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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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谢南倾受伤后，裴静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将人一扶，打算赶紧带他出去治伤，可一步还没迈出，谢南倾就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往台阶上方看。
这一看，让她险些爆句粗口出来！
那里原本能通行的缝隙已经不见，墙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翻转了回去，而且严丝合缝！
她当即把谢南倾手臂一放，三两步蹿上去，四下里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愣是连块凸起的地方都没摸到。
“怎会没有，”裴静小声嘀咕，“该有能打开的机关才是。”
“里面，或许不会有。”
相较于她的焦急，谢南倾可谓一派淡然，见她惊诧地望过来，还耐心地解释：“这暗室，除了萧成林以外，不该有旁人进来。既设了暗箭利器，就是防着有旁人闯入时，能将人留下，这道门……”
箭雨没置人于死地的话，那么这道门，就成了一道生死门，隔绝一切。出去是生，困于其中是死。
所以，除非是萧成林自己，否则这里藏着的秘密永不会见天日。可是……
萧成林故意让盗贼去偷萧然的东西，故意留下锦盒让他们追查，不是想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么？
想到这里，裴静脸色倏尔一白：“他本来就是想困死我们，不，应该说他想让追查这桩案子的人死在这里！这人怎么……生前做恶事，死了还要报复回来，亏的我那夜还想救他！”
“他想困死之人只是我，或者程挽英，至于你，”谢南倾声音一顿，已无血色的嘴角竟然勾起了抹莞尔的笑，“是硬要跟进来的。”
“……这时候说这种话，合适？”
萧府内的守卫都已经撤走了，只剩下大门口的两个，是准备给门上贴封条的。离的这般远，即便她用尽浑身力气，也不可能让声音穿透墙壁，飘出书房，再绕过连廊、园子，传到守卫的耳朵里。
这下可好，怎么想都是个死局。
见她垂眸不说话，谢南倾开口问：“怕了？”
“你一个受伤的都没怕，我怕什么。”裴静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边往回走边说，“若真是要死，还有你在前面挡着，不过我是下不了手自尽的，所以黄泉路上你走慢点儿，咱们好做个伴。”
停在谢南倾面前，她又道：“把衣袍脱了。”
谢南倾一怔。
“发什么呆？是流血不够多，还是伤口不够疼？”她将小瓷瓶扬了扬，“以往阿爹总让我随身带伤药，说什么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有这不时的时候。”
眼前人还是不动，像是在犹豫。
裴静觉得好笑：“堂堂的寺卿大人，莫不是害羞了？脸皮竟然比我一个姑娘家还薄。”
“怕吓着你罢了。”
这实在是个蹩脚的理由，她嘴角噙着笑，把双手一抱，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一双狡黠的大眼睛里，满是“我看你还能瞎掰出什么理由来”的打趣神色。
谢南倾没再找理由。
很快他就在她的注视下动了，手上的书册放到地上，然后起身宽了腰间锦带，脱了外袍，解开中衣……
静谧无声的暗室，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响，孤男寡女的两个人，随着他的动作，裴静脸上爬上几分红晕，终于后知后觉，气氛有些不对，而且这些不是她该看的！
她把眼珠从谢南倾的身上移开，这瞅瞅那望望，就是不敢去看他。
直到……
“不是要帮我上药？”
“啊，对，”她用眼风瞟了一眼，扫到了他里衣掩映下的胸膛，“你转过去，坐下来。”
谢南倾听话照做。
他转身之后，裴静一咬牙，把视线挪回来，目光落在他的背上时，整个人结结实实的一怔。
她好似明白了，为何谢南倾会说，怕吓到她。
在谢南倾的背上，没有被伤口血迹覆盖的地方，纵横交错着许多伤痕。那些伤痕有的深、有的浅，有的长，有的短，有的是剑伤，有的是刀伤。这些伤看着已很有些年头，不是近年添的。
大理寺是个与凶徒打交道的地方，但以他的功夫，是什么人将他伤成这个样子？
身后始终没有动静，谢南倾偏头看过来，打趣她：“还没看够？”
裴静没了与他拌嘴的心思，她先拿出手帕将伤口边缘的血迹擦了擦，然后打开小瓷瓶，指尖蘸药，轻轻地往上涂抹。
镖局的其他兄长们都说，阿爹的这个伤药效果是不错，可涂上去的刹那会有钻心的痛。
谢南倾倒没喊痛，他一声不吭的，只是渐渐绷紧了脊背。
为了让他不那么痛，裴静边涂边对着伤口呼一呼，还引他说话转移注意。
“陶大人若知晓，他刚走一日，你就受伤了，不知要怎么埋怨我。”
“不会埋怨你。”
他果然已经痛的没力气了，声音比方才还要轻许多。
“也是，这又是机关又是暗器的，即便他来，也不见得能躲得过。”
“他来，我与他都不会受伤。”
“……你是在嫌我功夫不好，拖你后腿？”
药抹完了，她将他的里衣往上拉一拉，帮他穿好。
谢南倾在前面把衣襟系妥，才道：“你在，我会分心。想护着你，怕你受伤。”
裴静似乎没明白，又似乎有些明白，有个想法蓦地蹿到心头，不过直接被她狠狠地否定了。
谢南倾想护着她，自然是因为她是他带进来的，得把她好好带回去，否则出了事不好交代。
不过，现下同出事也差不多了。
“大人，你是不是有办法出去？”
“没有。”
方才看他那般淡定，裴静一直以为他是有法子，只是想吓唬她才故意没说。如今听他这语气，不像作假。
她有些心慌，绕到他面前，一再确定：“没有？真没有？你那么聪明，真没法子？”
四目相接，谢南倾陡然伸手握上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转了个圈，裴静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说，背上还蓦地一沉。
她下意识要动，却被制止：“头晕，让我靠一会儿。兴许头不晕了，能有办法。”
裴静立时就不敢动了：“您靠您靠，这样靠着舒不舒服？用不用我再调整个姿势，让大人靠着舒服些？”
“不必了。”
谢南倾的声音越来越低，想来已是在强撑了，她没再说话，感受到他靠着的地方，有温度，有随他呼吸而存在的轻微起伏。
真奇怪，他即便是受了伤，也很让人心安。
半晌过去，裴静实在无聊，索性慢慢伸手，把地上的书册拿起来看。结果每看一页，她就会被上面记载的银钱数目惊到一回！
想她裴家在青松镇，虽算不上富庶大户，但每月百八十两银子还是有的，可同眼前这本子上记的一比，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每一笔都数以万两计，萧成林究竟从哪儿鼓捣来这么多银子！
书册总共有三本，第一本的第一页从九年前的五月初十开始，不过记得很不详细。
上面只写了日子，进一万六千七百两，五月十二日，出一万六千七百两。
没写这些银子怎么来的，也没写这些银子怎么出的，交给了谁，做什么用了。
裴静继续往后看，足足看了一本之后，时间到了六年前，上面的记载陡然出现了变化。
与前面相比，详细了一些。
八月十二，进十万两。八月十五月圆夜，送于顺远钱庄。八月十六，出京。
再往后看，萧成林进的每一笔银钱，皆是经由顺远钱庄送出的。
“顺远钱庄，”她小声嘀咕，“一个钱庄，敢收这么多银子，还能顺利地把银子倒转出京，绝对有问题。”
“是有问题。”
他醒了。
裴静偏头去看谢南倾，他已经坐直身子，歇息了半个时辰，脸色终于好了些。
她放下心来：“萧成林出事，这钱庄的人恐怕早溜之大吉了，我们似乎总是慢一拍。”
“慢不慢，查了才知。”
“所以，”裴静凑近他，目光灼灼，“大人已经想到法子出去了？”
“没有，”见她神色一暗，他又道，“最迟明日，会有人来放我们出去。”
“当真？”
谢南倾点头。
想必他来这里之前是吩咐了谁，若他始终不回去，就派人过来看看。到时只要有人找到书房，他们隔着墙壁告诉那人机关在哪儿，就能出去了。
人就是这样，紧绷的一根弦松了，旁的被忽略的感觉就会一股脑的涌上来。方才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腰酸背痛不说，肚子还有些饿了。
她站起来活动活动，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打开，四块绿豆糕碎了两块，不过还能吃。
“大人，给。”
谢南倾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别误会，”裴静解释，“虽然月桂的手艺不错，但我也没那么贪吃。今日实在是要去接小……您表妹，心里不舒服。大人你知道的，心里不舒服，得吃东西才能好。”
他弯起嘴角，从里面捏起一块：“你为何那么讨厌她？”
这个问题的答案多显而易见！
“三个月前，我正喜欢程大哥，可程大哥偏喜欢她，那我与她是什么关系？情敌啊大人！”这种事情得感同身受，才能比较好理解，于是她道，“若大人喜欢一个姑娘，那姑娘偏喜欢旁的男子，大人难道不讨厌那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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