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到他了

看到他了。

        ——2019629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早自习。

        清晨七点二十，铃声响起，一班的物理老师准时破门而入，他怀里捧着厚厚一摞物理套卷，朗声说：“抱歉啊同学们，老师昨天留作业忘留了一套卷子，那就你们早自习抓紧点写，能写多少写多少，然后课代表临上课前收上来，老师批一下，咱们下午上课时候讲。”

        “少留了一套”、“能写多少写多少”、“批一下”“下午上课讲”看着物理老师脸上憨厚淳朴的笑容，苏榆晚沉默了。

        套路，全是套路。

        怕一班的同学们嫌弃有味道，苏榆晚趴在走廊的窗台上，一手握笔，一手拿着星爸爸家大杯热美式，她是咖啡狂热爱好者，每早都要喝上一杯。

        “晚晚，你写多少了？”林音语根本没把卷子带出来，她蹲在走廊墙角，手里抱着个热乎乎的煎饼果子，满脑子只想饱餐一顿。

        高中生嘛，得早起，刚睡醒时都没什么胃口，到学校就开始饿了。

        “写到大题了。”苏榆晚写得笔尖都要摩擦出火星子了，物理老师说要批卷子，那她准定是想全答完的。

        林音语咬口饼，嘴里含糊不清道：“那行，你写完给我抄。”她最不会物理了，重点班的卷子又难，时间紧任务重，想想就脑壳痛

        “okk”

        “诶，对了，你听说没有，桉城的学生又要游学了，桉城我们这届高中生是统一安排来我们市待两天一夜，真羡慕啊，洋市就不能向桉城学习，也组织我们游游学什么的，放松一下。”林音语是个话痨，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脑洞大的很。

        苏榆晚笔尖一顿，笔油渗透了黄色的卷面，她舔了下唇说：“那你也在他们住的宾馆订间房，他们去哪你就跟着去哪，浅蹭一下。”

        “哎，我也想啊，这不还得上学。”

        早自习中途又有三四个一班的同学以上厕所的名义溜出来，抄了一手苏榆晚卷子的选择、填空题答案，众所周知，苏榆晚有点偏科，她的物理几乎次次满分，值得信赖，但她的数学却在两个重点班中吊车尾。

        就连班主任林颂也觉得可惜，历年能上清北的学生，就没有偏科的。

        话说今天，林颂趴后门的次数特别多。

        用林音语的话讲，她一节课都得后背冒凉风三四回。

        “那你这是背了个空调来上学啊。”苏榆晚逗她。

        “前胸冒汗，后背冰凉，冰火两重天的。”林音语又拿个本子在扇风，今天窗外无风，她只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了。

        “空调外机背前头了呗。”苏榆晚趴在桌子上，身上散发着馥郁的水果香水味，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帽衫，阳光下肤色白到透明，给人一种精致脆弱的美感。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苏榆晚蓄谋已久地拆开一袋暖宝宝，外面三十度高温，她这操作看得林音语一愣，“苏榆晚，你不会要抛弃我翘晚自习吧？”

        “乖，好好学习。”苏榆晚话音一落，就把暖宝宝卷起来，暖烘烘的一团捂到额头上，她准备发烧了。

        狗！林音语扁嘴，晚自习无人陪伴的她闷闷不乐，准备睡他个天昏地暗。

        林颂坐在班主任办公室内批着卷子，完全不知苏榆晚的阴谋。

        她对面办公桌坐的是十六班班主任董哥，董哥今年三十出头，人话不多，但总有一种“冷幽默”在，是个帅气的老小伙，深得十六班同学民心，因此获爱称“董哥”。

        他和林颂平日里不太对付，两人像对冤家，唇枪舌战，喋喋不休。

        毕竟一个一直带重点班，一个一直带全是艺术生和体特的班级，道不同不相为谋。

        “学生嘛，全面发展挺好的。”董哥今天在十六班没收了学生一套麻将，他正打算过会儿晚自习拎回去，还给那几个小子。

        林颂却觉得这几个学生行径恶劣，竟敢在学校内公然打麻将，必须找家长，严格处理。

        两人就着这个，又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老师。”苏榆晚及时出现，站在门口敲了下门，她脸色泛红，没什么底气地喊了一声。

        林颂和董哥停下，一起看了过来。

        董哥是苏榆晚之前的班主任，见状，饶有兴致地抱着胳膊，也不拆穿她。

        “呀，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林颂都坐不住了，赶忙担忧地问。

        “老师你摸，我好像发烧了”苏榆晚走近，弯下腰，林颂一摸，果然额头发烫。

        “怎么样？难受吗？用不用老师送你去医院？”林颂的语气很紧张，这要是学生一病个十天半个月的，多影响学习状态啊。

        苏榆晚赶忙摆手，“不用不用，但我晚自习想请个假，回家歇一会儿，确实是有点晕。”她咳嗽了两声，好声好气地恳求道。

        “行，回去好好歇息，一定要多喝热水，吃点退烧药。”林颂大方给了假，她这几年一直带重点班，只见过学生带病上学的，哪里见过苏榆晚这种装病逃课的，一时不防。

        苏榆晚拿了假条，速速撤离办公室，再慢一会儿她该退烧了，倒是董哥，和苏榆晚对了个眼神，“你又来这套？”“求求了，别揭穿我！”

        过了不到三分钟，年组里苏榆晚的“狐朋狗友”沈佑又来到班主任办公室。

        一米八几的男生，平日里清俊白皙的脸染上绯红，他微弯着腰，出现在门口，有气无力道：“董哥。”

        又来一个？董哥暂停了笔记本正播着的名侦探柯南，看向他们班的大班长沈佑。

        沈佑一步步，极其艰难地走过来，就连肩膀都在颤抖，他说：“董哥，你摸，我好像发烧了。”

        一旁的林颂隐约觉得这台词熟悉，心下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行了，走人吧。”董哥懒得伸手摸沈佑的额头，他几笔签好了假条，甩给沈佑。

        现在这学生天天用暖宝宝贴脑门，会不会对脑子不好啊？

        沈佑和董哥对了个眼神，虔诚地双手接过假条，“谢谢董哥！”

        “现在这孩子，体质都不好，容易生病。”林颂在一旁品了品，不禁感慨道。

        董哥点头，难得赞同：“嗯，你说的对。”不知道那两个小东西今天要上哪玩去。

        校门口，不用回班收拾书包的沈佑先一步出来，骑上他的机车摩托，戴着头盔，懒洋洋地等着苏榆晚。

        苏榆晚手里捧着个粉色头盔姗姗来迟，她单肩背着书包，书包看起来瘪瘪的，里面应该没装什么。

        “出发？”沈佑笑了，问她。

        “go！”苏榆晚动作娴熟地跨坐到机车后，戴上头盔，薅着沈佑的校服外套。

        按照南栀给她发来的导航位置，她一路指挥着沈佑七拐八绕，最终，赶在日落时分，机车停在海边的公路上。

        这一片海平时人很少，因为沙滩中混着石子，不柔软，大多数人不愿意来玩。

        今天倒是罕见的人多，不远处海边沙滩上，漫步着不少穿校服的男女，是深蓝色带白边的传统校服，上衣后印着“桉城第一中学”的字样。

        其中有三五十名同学围成一个大圈，他们应该是一个班的，正在呐喊起哄，圈中间站着位少年在和女孩对视。

        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不同于对面女孩的害羞躲闪，那名少年只是懒散地站在那，他长得出众，明明生了双勾人的桃花眼，眼中却尽是漫不经心的笑意，温柔的眉目间也透着股锐利和冷淡。

        风吹动他松软的发梢，敞怀的衣襟，少年丝毫不为之所动。

        “那是许晖。”苏榆晚站在公路边，轻声为沈佑介绍道。

        “猜到了。”沈佑说。

        那边坐在圈中看热闹的顾南栀手机一响，她接到消息连忙转头望去，只见公路旁停着一辆机车，车旁站着她最最最要好的朋友和一个男的，她变化还挺大的，但不重要！

        “啊！苏榆晚！”顾南栀“噌”地站起来，尖叫一声，朝她冲了过去。

        她嗓门大，这一喊引得不少桉城一中的同学看过来，他们一眼便被吸引住了目光。只见一个女孩肤色极白，浓眉朱唇，站在暮色中，海风吹乱了她黑茶色的及腰卷发，有一种电影主角的感觉。

        她长得很美，巴掌大的脸，五官娇艳而精致，眉目中却透着股静谧，温柔的气质，给人以一种恰好的矛盾感，吸引着旁人不自主地想要靠近、探寻。

        苏榆晚笑起来，也朝着顾南栀的方向迎了过去，她穿着双透明的白色匡威，没走几步，鞋里就灌进了沙子。

        两个小姑娘一年没见，紧紧地抱在一起。

        “对了，许晖在那呢，我要不要帮你叫他过来？”顾南栀小声问道，明艳的脸上写满了对朋友的担忧。

        苏榆晚摇头，抬眸看着被人围在中央的少年，他正好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那瞬间，少年眼中漆黑一片，看不出丝毫情绪，就连眼中惯常散漫的笑意都不见了，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在怪她。

        “帅哥，能约你一起看海吗？”被海风吹得有些冷，女孩搓了搓手臂，拔高嗓音，笑意盈盈地问道

        真敢说啊。许晖被气笑了，他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好看的桃花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谁敢信？消失了快一年的女朋友突然出现，约，他，去，看，海。

        他气的想把她扔到海里呢。

        “苏榆晚，我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的垃圾吗？”少年的声音不大，语气寡淡，听着却有种说不出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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