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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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静谧地针落可闻，婢女们似乎都止了呼吸，清雅高贵的玫瑰花香，此时闻起来挂满了刺。
“你可知，我是谁？”
极悦耳的音色夹着明晃晃的威胁，即便苏云岚垂着头，也感觉到上座的人释放严慑的光芒，潜意识压的她无法抬头。
她告诫自己别慌，端贵嫔要的，只要她能绣出来即可，用极低的“咳”声清了下嗓子，娓娓道来。
“端嫔娘娘协皇后管辖后宫，是嫔首，地位尊贵无比。舞阳公主得娘娘悉心栽培，是皇室女中的楷模。而民女绣图不易，别的秀娘无法完成，如此，民女不能坐视不管，才无法答应娘娘。”
自认为夸的那部分收放自如，并没越钜，自荐的部分说的低调且内敛，只是委婉地告知：她画的出了她别人不行。
然并没被买账。
“哼！好大的口气。”
端贵嫔左手慵懒轻抬，悬空划出矜贵一圈，落上双手递来的婢女掌心，让其托着起身，垂着右手随一步步下台阶慢摇，踩着云朵般踱步，边走近边言。
“在高仪那出了风头还不知足，妄图用公主大婚做秀？你那点算计，以为本宫不知？”
被戳破了心思，苏云岚沉了沉肩，不错，在进宫路上，就规划日后定要借着此次经历好好宣扬。
可这谈不上算计，最多是双赢。
刺绣和设计结合，是任何一个秀娘都不会的，若绣不出成品，影响婚期，她依旧要被问罪。
同样都是秀娘，为何宫中的可以，她就不可？莫非，端贵嫔听说了她什么不好的议论？
想着，就听到了答案。
“你一介民女，还是被状元郎舍的弃妇，有什么资格给公主绣衣？传出去不但晦气了公主，还丢了皇家的颜面，你可承担得起？”端贵嫔似乎说爽了，鼻音哼了声，缓缓舒了口气。
“母妃，即便此女有那心思，不过是生意需要，无需……”二皇子帮腔了一句未全，端贵嫔的怒焰又烈了几分。
“住口！成日不着调，回头再训你。”
二皇子讪笑，闭嘴。
“拿你该拿的，这些都抵得上宫中的掌绣司了。即日起你住偏殿小院，三日内画出绣图。”
端贵嫔甩了个白眼，唤上二皇子朝内殿方向走。
人走远了，苏云岚才觉，双手握拳轻颤，无力又不甘地发泄。活了两世，还是头一回，被硬生生灌了一肚子气，却只能狠狠憋着。
当夜，躺在铺着桑蚕丝绒的雪松木床上，仰看屋内奢华不属于她的所有，丝毫没有舒适和满足，反而被殿顶宏饰压得喘不过气般。
想了许久，逐渐能自我消化白日里的嘲讽。
这就好比后世顶流女明星，她们穿的一定是世界级别，且历史悠久品牌的高定，因为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不知名的设计师，连设计的资格都不会给。
于皇家而言，苏云岚无名无姓，如脚下的泥。而公主高贵受万民叩拜，云端之上。
且古人迷信，苏云岚在吉日时被抛弃，端贵嫔大概觉得她的手不圆满，也情有可原吧……
这么想，好过了许多。
唉！
翌日，苏云岚收拾好心态，安心挣钱。可不知是否因昨日被怼的忒狠，导致心绪不稳，在画纸旁坐了几个时辰，什么都没画出。
侧头看了眼一地的废纸团，她此刻只想抓头发。
为了刺|激灵感，她请宫女转述需求：看看公主。
衣服本就是为人设计的，第一件喜袍也是看过敏儿郡主画像，觉得她眉眼俏皮鱼跃，就有了鱼尾裙摆的思路。
可宫女回称，公主不便见外人，晚些，会送画像来。
敏儿郡主那时在外游玩，所以没法见，可公主就在宫内，也不方便？罢了，也许端贵嫔觉得她不够格看。
苏云岚没所谓般耸肩，坐吃等，直到晚膳后，门外有人敲门。
“苏姑娘，请随奴婢去看公主画像。”
闻声，苏云岚开门，是个生面孔，她笑着请她快些，言罢转身就走。苏云岚急跟上脚步问：“姐姐，咱们去哪？午时另一个姐姐告知会送画像来。”
“斯画坊，奴婢奉命而来，其他也不知。”
苏云岚点头，也不再多问，紧跟人走，看到刻有“斯画坊”三字的牌匾。宫女给她开了门：“二楼，画台上，切莫毁坏。”
“好……”
苏云岚话音未全，宫女就走了，来了一天一夜，也多少适应了此地人情淡漠，转身进了坊。
斯画坊一楼墙面挂满了名画，每一幅都价值连城。
她提裙上台阶，到了二楼，似乎听见什么异动，可周围看一圈，什么都没，想来应是她昨夜没睡好，神经兮兮了。
二楼有许多画台，看了几个，别说有公主的画像了，一张人物图都没，反而都是一些字帖，越走到后边越觉得不对劲。
这更像是存放古籍、名品、和一些重要资料的地方。想着，楼下传来众多齐齐的步履声。
“太子，我亲眼见贼人进入。”
糟了！中计！
她想躲画台下，可发现是实心的，步履上楼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慌乱中朝窗户跑去，可刚到窗边，一黑影闪现，来不及看清，她人就被迫旋转数圈扶摇直上，不一会儿就头晕眼花。
再睁眼时，人已站在房梁的最顶端，身边多了一人，她一抬头，碰上了那双极具辨识度的桃花眸，心猛地一惊，瞳孔骤缩，不受控制地张唇。
当即，宽大略带薄茧的掌心，覆上她的唇。
“别出声……”
极低的气泡音。
他一身黑衣，头包裹的严实，只露出那双眼睛，一手撑着顶，清幽淡雅的墨香若隐若现。
脚下人头攒动，步履焦灼。
搜索的侍卫不放过每一处可容身之地，窗帘、屏风、柜子、甚至是花瓶……
苏云岚唇上的掌心汗渍盈盈，呼吸有些不适，她手轻拍了拍唇上的手背，他桃花眸促狭，似在问：确定？
她点头。他松开，她微乎其微的长而缓吐气。
“太子，没有。”
“这也没有——”
搜索无果的带刀侍卫一一禀告。
“怎么会？我分明看见了，一男一女进来。”
提供线索的是之前那引路的宫女。
苏云岚抓住关键信息，一男一女？看来要陷害的不止她一个，可陷害她的宫女，明知道她是谁，却不说，这是为何？
“地上没有？嗯……”
身穿瑞龙金袍的太子，声色阴鸷，慢着步调转了一圈，宛如黑暗中猎手，用鼻子嗅猎物的气息，而后他指了下烛火，下令：“全都搬过来，对着上头照，我倒要看看，是鬼是神，还能飞了？”
言罢，狂而惬意般笑。
完了完了完了——
苏云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脚明明踩着衡木，手也扶着竖梁，可身子就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不是怕高，而是烛火照亮了以后，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随便给她安什么偷窃、和人私会、甚至细作等乱七八糟的罪名，她会死的透透的。
她焦急的看向那人。
他鸭羽般的长睫落满了细如牛毛的水珠，眸光里映出下头妖娆火光。
忽而，他抬眸，看着苏云岚，伸手绕到她颈后，脸也靠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苏云岚闭上眼左侧过头，她不知，同时他右侧过头，拿起她后方一块碎木，对准窗户的位置，运功投掷。
啪——
“什么人在窗外？”耳识敏锐的太子看着窗户方向下令：“追！”
侍卫们纷纷跃窗而出，踩着戴瓦追寻，再一跃而下。
太子率领几名侍卫下楼。
哐哐哐——哒哒哒——
众多杂声此起彼伏后，二楼静悄下来。
苏云岚刚想睁眼，腰间一紧，乘风而下，稳稳落地。
见她还闭着眼，黑衣人催道：“不走？等被发现？”
苏云岚悠然睁眼，紧随他下楼，出了斯画坊后一路跟着，穿过花园、小林，直到一辆马车前。
车夫也是一个黑衣人，见了苏云岚，愣了片刻，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苏云岚，然后比划着什么，似乎是两人才懂的暗号那般。
“别打哑谜了，她看出来了。”
他将黑头巾卸下，露出那张俊逸无双的脸。
车夫见状眨眨眼，而后憨憨一笑，也揭开了黑头巾，如苏云岚猜的那般，是军师封齐。
“嘿嘿，真巧啊，呵呵——”
苏云岚咬唇，有些无辜地眨眸，也跟着笑，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不是她眼尖，而是小南阳王的眼睛太特别了，辨识度高，电视剧里那些蒙面就不认识的，多是硬演，放在现实生活中，靠的那么近，一认一个准。
小南阳王和军师在马车内快速卸了黑衣。
军师唤苏云岚上车：“坐我们车去端贵嫔殿，没人会怀疑。”
苏云岚顿了顿，颔首应是，上马车，坐门帘附近，车子动了，两人微微晃动。
小南阳王阂目，似乎特意避开说话。
苏云岚也觉得特别尴尬，更不知若他问起，要怎么说，说的对方会不会信？还有她参与且目睹了这个过程，会不会有麻烦。
车内悄无声息了许久，小南阳王毫无征兆开口。
“那名宫女是秀娘，也是巧英的族人，此事算因我而起，抱歉。今日之事，记得，永远埋肚子里。”
原来如此，苏云岚想，今日的事，下了黄泉也不说，可又想，那秀娘定然是为了巧英报复自己，转而问：“若她向太子告发呢？”
“她不敢。”
小南阳王的口气很笃定，苏云岚心安定了不少，想想也是，在斯画坊时，秀娘就有机会供出她的名字。
马车晃晃悠悠驶了一段，苏云岚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问：“王爷怎知，民女在端贵嫔娘娘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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