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何为

　　何为江湖？何为天人？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天人。

　　功成名就是暂时的，最后终成一抔黄土；天下第一是暂时的，随着时光流逝，岁月更迭，还会有下一位天下第一，还会成就下一位天人。

　　“您可知道，这天下武学，怎样分级？”春庭院一厢房，周文清问到。

　　“天下武学，种类繁多。按兵器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任一种类兵器都有魁首存在。按等级来划分，则是一阶至九阶高手。九阶之上的十阶高手，便可称为天人。一阶至三阶武者，兵器破甲而不入肉身；三阶至五阶武者，寻常兵器不能破甲；五阶至六阶武者，可破七八甲；，七阶武者可破甲数十；八阶武者，可破甲上百；九阶武者，又分为五个小境界，忘忧境，可破甲数百，忘我境，可破甲上千，忘人境，可破甲两千，忘学境，可破甲三千，忘武境，可破甲上万；十阶天人境武者，可移山填海，一念屠城，天下之中再无敌手。这便是武学境界的划分。”一兵卒边饮酒，边说道。

　　“那普通人算是什么境界？像我这样，及冠之年将至但不曾习武，可达到什么境界？”周文清再次发问。

　　“像我们寻常士卒，能达到六阶武者已是不易，达到六阶武者，便是精锐中的精锐。若能达到七阶武者，那便是一方将军。公子穿着贵气，举止优雅，想必不是凡夫俗子，若公子想习武，那边让下人寻天下宝物，早日凝聚出真气，再寻隐世高手，要两本不世秘籍，公子加以苦练，七八阶高手不是问题。”

　　“照你这么说，七八阶高手在这江湖之中便随处可见了？”

　　“她娘的，要是七八阶高手都随处可见，那这个江湖也该重新洗洗牌了。棍道魁首宋显才，自身修为已达九阶忘我境，他儿子，从小受到他的熏陶，耳濡目染呐！七岁便开辟出真气，到现在二十八，才修炼到七阶武者。若非公子行事风度并非普通人，我也不会觉得公子能达到七八阶高手。”

　　“这么说来，武者的水平也很大局限于家庭环境了？”

　　“也是也不是，剑道魁首剑峰便出生于贫苦人家，在儿时逃难淮北时，偶然进到一破庙，拜得庙里的老和尚为师。谁知老和尚竟是归隐多年的天人菩提僧人。在老人的指点下，剑峰修为一日千里，今年方才三十，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然达到忘武境。”

　　“富人靠家底，穷人靠机遇？”

　　那士卒喝了一口酒，缓缓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现在的江湖，人心不古啊。娘的，周国尚武，尚且如此，齐国崇文，可想而知，齐国武者天天都能闲出屁来，放眼齐国，修炼到到七八阶，一州之内鲜有敌手，就连个日常切磋的人都找不到。无趣，实在是无趣。”

　　“那为何齐国在西蜀还能战胜周国？为何天下两分，周国子民同样视齐国为虎狼？”

　　“公子，武力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标准。齐国多谋士，西蜀一役，齐国谋士诸葛晖以十万老卒迎战周国十五万精锐，此人战术了得且精通奇门阵法，杀的周国三军铩羽而归。”

　　“依你看，你觉得习文好还是习武好？”

　　“我自然认为习武好，我若成亲有了儿子，我也让他习武。脑子简单点就简单点，起码不能受欺负不是？国家有难的时候，他也能给老子第一个滚去战场。平常虽然没有几个闲钱，但是起码不至于饿死，至于琴棋书画嘛，会写自己名字就行，到时候老子死了，在墓碑上还能刻下自己的名字，让我这些弟兄们看看，老子的后，比他们都强。”

　　“那习武岂不是意味着以后一定是江湖中人？别说江湖乱不乱，究竟什么是江湖，你现在都不明白，哪天你在战场上牺牲了一了百了，你儿子和你老婆怎么办？难不成交由我照顾？我倒无所谓，多几双筷子多几张嘴罢了，只不过晚上嫂嫂要是让我教她读书，那我可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多美的女子也得吃喝拉撒，嫂嫂也一样。”周文清打趣道。

　　“少爷！这位军爷还未成亲呢！”苏莹一脸羞红，恨不得找个墙角钻进去。

　　士卒倒酒的手停在半空中，酒水从银瓶中倾泻而出，落在地上。士卒对此并不知情，也并未在意周文清说的话。

　　是的，他是个瞎子。长岭之战中，御林军第八营坚守葫芦口到最后一刻，为周国大军包围齐军赢得时间。第八营只剩下副营长陈德胜，被流矢射瞎了双眼。御林军将军付勇闻之，便特批陈德胜衣锦还乡，并许下不少的俸禄。陈德胜并未归乡，而是拉拢了几个同样在战场上落下疾病的老伙计，在镐京城北开了家饭庄。说是饭庄，实际上也就是几个残疾人合伙干的小摊，主要卖馄饨、汤饼、丸子汤等小吃，以维持生计。今日闲来无事，便来到这春庭院，在大门口徘徊许久，或是囊中羞涩，恰逢周文清与苏莹来春庭院寻乐，见状，便带陈德胜吃酒。

　　“你就不怕我是个骗子，拉你吃酒，偷你钱财？”

　　“公子言行举止，并非是普通人所为。这春庭院的酒名为杏花，乃是周国人最爱喝的酒。并不是因为它多好喝，只是因为这杏花，便宜，酒烈。可在外面，半贯钱便能买到一大壶杏花，在这春庭院，便要三贯。公子叫来花魁弹奏，这起码就要二十两银子。如此大的手比，只为一时行乐，怎会在意我这皮毛？”

　　“分析的有些道理。既是这样，今日我们不论身份，只为寻欢！”

　　......

　　夜色深了，烛火也一盏盏熄灭。周文清二人将陈德胜送回小摊，便打道回府。

　　“公子，虽是皇城，可这时候街上也冷清了许多。前几年无战事，这个时候街上还是人满为患。唉，战争战争，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若没有百姓的付出，周国怎能占据十三州？”

　　“公子，何为江湖？”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江湖并非游侠儿的快意恩仇，也并非高手之间的招招致命。江湖啊，是烟火气中的芸芸众生，是为了几两碎银的匆匆忙忙。这边是江湖。”

　　“那公子，何为庙堂？”

　　“庙堂啊，大概是掌权者的黄粱一梦，是为了权利而斗争的春秋大梦。我虽贵为皇子，但若失了民心，我拥有的这些即刻会烟消云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庙堂之争，争的不是天下，争的是人心啊。”

　　“那何为天人？”

　　“是啊，何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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