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回忘川 待故人归

一步一脚印，一印一痴心。

        君莫思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向忘川，脑海中不断浮现着与顾夕颜的过往，是支撑他的信念。

        忘川之于他，不仅仅是等待顾夕颜往生之魂的希冀，更是他最后的避风港。

        最初的忘川，光秃秃的，遍地黄沙。

        只是喜穿红衣的夕颜，不喜忘川的荒芜，“这忘川太过荒凉了些，”夕颜看向他，抬起脚将脚边的石子踢出老远。

        “不如？我们来把它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成为属于我们的家。”他的指尖划过夕颜那如瀑青丝，眼中尽是那抹红色。

        听到家这个字眼，夕颜脸上浮现一抹红色，心中满是欢喜道：“依你。”

        再后来，他与夕颜在这里定下终身。

        就这样，黄沙漫天的忘川，在两人的努力下，变得绿意盎然，充满生机，完全不似往生之魂要去往之地。

        就快要到了，视线有些模糊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绿洲，还有那里的二层小楼。

        那是他盖的，那是夕颜坚持要盖的，她说：“既然是家，就要有家的样子。”

        他打趣道：“那便盖一处客栈，我做那客栈老板，你便是老板娘。”

        “在忘川开客栈，亏你想得出来，你做老板，怕是无人敢来。”她轻轻地一拳垒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他顺势将她搂在怀中：“不重要，你在才重要。”

        “都依你。”

        外人若是看到，平日里杀伐果决、果敢坚毅的魔帝，如此般温柔，怕是要惊掉下巴。

        不管怎样，客栈盖起来了，君莫思还有模有样的挂上了牌匾，上书：忘川客栈。

        那工工整整的字体，出自夕颜之手。他的字，可不敢恭维，如孩童学字一般丑。

        为此，君莫思被顾夕颜取笑了许久。

        就快要到了，这次，他真的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牌匾。

        然而，一声轰响传来，刚刚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客栈便轰然倒塌，牌匾从空中落下。

        不要，他用尽仅存的一点力量，飞身而出，连那手中的魔帝剑都是不要了。

        扑通，飞身跃起的他重重地落在地上，白衣上沾满了灰尘，嘴角也不禁溢出鲜血，不过好在，他接住了牌匾，而不至落地摔碎。

        他搂着牌匾，艰难起身，看向四周。

        原本种满黄泉的绿植，已被砍伐殆尽，遍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

        他与爱人苦心经营的忘川，如今只剩下怀中这块牌匾。

        面前，是一群仙人，共计十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伸手，将魔帝剑吸入手中。

        “你们是谁，为何毁我忘川？”他平静地说道，面对外人，他永远是山摧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奉仙帝之名，抹除一切与空界邪徒顾夕颜有关之物，交出牌匾。”为首的仙人一脸冷漠道。

        “哪位仙帝？”他心中虽已有答案，还是开口问道。

        那仙人朝天拱手，抬着下巴倨傲道：“还有哪位，普天之下，只有无上仙帝顾朝颜。”

        “抹除？”他冷哼道，“我也与她有关，是否要将我一起抹除掉？”

        “仙帝口谕，阻拦者，杀之。”

        他轻轻放下牌匾，左手手掌划过魔帝剑剑刃，原本黯淡无光的魔帝剑再次亮起炽热的红光。他将魔帝剑扛在肩头，歪头看向面前的仙人，咧嘴笑了：“这口谕，当真不错。”

        “你，你待如何？”十八仙人后退半步，他们这才想到面对的是谁。

        君莫思消失了，或者说快到肉眼无法看清，再现时，他已出现在十八仙人身后。

        “既然来，便不用走了，断禁之术，颜逝。”

        仙人们并未感受到伤害，刚松口气，听到君莫思的后半句，皆是变了脸色。

        “魔帝，饶…”可惜，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说出那命字。

        他拾起牌匾，找了个树桩坐下，拿衣袖轻轻擦拭着牌匾上的灰尘，身后是一朵朵绽放的血色烟花，而代价便是一个个仙人的性命。

        一如其名，以生命为价，开出的花，才是最美的颜，只是太容易流逝。

        此时，天空的惊雷乍响，仿佛是来自仙界的愤怒。

        他抬头望天，一脸不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愧是你，无喜无悲无情无念的无上仙帝。

        他有些累了，闭上眼睛，怀抱魔帝剑，倚靠着牌匾，渐渐没了动静，像睡去了一般。

        那历经大战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鲜血缓缓流出，沾染了牌匾，再慢慢溢出，流进忘川的土地中。

        重归荒芜的忘川上，浸入君莫思的鲜血后，竟然开出了一朵朵火红的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铺成的地毯，形成了通往幽冥深处的火照之路。

        很多年以后，这些花被人们称之为彼岸花，而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诉尽了多少人的无奈。

        天空中逐渐飘起了雪花，覆盖在了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却盖不住那片片红色。

        君莫思不知道的是，沾染上他血液的牌匾，“忘川客栈”四个字缓缓亮起，聚成一道白光从牌匾中升起，射入她的眉心。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见到了夕颜。

        “莫思，好好活下去。切记，小心空界，小心姐…小心仙帝。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夕颜如故君莫思……”

        他醒来，发现受到的外伤已好，玉琢银装的大地上，开满了火红的花，就连体内肆虐的邪气也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君莫思缓缓起身，他知道，那不是梦，那是他的爱人。

        此番大战，人皇已死，鬼帝闭关养伤，自己变成了这副样子，似乎变成了仙界一家独大。

        顾夕颜留在牌匾中的后手绝非偶然，他想到，难怪当初夕颜取笑他的字丑，坚持要留下她的字。

        君莫思有预感，空界之事，其中必有隐情，亦或者说是阴谋，但那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触及的。

        遍地的树木，刚好可以做为重建客栈的材料。他动手一点一点将客栈重新盖起，小心翼翼地将牌匾挂在二楼外。

        做完一切，他望着雪后的白色忘川，和那火红似血的花，轻声道：“重归忘川不见颜，雪上空留红花染。”

        他转身进入客栈，一滴清泪滑落脸颊，落在脚边绽放的红花上，便在这情定之处，待她归来。

        这一等，便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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