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簪

李容回带萧恒玉来到了京城最好的衣坊——锦绣阁，她拉开了纱幕，刚进入便被各色的衣裳弄得眼花缭乱。

        她的衣服从来不需要自己采买，因此她对这儿的一切都十分新奇，一会儿看看各色布匹，一会儿又瞧瞧各种织具。

        老板娘是一个体态婀娜的中年女子，虽已是妇人但风韵犹存，她走上前欲招待这二位气质不凡的客人，李容回径直走上前，直指挂在正前方的一条淡紫色的纱裙，对老板娘道：“那件，带她换上。”

        “呀，公子的眼光真好，那是本店的新衣，‘蝶韵’。夫人生的这般可人，穿上定是绝色。”

        李容回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盯着她。萧恒玉被她盯得不自在，好在老板娘笑呵呵地把她领走了，一路上还与她说着：“现在的女子竟都好男风吗。”

        萧恒玉换上了纱裙，很合身，她看着衣袖上的刺绣，才知道绣的原来是鸢尾。

        “紫衣翩然水袖飘，春来一舞身窈窕。”

        那是她最爱的花。

        老板娘又为她绾了个发髻，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竟又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当她在老板娘的带领下，款款走出来时，微风掀起她的袖摆，葱白的柔荑若隐若现，仿若步步生莲。

        鸢尾正盛，有女亭亭。

        李容回不禁多看了两眼，付了银子，背过身带她走出去，却不曾回头，只说了句：“发髻上缺了什么。”

        又带她到了颇有盛誉的玉簪铺，他独自进去，不一会儿便出来了，手中执着一支玉簪，质地上佳，白玉无瑕，透着微微金黄，在阳光下灿然发光，泛着微妙的光泽，十分地精致。

        李容回轻轻将玉簪插到了萧恒玉的发髻上，萧恒玉凝视着他认真专注的神态，他没有看她一眼，就转过头去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

        到了一家药铺时停下了，照旧让她等在门口稍待片刻，萧恒玉偷偷向里面瞄了几眼，心中疑惑依然不解：“他受伤了？”

        李容回还是很快就出来了，把手中的小瓷瓶放在萧恒玉手中，萧恒玉定睛一看：金疮药，才想起她摔碎花瓶时不小心划破了手腕，她抬起手腕，果然带着几滴血珠。经历了刚才巷子里可怕的场景，她竟也疏忽了。

        萧恒玉突然觉得心慌：怪！这也太怪了。李容回真的会这样的细心温柔？天呢，她想都不敢想。她抛开了这个想法。他一定是在装！

        李容回见她在沉思着，背过身去，道：“可以回去了。”

        萧恒玉拉回了早已飘飞的思绪，连忙点点头：“好……走吧。”

        一路上，李容回再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转头再看她一眼。

        萧恒玉跟在李容回身后，一同走进了奉国公府，刚进门就见萧越迎面走来，见李容回便拱手作礼：“今日多谢三殿下带小女出游。殿下可要留下一同用过晚膳再回宫？”

        李容回答道：“不必，要务在身，多谢奉国公好意，不叨扰了，告辞。”

        萧越作了个手势，差萧恒玉去送送李容回，偏偏萧恒玉不懂他的意思，以为没有自己的事了正悄悄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休息。

        萧越咳了一声，低声道：“阿玉。”

        萧恒玉停下，眨了眨眼眼睛看着自家爹爹：“嗯？怎么了爹爹。”

        又看了看李容回还在此处，这才顿悟，尴尬地笑着：“噢！三殿下，小女送送你。”

        李容回微微颔首，她又回到了李容回身侧，心中默默不爽。但还要装的乖张懂事，一路送到了门口，萧恒玉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道谢：“今日之事，谢谢你。”

        李容回偏过头，问她：“谢我什么？”

        萧恒玉答道：“放过了谢珩，带我回家。”顿了顿，又指了指头上的簪子，“还有这些。”萧恒玉这才发现今天欠了李容回这么多，一句浅薄的谢谢好像没什么用。

        谁料李容回留下一句话便策马离开了。

        “你的谢谢我收下了。”

        萧恒玉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她才露出一个真真切切的笑。

        李容回走后，萧恒玉回到奉国公府，萧越问她：“今日同三殿下出游，没出什么差错吧。”

        萧恒玉回想了一下，她当然不会把谢珩这个差错说出来，她摇了摇头：“没有。”

        萧越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萧恒玉，道：“既已赐婚，便不要再与谢家那小子来往了。”

        萧恒玉思及此，又回想起今日之事，抿了抿唇，并未作答，只微微点头。

        萧越却被她头上的玉簪吸引，他望着那支玉簪，问道：“这支玉簪可是三殿下所赠？”

        萧恒玉不解，爹爹怎么会知晓，答道：“是，爹爹是如何知晓的……”

        萧越摸了摸胡子，笑了笑：“此乃番邦进贡和田玉所制，价值连城，是个稀罕物什。虽说三殿下生性冷淡，但你嫁过去至少大可性命无虞，若能同三殿下琴瑟和鸣，倒也是一桩美谈了。”

        萧恒玉大惊，这簪子竟如此贵重，但李容回明明是随意到一家铺子中……爹爹的眼光不会有假，不必多说，萧恒玉心中已渐渐明了。

        回到房中，兰娘已等了她许久，她快步走到萧恒玉身前，她见萧恒玉穿着一身新衣裳，担忧地问道：“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您这是……”

        萧恒玉答道：“遇上了点事儿耽搁了，是李容回将我带回来的。”

        兰娘拉着她走入内室，确保四下无人，她才低声问道：“今日可有打探到什么。”

        萧恒玉如实答道：“此事似与魏迁无关。”她还不能仅凭魏子烨的一席话就放下怀疑。

        兰娘垂下眼眸，像是在想着什么，许久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魏迁此人城府极深，但不至于会做这种引人生疑的事，未免太过轻举妄动。”

        萧恒玉蹙眉沉思，她觉得兰娘言之有理。不过，兰娘此刻看起来倒是在发愣，望着烛火失了神一般，似是在想着什么。

        萧恒玉对兰娘的过往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自幼兰娘就是她的乳娘，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对她的关爱不比宋氏少。但既然她不愿提起往事，萧恒玉自不会有心窥探。

        就寝时分，萧恒玉上了金疮药，取下那支玉簪，在灯光下细细打量，确实不同寻常，绝佳的白玉中似缀着点点星光，她不禁恍然失神，想到李容回一双时而深不见底时而清澈明亮的眸子。

        他今日为何不看她呢？是因为听到了她的话，心中有气，厌烦她吗？

        萧恒玉在朦胧的夜色中叹了口气，她将玉簪小心翼翼地放入锦盒，便去就寝了。

        萧恒玉做了个梦，她梦到阿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瘦削得不成样子，气绝之时，伸出手，萧恒玉上前握住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萧瑾张了张嘴，像只搁浅的鱼，

        “阿姐！阿姐，你有什么要告诉阿玉的吗。”萧瑾挣扎几番后，似是回光返照，她握住了萧恒玉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萧恒玉在梦中见到阿姐病重时失色的花容，仿佛一朵残花凋谢。平日温润如玉的阿姐被折磨成这幅模样，她哭得肝肠寸断。

        萧恒玉惊醒了，她摸了摸脸上温热的液体，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她抱住了双膝，呜咽了起来。阿姐，阿玉一定会找出真凶，帮你报仇雪恨……

        萧恒玉这几日一直在练习着待嫁女子的礼节，萧越告知她十几日后，皇家举行春狩，到时她要会面各方权贵，万不可失仪失态。

        萧越为她请了几个教习嬷嬷，彻底看管住了她。

        她这十几日，日日要学习言辞，宴饮之礼，要练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又要学习大婚之礼。

        这一件件都像是枷锁，困住她这只心怀四方的鸟儿。

        阿姐是有名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恨不得人人见了她都要夸一句，而萧恒玉自小只是跟在萧瑾身后，学学她的仪态，捏着她的腔调，不失去颜面就好，倒像是个陪衬品一样，傍着萧瑾的光辉长大。

        如今，只有她孤零零一人，该怎么办才好呢……

        【作者题外话】：小两口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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