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还钱

文树的眼镜从初二一直戴到现在，镜片越来越厚，镜框一直没变。当在店里买镜框时，用了超出预算的钱，所以之后，尽管镜腿被磨损的很严重，也一直没换。

        秦书拿走眼镜，他心里一直有个不愿多想的猜测。

        翌日，文树早到学校，连书包都没放就在五班外等人。

        又一次出乎意料，秦书在早读铃响起的那一刻，出现在了他面前。

        其实文树自己都有点糊涂，他根本看不清从面前走过的是谁，却还是在班级外面等。

        直到感受到有人靠近，一如昨晚的温度，让他彻底看清，秦书的脸。他下意识扶好眼镜，退后。

        秦书没有过多停留，替他带好眼镜就进班了。

        文树反应过来跑回自己教室时，已经迟到。

        站了一节早读课，重新坐到座位上时，他才拿下眼镜。镜框已经换过，和他之前的类似。镜片貌似也换过，之前留下的划痕早已不见。

        猜测得到了应验，可他根本没有要让他赔偿的意思。文树背靠后面同学的课桌，盯着桌上的眼镜。

        王秀文唯一与他们兄弟俩告诫过的道理——做人不要占小便宜。（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接受。）

        文树本就是不愿与别人有瓜葛的人，金钱上来往就更不行了。

        他们班级不在同一层，一班在四楼，五班在三楼。

        第一节课，通常是最困的时候，瞌睡虫爬满了教室。下课铃声一响，几乎整齐地倒在桌上补觉。

        换作平时，他没有睡意也会在桌上趴上一趴。可现在他只想把秦书拉出来问清楚。

        其他班级也很少有人走动。透过窗户看到五班里面没有一个人是坐着的。文树趴在那，一个一个的找秦书。

        文树自认过了很久，都找不到人，原因是男生穿的都差不多，发型也相似，他好像理解那些人把他错认秦书时的心情了。余光扫到有个同学出来，他一把拉住，“同学，麻烦叫一下秦书。”

        看着同学为难的样子，“那你告诉我他坐在哪。”

        “最里面靠窗倒数第二个。”

        “多谢。”

        人在极度困的时候，十分钟也可以做个梦，不过如果醒来是靠上课铃声，心里会很不舒服。

        文树相信趴在桌上的多数人没有睡着，课间休息，就只是闭眼而已。

        秦书旁边还有个同桌，他没办法，拿起书戳了戳里面的人。

        人在没有自然醒的时候，脾气都是很大的。秦书掀起眼皮看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神色，可从他凌乱的发型里，文树还是读到了，“你有病”的意思。

        “有事找你。”文树手里的书被握紧。

        不知道旁边同学是真要上厕所，还是不想听他们俩的无聊对话，走开了。

        文树倒是没坐下，他没有这个习惯。

        “要上课了，有事下次早点来。”语毕，把他手里的书拿过，又垫在胳膊下面，继续睡了。

        还不是你他妈在睡觉，要不老子用得着找你这么久吗？

        文树回到教室，一节课都在想，这节课下，如果你不在，我就站那等你回来。

        铃响，沈司又一次看到他以风速，跑过他面前。

        上厕所也没见你这么急啊？

        这一次，文树直接走进他们班，站到他面前，“出来！”

        秦书没说什么，只是跟在他后面出了教室。

        班级里的同学，聊天的，写作业的，听到动静纷纷抬头往外看，毕竟秦书很少有人找，更何况这人来势汹汹，大有干一架的气魄。

        走廊里来往的同学很多，昨天的检讨让秦书在整个年级瞬间出名，他们知道这个人最好远离。

        文树开门见山，“眼镜多少钱。”

        “800。”秦书不急不慢地回答。

        行吧！

        秦书看到他微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明天还你。”

        “你眼镜是因为我坏的。”所以不用还钱。

        文树不知道他是真的有钱不用还还是看出他没有钱而好心帮他。不管什么原因，他的眼镜本来也该坏了。

        “那我还遭了顿打呢！”文树的意思是，这件事虽与你有关，但我没让你赔，就不要多管闲事。

        可这话任人听了都有另一个意思。

        秦书的头发很短，遮住额头一点，他说话时的声音让人分辨不出是正经还是随意。

        “噢，那我也让你打一顿，行吗？”这根本不是询问的语气。他那深渊似的眼睛，仿佛在说，你行吗？

        “我…明天钱还你。”走了几步又回头，“你不要就丢了吧！”

        这真不像他会说的话，他又不是什么富家公子。

        看着文树誓要还钱的背影，秦书失声笑了。如果不想与人有关系，那么人情是最不能有的。可他不是主动来找自己的吗？不要钱，又要什么？

        “不是大哥，你怎么每次回来都这个表情？”沈司单手托下巴，看着他说。

        “什么表情？”

        “就是所有人都欠了你钱的表情。”

        上课铃响，英语老师踩着低跟却有着高跟一样响声的鞋进入教室。

        根据几天上课的内容，文树确信自己都会，上课听不听讲没所谓，作业完美做好就行。

        往前的高二，他努力学习的样子浮现在面前，那个他现在看了都想帮一把的样子。

        课后，看到鲜少在座位上的沈司。

        “你……”他话没说完，被沈司靠近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这眼镜是新的吧？”

        文树挡住他要拿下看看的手，“你有毛病，我早上就戴了，你现在才发现？”

        沈司想解释，他只是习惯了戴眼镜的他，所以今早看见，就跟以前一样，直到现在看见这么新的眼镜，才想起来昨天送没眼镜的他回去来着。

        不过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就把注意力又都放在他这幅新眼镜上了。“你舍得花钱了，我早说你该换副眼镜了。”

        “不是我，是秦书给买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什么？”沈司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秦书？”

        “嗯。”

        沈司明白了什么，“算他还有良心，白让你挨了顿打，赔你是应该的。”原来那天眼镜是被人拿走了啊！难怪脾气那么臭。

        “嗯，”他没精打采，“你有两百块钱吗？”

        “现在没有。”

        “哦，那明天带过来给我，等有钱了还你。”

        沈司笑着说，“你想什么时候还都可以。”然后明白了什么，“我去，文树，你他妈不会是想还钱给秦书吧？”

        文树瞥了他一眼，“嗯。”

        沈司大声喊起来，“为什么？”

        一惊一乍是个毛病。

        “我的眼镜本来就该换了，就算没有那群打我的人，它用不了多久也要坏了。”但如果没有秦书，他那坏了的眼镜也可以想着办法戴在脸上。

        “那……你还一半。”文树的话也有道理，不过秦书也不是什么责任都没有。

        “不给他我心里不好受。”不过文树在暗自担心，秦书很有可能不会接受。但八百本就不是小数目，至少对他来说不是。

        “随你吧！”沈司知道文树的性子，他不想欠别人。

        平时生活遇到要买的东西时，一般都会和王秀文说一声从而拿到钱。其他时候，身上基本上不放钱。

        所以在没有实际经济能力的情况下，他们的生活所需一切都要被大人所知。

        隔天，文树凑齐八百元，想早一点还给秦书，早自习下课后就又跑到了五班去。

        不巧的是人不在。

        在一番询问下得知他好像是去校长室了。文树原本就担心秦书会不要，得此机会，他要好好利用。八张人民币被他折叠起来放进了眼镜盒里。

        看教室里还有老师在回答同学问题，他不好进去。这时好像是秦书的同桌问了他句，“要帮忙吗？”

        “麻烦帮我把这个给秦书，谢谢了。”他将眼镜盒递到那人面前。

        “秦书他不带眼镜啊！”

        “你别管，你把这个放到他桌子里就行。”

        那人也没说什么，按照文树的要求放进了秦书的课桌。

        文树看到他放进去才满意离开。他越来越觉得靠近这人要承担风险。还是从何问下手容易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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