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忘川客栈 收徒童颜

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忘川客栈之于深情。

        不知多了多少世，不管过了多少世，忘川河畔、奈何桥边，从来都是鬼来鬼往，好不热闹，只是场面略显诡异。

        这厢是吐着快要着地的舌头的长舌吊死鬼，那厢是脸色发绿被毒药毒死的冤死鬼。

        形形色色的鬼魂，排着长队，等待着走到奈何桥上，喝下那一碗孟婆汤，了却前世今生。

        奈何桥前的黄泉路边，有一处拿矮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小院内有一座二层小楼。

        楼上有牌匾，牌匾上有字，工工整整写着：忘川客栈。

        小院内还有一处鸡舍，里面圈养了一群鸡。

        君莫思站在忘川客栈门口，看着门前排的长长的鬼魂队伍。

        近些日子，赶来投胎转世的鬼魂似乎比之前多了不少。

        “师傅，你在看什么？”敞开的客栈大门内探出一个六七岁小女孩的半个身子。

        她梳着双马尾，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内，看不到任何杂质，只有孩童的纯真，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看路，看人。”君莫思没有回头。

        小女孩名为童颜，是君莫思给她起的。

        多年前，君莫思如同今日一般，望着黄泉路，渴望能够望见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

        他站在这片黄泉土上，期盼着自己的爱人。

        那日和往常的结果一样，那日发生了和往常不一样的事情，在他准备返回客栈的时候，奈何桥上一道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奈何桥上，牛头马面原本押着一女娃，看到君莫思走来，顾不得其他，直接五体投地，硕大的牛头马面深深埋在双臂间，看上去甚是好笑。

        挣脱束缚的女娃，往奈何桥下跑去，不想刚好撞到君莫思身上。

        女娃摔倒在地，抬头望了望他，没说一句话，迅速起身躲到他的身后，怯生生地瞄向桥上。

        他并未理会，走到牛头马面面前，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牛头马面抬眼看到他，脑袋低得更低了，磕巴道：“魔，魔帝，这女娃想不喝孟婆汤便过奈何桥。扰您清修，还望赎罪。”

        他感觉到有人拽他衣角，低下头，是那女娃，“你不惧我？”

        瘦弱的女娃，奶声奶气道：“原来你叫魔帝，我为什么要怕你？魔帝很厉害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魔帝很厉害吗？”那时，他追捕一邪物，与同样追捕邪物的她初次相遇，两人初次相遇甚至还差点动起手来。那时的她，便是这般说辞。

        他有些恍惚，伸出手慢慢触向女娃的额头。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指向她，她只是冷哼一声：“哼，魔帝？连手指都生得这般傲慢。”

        在他手指将要触碰到女娃的瞬间，体内邪气出现了异动，竟透过他手上的伤口，传到了女娃身上。

        他瞬间惊醒过来，忙抽回手掌，看向女娃：“你没事吧？”

        “没有啊，魔帝你怎么了？”女娃一脸好奇。

        面前女娃是谁？为何邪气会进入她的体内，又毫无异常？君莫思必须要弄清楚此事，世间至邪之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不动声色道：“没事，你跟我走。”

        女娃不为所动。

        “不想喝孟婆汤，便跟我走。”他继续说道。

        听到这话，女娃才牵起他的衣角，随他下桥。

        牛头马面见此状，急忙道：“魔帝，这，秦广王那，我兄弟二人可如何交代。”

        “说是我带走的便是，如果为难你们，让他或者卿意来找我。”

        牛头马面低头不语，他们哪敢啊，至于向鬼帝告状，那更是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说，千年前鬼帝挨了面前这位一下，到现在还在养伤。

        留在忘川，便要有实体，鬼魂之体长久待在此处必然会逐渐消散，这是天道使然，谁都不可违背。

        君莫思为女娃起名童颜，收她为徒，为她凝聚了实体，不曾想，消耗过度，遭到邪气反噬。

        恍然间，他发现，邪气出现，只要他与童颜略有接触，邪气便会自行流入后者体内。

        对他而言，体内邪气减少，无需忘川水压制，自是好事。

        但他感觉，这对童颜，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一直找不到童颜可以吸收邪气的原因，只得作罢。

        这便是童颜的来历。

        君莫思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收童颜为徒。

        或许是童颜能吸收邪气，让他想起了另一个身怀邪气的人。

        或许是他不知还能等多久，想要找个衣钵传人，如果他不在了，可以替他等下去。

        “师傅啊，这地府中为何能养阳间的活物。”童颜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看过去，童颜正拿着盛有小米的碗，有一把没一把的扔进鸡舍。

        “严格上讲，黄泉路属于阴阳交界之处，还未真正到地府的地界上。”

        “好吧，师傅，我们今天晚上炖一只可好？”

        童颜看到君莫思转头，立马眨巴着眼睛，露出一幅可爱的表情。

        君莫思看了她一眼，把头转回去说道：“可。”

        “师傅最好了，”童颜举手雀跃道，“师傅，我觉得孟婆人好好啊，又温柔，长得又漂亮，你为什么不把她娶回来，做这客栈的老板娘，做我的师娘。”

        “娶回来，谁去桥上端那孟婆汤，你去？”

        “呃。”童颜彻底无话可说了。

        在她看来，她这个师傅什么都好，唯独不懂得开玩笑，无趣的很。

        地府接收鬼魂的时间要到了，奈何桥上的孟婆收拾好东西，看向忘川客栈，对着客栈门口的君莫思行了一礼。

        孟婆在看到君莫思点了点头之后，转身离去，慢慢消失在忘川河上。

        忘川也分白天黑夜，到了晚饭时间，君莫思杀了一只鸡，做了叫花鸡给童颜吃。

        童颜高兴得吃得满嘴是油，嘴里塞满了肉，含糊地说道。

        “我就知道师傅是疼我的，师傅最好了。”

        君莫思指了指她的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告诉她食不言寝不语。

        童颜看到后，赶忙低头对手中的鸡腿发起了最后的攻势。

        君莫思看着她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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