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眼镜

文树在等鸡架，眼镜没戴，看不清楚。脑子里反复出现人影和秦书这两个字。

        “小伙子，”摊主连喊了两声，文树都没睬。第三声，反应过来，“哦，谢谢，钱给你。”

        文树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口，还好擦伤的不严重。回家途中，路过药店，想到伤口反正都会结痂，就直接回去了。以后尽量买些带图案的衣服吧！

        听到开门声，文林没顾，依旧吃他的泡面。直到看到桌上用纸碗装的鸡架才抬眼，准备开口的话变成了惊讶。

        他拉起文树的手臂，“你跟人打架了？”

        文树腿都快疼死了，“能躺下再说吗？”

        文树跟他复述了一下被打的经历，喝了口水。

        “所以那个叫秦书的戴了我给何问的帽子？”

        “嗯，被人白打了一顿，眼镜还坏了。”

        “就这样你放他们走了？”文林看了眼桌上，“还有心情买吃的？”

        文树不戴眼镜有些不习惯，刚回来全程推着车走。“我不是一时有点不在状态吗？走着走着就到了摊子面前，想也没想就开口了。再说，关键是那个叫秦书的人。”

        文树看着文林打开手机，又关掉，知道他是怕秦书真的与何问有关。如果有关，关系一定不一般，并且秦书一定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如果何问反问，他该怎么回答呢？说你那个人把我哥害惨了？

        文树，“你先不用跟何问说，回到学校注意观察就行。”

        文林，“那你的伤。”

        “还能走。”

        文林没再说话。

        文树认为，秦书很有可能就是何问口中的哥哥，但姓居然不同。何问说他哥哥跟自己一样大，那么按照何问这样的家庭来看，秦书有很大可能跟自己是一个学校的。

        等回到学校问问情况吧！

        高考最后一天，文树在家补作业，顺便疗伤。他为了不让王秀文发现，还特地翻了件长袖出来套上。镜腿用胶带粘上，虽感觉到有点歪，但能看清就行。作业写的很顺利，可伤好像好的不是特别快。

        高考结束，一切如往常一样。

        回到教室上课那天，尽管文树的表现跟之前没什么不同，但沈司还是察觉出了端倪。

        “你做操为什么不好好做？”在操场上，他屡次感觉到班主任投射出的目光，他做的挺好的啊！

        转头一看，文树摆动着僵硬的四肢，上上下下。

        文树本来也没想瞒他，只是懒得说。既然他看出来了。文树淡淡开口，“被人打了。”然后撸起袖子，多处伤口暴露出来。

        沈司顿时惊起，“我去，我说你大热天为什么要穿长袖，你他妈不早告诉我。”

        看到他察看自己的伤势，叹了口气，“反正也快好了。”

        文树不在意的表情，看着就让人在意。“你说，是谁打的。你也没有结仇的对象啊！”

        想到这个，文树开口，“我们年级有叫秦书的人吗？”或许沈司这位交友达人认识。

        “秦书？”沈司重复一声，“有点耳熟，但不认识。我找人问问。”

        “嗯。”

        “哦，就是这个叫秦书的打了你。”

        接下来，文树简单描述了那天被打的场面，沈司听后，忍不住发笑，说，你运气真好。

        文树不想理他。

        文树的镜腿总掉，他也耐心的每天粘好。身上的伤没有那么疼了，只有坏了的眼镜提醒他，要找到那个人。

        周一升旗，太阳直射到头顶，站在树荫下的班级，总会令人羡慕。

        每周的演讲结束，本来要散场了，就看到校长推着，准确来说是拎着一个同学走上了升旗台。

        文树在一班，站在距离台上最近的地方，能清晰看到台上人的面庞。

        那人脸上的创口贴尤为明显，额前的短发露出眉毛，清瘦又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什么。

        周围的话语声渐大，几乎都在讨论他。

        沈司撞了下他胳膊，想起他的伤，又赶紧揉了揉。凑近他说，“我今天忘跟你说了，你不是要找秦书吗？台上那个就是，等下认真看戏吧！”

        校长讲话，没人会看台上，但此刻，文树知道，台下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台上。文树扶了扶眼镜，秦书站的很正，印有字母的白色体恤，和浅蓝色的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但又有种让人忽略不了的戾气。不是黄发啊？难道不是他？

        校长用他根本不标准的普通话，严肃开口，“我想占用大家一点时间，通报并提醒一个情况。”说完拽着旁边的人往中间站，秦书配合但始终面无表情。“站在我旁边的这位同学，被人举报，在校外打架，并且打伤多人，情节非常恶劣。我希望大家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牢牢铭记在心。既然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那么学校就要对你负责。现在请高二五班的秦书同学，在全校同学的面前做出你的承诺。”

        刚听到打伤多人，文树盯着秦书，发神，既然会打架，还跑，难道是不想惹事，可他那样子明显就是不怕事的人啊！

        沈司“这哥们牛啊！你还要不要”见他没反应，“文树！”加重了声音。

        “啊！”文树拉回思绪。

        “你还要不要找他问清楚啊？”

        如果单看被打这件事，文树是不想跟这人有联系的，被打就认了吧！可是，他关系到自己能不能阻止危害的发生，所以他会去找他，可能直到高考前，都会关注他。

        “当然。”

        台上的人接过话筒，冰冷又没有感情的声音，让太阳底的人，都感到寒气。

        “抱歉让大家在太阳底下多站了这么久，我长话短说，打架这件事确实不对，希望大家不要犯这个错误，但我可能还会再犯。毕竟如果校长打我一顿可能比拉着我做检讨，更让我印象深刻。”说完把话筒递给旁边不断冒汗的人。

        底下同学先是吃惊大眼瞪小眼，接着一阵呼声响起。

        校长咬牙切齿的蹦出两个字，“散场。”

        大课间的所有时间，都在讨论这位勇人。

        “文树，那个秦书真的太他妈牛了，敢在校长旁边说出这种话，不佩服不行啊。”他特地加重了“旁边”这个词。

        文树默然不语。秦书的态度，一点也不好接触。打架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校长不一定问清楚了缘由。

        晚自习铃声一响，文树就冲出教室，在五班门口等着。

        下课后，一般同学都会收拾桌面互问作业。令文树没想到的是，秦书是第一个出教室的人。也是，他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朋友。

        文树靠在前门左边的墙上，这样出来的人他都能看清。他还在努力寻找人的身影，挎好包的秦书与他四目相对。

        秦书好像注意到了什么，视线微移。

        文树率先开口，“记得我吧！”如果不记得应该就直接走过了。

        “不记得。”说完绕过他，向前走。

        放屁，装的还挺像。

        文树走到他旁边，“无风镇，巷子里，拐角处，你带着跟我一样的帽子，从我面前跑过。”他看了眼对方，没回应，“哦，你还撞了我一下，记起来了吗？还是你对那次免了顿打而很庆幸，不把它放在你的记忆里？”文树尽力想戳中些什么。

        秦书脚步停下，盯着他看了几秒，文树感受到眼睛旁的皮肤传来刺骨的温度，下一秒，眼前一片模糊。秦书摘了他的眼镜。

        文树只能确定这人还站在他面前。

        “多少度？”

        每一次只要眼睛看不见，就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喧嚣起来。

        “你把眼镜还给我。”

        “我问你眼睛多少度！”他提高音量。

        怕不是瞎了，刚才的气势瞬间消失。

        “左眼750，右眼800。”

        真瞎了，度数这么高。

        “能回去吧！”

        秦书没等到他回答，自己就先走了。

        “秦书，你是不是打架把脑子打坏了。”

        “你拿我眼镜干什么？”

        沈司在校外买东西，看到文树不太正常。

        “文树，你眼镜呢？”他已经看到文树连续撞了三个人。

        “鬼知道。”他心情很不好。

        沈司不能看着他，磕磕碰碰地回家，就一路把他送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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