子，可能有时候他会惹你烦到时候也希望你别放弃他。”

        “我们也看得出来，叶涯是真的依赖你离不开你了，我们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也看得出你对叶涯感情不一般，我们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叶涯艰难了那么多年过得太苦了，我吧……”

        叶涯伯母擦了擦眼角，“看着他长大，后来才知道他所受的委屈，不过都太迟了，他长大后也不开心，年纪轻轻为了生活忙前忙后，现在就希望他过得好他开心一点无忧无虑，哪怕一直是个小孩子……”

        “其他的无所谓，我……我就是希望您能好好对他。”

        一个不知底细还算陌生的人，怎么会放心交托呢，但是好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叶涯能好好地就好了，只希望遇到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林医生不能以后再不要叶涯的，或许要求很过分，但是……

        叶涯伯母说了很多，到最后甚至都快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讲什么，还是叶旋扯了她袖子提醒她。

        林医生耐心地听完叶涯伯母一席话，最后才承诺般回答：“我会的，这辈子都好好对他。”

        林医生这人，要么不动情，对谁都温温和和的，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把那个人纳为己有，那就是一辈子，他没有过多的感情与时间再与其他人纠缠，他嫌麻烦，所有的深情都只给得了一个人，给了就没了。

        他感情冷淡，但叶涯已经是他所有耐心与深情了。

        所以他以后会宠叶涯护叶涯一辈子，叶涯一辈子都会和他在一起。

        三个人在咖啡厅谈了话后分开，叶旋最后时偷偷对林医生说：“即使叶涯现在傻，但是他爱你。”

        然后叶旋笑了一下，真诚的看着林医生，“以后有时间带他去看我妈吧，希望你们幸福。”

        “谢谢。”

        28

        送叶旋两人离开，林医生就接到小胖的电话，小胖哭丧着道：“林叔叔！小哥哥不理我不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我已经费劲我的聪明才智了，小哥哥一直呆呆的反应很慢，而且你走了那么久后小哥哥就开始不高兴地四处转圈圈了，你快点回来啊，小哥哥饿了我也饿了。”

        林医生：“……”

        林医生开启车子，安抚了小胖，然后去超市带了大堆的东西就赶紧回去了，他找小胖陪着叶涯就是为了方便他出来办事。

        叶涯现在又处于那种看不见他就特别没安全感的状况，恨不得24小时粘着他，但是又不说话，他离开的久了叶涯就开始自己不高兴还隐隐地焦躁。

        林医生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就有一个人急匆匆地扑进他怀里，叶涯特别委屈地看着他。

        林医生宠溺又无奈地揉揉叶涯的头，把人揉进自己怀里，“乖，出去给你买零食了，等会我做饭，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林医生换好鞋子，抱起叶涯放到沙发上，“零食放这了，先跟小胖玩，我去做饭。”

        叶涯点点头。

        小胖格外欢乐地蹭了零食，顺便蹭了顿饭，吃过后也就高兴地回家了，并且说明天再找小哥哥玩。

        这么几天里，叶涯反应开始慢慢恢复，不会总是呆呆看着某个地方发呆，小胖跟他说话他也可以给出回应，只是不管怎么样都不再说话。

        一天天这样大概有半个月多后，林医生在叶涯在这情况里越来越急，但又不敢逼紧了。

        小胖也每天来找叶涯玩，跟他讲班里有趣的事分享自己开心讲笑话逗叶涯开心，叶涯会给出反应，但就是不说话。

        叶涯前面还得天天跟着他去医院，哪怕林医生做手术，他都得在外面守着，后面他慢慢地可以自己呆在家里。

        林医生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不过叶涯对此很抗拒，林医生也没办法，只能自己有时间偷偷咨询，买了一大堆心理书籍了解，叶涯这种情况只能慢慢来。

        某天，林医生正要出门去找心理医生在进一步了解叶涯的情况，在玄关处正要出门叶涯就拉住他不让他走，林医生无奈地解释：“我出去办点事情，一下就回来。”

        叶涯摇了摇头，明显地不许林医生走。

        林医生无奈揉揉他头发：“乖，我一会就回来。”

        叶涯抱着他摇头，就是不放人。

        林医生突然道：“你说话，你开口说话我就不走了。”

        叶涯还是摇头，直接抱着林医生把脸埋进林医生颈窝处，腿缠林医生的腰，整个人挂在林医生身上。林医生打开门拉出一条缝隙：“不说话我就走。”

        叶涯在林医生怀里转了转脑袋，手搂着林医生脖子，脸也往他脖子处蹭了蹭。

        林医生突然马上把门关紧，一手扶着叶涯不让他掉下去，一手迫使叶涯抬起头，捏着叶涯下巴直接吻了上去，辗转反侧地吻，吻得叶涯喘不过气眸子隐隐泛起水雾，眼尾泛着红，叶涯不舒服在林医生怀里挣扎表示自己不舒服。

        林医生压着叶涯腰身不让他挣扎，使他更贴近自己，唇也没离开叶涯的唇，贴着叶涯唇道：“说话。”

        他将叶涯压在门上，带着点急切与强势地亲吻，也像拆吃入腹。

        叶涯不舒服地拍林医生的背，最后缺氧到喘不过气，终于嗓音沙哑带着很委屈的哭腔说：“你欺负我。”

        然后开始断断续续的抽噎，一开口就更委屈：“我不哭，我不想哭的，我很努力在憋了你别不要我，我以后真的乖乖地，不惹你烦，也好好写读后感好好学习，你别送我走，我就是我就是想你……”

        叶涯眼眶盈满泪水，又努力憋着不让它掉下来，委屈地说着大串的话，仿佛是这几天憋着的话一下子打开了阀门全部涌了出来。

        林医生在叶涯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下，腾出一只手给叶涯擦眼泪：“哭吧，我不欺负你，不送你走，以后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不会让你哭了。”

        “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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