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二十二米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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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出生在何时何地都是没办法选择的事。
牧尘光之前还在想自己的生日能选在夏天就好了，在法定节假日更好，庆生那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自己热闹。
在这一点上，牧尘光认为素从心或许真的是织女下凡，特地挑过日子的，不然怎会这么巧生在2月14，虽然不是中国七夕但毕竟和情人节沾边。
去年这天素从心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她在想谁不言而喻。
今年牧尘光早做了打算，在13号这天一连给素从心发去了好几张小尾巴的照片。
拍照角度抓得很有技巧，把一个多月大的小奶狗软软暖暖、可可爱爱的感觉展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发完照片，牧尘光附言：想不想抱抱狗狗？
素从心自然回复说想。
牧尘光没有立刻再回，等了会儿，果然收到了素从心的追问：什么时候？
牧尘光隔了两分钟回：明天有时间，可以让你见见，没问题吧？
这头，素从心刚吃下一大把药，喝光了一整杯水苦味还留在嘴里，她盯着信息的脸被屏幕光打得死白。
素从心想起了牧尘光的话“正因为苦，才要多吃糖”，明天对她来说无疑是苦的。
素从心在手机上缓慢打出了一个“好”字，给他发了过去。
牧尘光拿着手机笑自己像古代携子邀宠的内人，多少有些悲从中来。
可在收到信息后，那一点点悲被冲得荡然无存。
他开始不淡定了。
这将是牧尘光三十岁以来和喜欢的人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即便对方不这么认为，可他抑制不住，心在天上飘了会儿还不够，还想绕地球跑几圈。
牧尘光从前理解不了为爱痴狂那类人的想法，觉得卿卿我我浪费时间，没有做出一项研究来得有意义。
现在牧尘光却拿着最宝贝的心理学术期刊走神，规划着明天该如何同素从心度过有意义的一天。
礼物牧尘光是提前就备好的，不管素从心答不答应明天的邀约他都会送。
这会儿，牧尘光先让阿姨把家里卫生又打扫了一遍，然后点开手机查起菜谱来，还有什么比亲自下厨，给喜欢的人做一顿生日大餐来得甜蜜。
虽然素从心每天都在吃他亲手做的便当，但牧尘光还是想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的好，万一居家这一面就打动她了呢。
牧尘光去超市买了食材，又去网上推荐的烘焙店定了个生日蛋糕，特意选了动物奶油款的，他发现上次的翻糖蛋糕似乎不合素从心口味。
回到家，他紧张到没什么食欲，简单煮了碗没打蛋的面，将晚餐打发了。
接下来牧尘光就卧在沙发里期待着明天的到来，音响里随机播放到一首轻柔的布鲁斯音乐，特别适合两人相拥跳舞。
宽敞未开灯的客厅投进一束清幽月光，牧尘光仿佛看见在月下的素从心勾着他的后颈，与他面贴面。
两人踩着细碎的步子，听着彼此的心跳，在流淌的旋律里乐此不疲地起舞，跳到星星月亮都困了。
这一晚的梦里，牧尘光如愿以偿地吻到了素从心的唇角，带有生日那夜酒后的醇香。
翌日，精神饱满的牧尘光载着素从心穿过一座座矗立的高楼，立春后的风从窗缝里跑进来，拂在脸上还是很凉，在丝丝缕缕的春雨里牧尘光却闻到了万物复苏的青草香。
“这是去哪儿？”素从心发现牧尘光是个爱给人惊喜的人，去哪儿从不提前告知。
坐上车，素从心想起牧尘光提及过，狗狗是放在他父母家养的，该不会是去他父母那里，这让她有些无措不安。
牧尘光笑着说：“这么紧张干嘛，怕我把你卖了不成，论斤卖你还得再养几年。”
素从心哪有心思跟他玩笑，试探地问：“狗狗在你父母家吗？”
牧尘光瞟她一眼，脸不红心不跳道：“在我家，它还小疫苗没打完不好带来医院。”
素从心轻吁了口气，去牧尘光家总比去他父母家强：“我想去给小尾巴买些吃的，可以吗？”
牧尘光逗她道：“当然，你是它亲奶奶嘛。”
他随即换了条车道，把车开去附近宠物店。
“这么说怪怪的。”素从心面向窗外嘀咕了一句，指尖隔着玻璃去触滚下的雨水。
隔了半晌，她偏头问牧尘光：“你觉得云是怎么变成乌云，再变成雨的？”
牧尘光珍惜每一次想向自己倾诉的素从心，他要做的是多倾听，适时发表意见，所以他反问：“你是怎么认为的？”
素从心顿了片刻，说：“像有人在云上纵了把火，白云被熏成乌云，而后烧成了雨。”
她又自顾自道：“大地淋着云的灰烬，被清洗，被唤醒，像不像一朵开在鲜血里的玫瑰。”
素从心看到的世界很悲观，无疑了。
牧尘光把车载音乐调小，将音色放平缓：“艺术家的观点就是新颖独到，不过我倒认为是云太贪玩，想来大地上玩一遭，之后再经由太阳带回天空，既灌溉了又玩了，一举两得。”
素从心垂下眼眸，轻声问：“有烟吗？”
“你会抽烟？”牧尘光车上有一包上次在墓地买来没拆封的，可他不想给素从心。
“不会。”素从心说，“不过每次见人抽烟，总觉得他们的烦恼能随烟雾飘走，我想试试。”
宠物店恰巧到了，牧尘光把车停靠到路边，找出烟盒，抽出一根在车载点烟器上点燃递给了素从心。
他提醒说：“第一口慢点吸。”
素从心还是被呛到了，咳得眼泪如车窗上的雨，顺流而下。
咳完，她夹着烟，又送到嘴边吸了口，学着老烟枪的姿态缓缓吐出，就像在吐堆积在心上的阴霾。
“我有时在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大多数人一样，积极乐光一些，为什么就是要和自己过不去。”
牧尘光凝眉望着素从心，看她吞云吐雾颓丧的样子，锥心地难受，没忍住给自己也点上一根。
他维持着方才的语调：“大自然没有要求每朵花都向阳，每朵都得有芬芳，对人也一样。”
素从心接过牧尘光递来的纸巾，揪在指尖：“我真的有努力，但我发现每当自己鼓起勇气想往前走，就总会出现一座山。我爬得好辛苦，好累。”
“父亲走后是这样，还没回过神母亲又离开了，好不容易缓过来，准备做出一番事业报答但华院长，她也不在了，季林……”
说到季林，素从心像被扼住了咽喉，言语碎在嘴中。
她接连抽了好几口烟，哭笑道：“上天好像特别喜欢愚弄我，给我的糖果里总包着毒……”
素从心的泪不断地砸在手背上，漂亮的眼睛晕着述说不尽的愁。
牧尘光不自禁捧上她的脸，用指腹替她抹去眼泪，温声说：“从心，就当人生是一场自驾游，行驶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休息好了咱们再起航，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不知素从心被牧尘光的哪句话戳中，哭得更凶了，泪淌过他的指腹，曲折而下。
素从心泪眼婆娑地望向他：“牧尘光，有个抑郁症的朋友很累吧，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声声啜泣和“对不起”，像泪凝成的一把把冰刃反复插在牧尘光的心上。
他一口气哽在喉头，声音略带沙哑：“素从心，你永远无需为生病向任何人道歉。作为你的朋友我真诚地告诉你，我一点也不觉得累，相反我很高兴能帮到你，能看到你的微笑，我就很开心了。”
雨天总叫人多愁善感，或许是牧尘光温柔磁性的声音真的很有治愈力，或许是烟草真有带走烦恼的功效，亦或是交谈叫人心神放松，素从心没有最初那么难过了。
牧尘光将她燃到末尾的烟蒂取过来按灭：“想回医院，还是去看狗狗？”
素从心侧头看向窗外的宠物店，店内正巧跑出只张开大嘴咬雨玩的哈士奇，她揩了把泪，失笑道：“去看狗狗吧。”
两人下车进到宠物店，素从心听从牧尘光的意见买了玩具，等到家已将近18点。
牧尘光让素从心和狗狗在客厅玩，指向厨房方向：“我去简单做些菜，今天就在家里将就吃。”
素从心坐在地毯上，拿着个荧光绿的弹跳球逗小尾巴，闻言有些意外：“你还会做饭？”
“不要这么惊讶，我会的可多了。”牧尘光傲娇自夸，说话间给她在吧台倒了杯热茶，“喝的时候记得洗手。”
素从心拍了下小尾巴的脑袋让它自己玩，起身跟在牧尘光身后：“我不会做饭，以前没机会学，不过我能给你打下手。”
牧尘光本想拒绝，毕竟哪有让寿星动手的道理，可他又不想放过和素从心呆在一起的时光，于是笑着领她进了厨房。
牧尘光觉得自己有时特别会使坏。
比如他会故意弄脏双手，然后告诉素从心自己忘穿围裙，让她帮自己穿上；比如他会故意在切洋葱时，假装不小心弄进眼睛里，让她替自己擦眼泪；比如他会在做好每一样菜时，夹一块喂给她尝味道。
在这个厨房，他们俩像下班回家一起做饭的小夫妻，外面下着菲菲小雨，里面冒着腾腾热气，脚边有条“嘤嘤”撒娇的小狗，一室温馨。
三菜一汤摆上桌，两人对立而坐，天已黑透，点蜡烛正合适。
隔着餐桌，牧尘光笑得莞尔：“闭上眼睛，素从心。”
通常这话出现在即将亲吻的影视剧里，牧尘光说完才发觉不妥。
太暧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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