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解谜

金瑟觉得憋屈，她昨天回家小咪了一会就被闹铃吵醒，爬起来写作业。马上就是准高三了，老师们课赶得紧，作业也多的不行。

        等她写完已经是十二点半了，看了看手机，发现叶盛泽给她发了很多消息。催她明天一定要陪他去玩。

        金瑟没管，匆匆洗漱完便倒头睡过去。一大早上的，睡了才七个小时，又被叶盛泽电话打醒。

        一整个抑郁住了，她闭着眼摸索手机，冲电话里一吼:“你再吵我我把你炖了！”

        那头只是微微一顿，随即便传来爽朗明媚的笑声，他心情听上去就很好，还逗她:“怎么炖？可以不加八角吗？我不喜欢。”

        金瑟:“……”她其实起床气并不是很大，所以脑子回过路来也就没脾气了，只是睡眼朦胧的，她裹着被子坐起来缓了一会，才糯叽叽的说:“那你等会。”

        果然没招住叶盛泽的强势，半小时后，她穿着随意的站在门口，就看到叶盛泽黑色冲锋衣一套就站在前门那棵大树下等她。

        她今天有多随意呢，披头散发的捋到耳后，素颜朝天的，更看得到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白色宽松体恤长及腰下，高腰黑纤维脱裤落地裤一收，小腰就立马被勾勒出来。

        叶盛泽眼神带着点利，不过很好的被盖过去。他倒是体贴，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饭团:“我特地跑学校去买的。”

        这个饭团是金瑟很喜欢吃的。每次周日下午来学校，叶盛泽都能看到她拿着和饭团来吃，偶尔能带早饭，叶盛泽也一大早从校外买个给她吃。

        第一次的时候姑娘给钱他不要，金瑟就很有骨气的把饭团还给他，见她实在想吃，也就只能收了钱继续给她带。

        金瑟迷迷糊糊接过来，到了一句谢就跟着他走了。

        叶盛泽心情特别好，一伸手就够到他的手腕，指尖触碰的一瞬间，金瑟微微一颤，下意识的缩手，不想，被叶盛泽手一弯抓住了。

        罢了，不想挣扎了。金瑟特别机械的跟着他走。叶盛泽这个人，一旦是认定的东西就一定不会动摇。

        两人差不多是手牵手到了电玩城。电玩城在商场里面，商场大家真的很熟悉，很多店都逛过也记住了。

        叶盛泽玩了投篮觉得不过瘾，又跑去玩□□，几乎标在中心的几轮下来，头顶的大屏幕上第一行金色标志着:

        【1叶盛泽89环91环92环总计272环】

        很多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一些小情侣目瞪口呆，金瑟听到一个女生跟她男朋友娇哂道:“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又帅又会打。”

        那男生不解风情，直接往火上浇，指了指金瑟:“你看看人家女朋友，又美又安静。”

        然后这两人就有点闹起来了。

        金瑟看了看他们，抿着唇没说话。就真的安安静静待在他边上看他玩这玩那。

        但这些东西金瑟一点都不想玩，在他旁边真的就是陪着他玩了。学校里有糟心事，一大早又被拉起来不知道干了什么，她心里头难过不是一点半点的。

        越到后面越是病殃殃的一副状态。

        叶盛泽玩得嗨，赛车游戏结束后，他坐在模拟驾驶座上择下耳麦，转头看了看一边盯着大屏幕发呆是少女，蹙眉一道:“走吧。”

        他把外套一甩，挂在肩膀上，整个人都狂放不羁，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下头，就带着金瑟走出去。

        金瑟看着他奇怪的举动问:“可以回家了？”

        叶盛泽盯着她:“这么想回家？”

        金瑟还没来得及解释，上头就压下来，声音沉沉的:“跟我一起不好呗？”

        “不是。”她百口莫辩，到底怎么说才能证明她只是真的想回家而已。

        叶盛泽顺势换了个话题，带她走到潮品店，一边看着里头琳琅满目的玩意，一边说:“那个口红放在家里很久了。你什么时候来拿？”

        “我不需要。”

        知道她顾虑什么，叶盛泽随手拿了个看上去不贵的黑色鸭舌帽，下颚抵了抵收银台:“你请我呗？咱两交换礼物。”

        他都这么说了，金瑟当然乖乖付钱，但一付完钱转过身来，她就嘟囔:“这帽子我请你了，口红我还是不要。”

        叶盛泽没理她，自顾自的带上鸭舌帽，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下，酷盖极了，许多人都驻足观望了一下，然后都朝帽檐区走，企图成为叶盛泽这样的帅小伙。

        叶盛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行，拉着她走出商店:“你不收我就自杀。”

        金瑟:“……”幼稚极了。

        收吗？收吧。

        也是巧的不行，金瑟总觉得她来这世界是还上辈子的债的，没高兴多久上天总能给她来个晴天霹雳。

        她站在叶盛泽侧后方，跟他一同看着前面两人。那两人也是没想到会看到他们。

        李智晶露出震惊的表情，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看了看她边上的郑素单。

        郑素单是看李智晶最近因为学习消瘦了很多，想带她来放松放松，买几件衣服，也没想到那个说没时间补课的人带着另一个人在这闲逛。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努力保存镇定:“这就是你说的没时间？”

        叶盛泽没说话，他确实是理亏了。但也没有服输的架子。

        双方人气势就这么僵持着，金瑟看到李智晶的目光从叶盛泽那慢慢转移到自己身上，不由得紧张起来。

        郑素单往前一步看着叶盛泽:“你一定要这么堕落下去吗？你本来可以考坂大，你一定要跟着无关紧要的人这么下去吗？”

        郑素单这么一说，虽然没有很多人注意到，但金瑟也觉得脸被烧了一样疼，郑素单没看她，却字字说她的不是。

        这一回，她是当着她的面直接生气了。

        金瑟仍然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郑素单。叶盛泽倒是被动怒了，他看着郑素单压着火气，话语间却一片冰冷:“我以为周五晚上跟你说的很明显了。”

        这下轮到郑素单不说话了。她视线落到金瑟身上，冷笑一声:“金瑟你作业做完了吗？下午要回学校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刚刚我课代表还问我可不可以提前回校，人家都没出去玩。”

        郑素单说话莫名其妙的，根本不成章理，虽然都明白郑素单嘲讽的意思，但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更大了。

        她注视着郑素单不说话，不是害怕，是不想说话。她看着眼前这个改变的人觉得难过。

        为什么本来对她这么好的人竟然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平日里春山如笑的人突然能当着她的面指桑骂槐。

        一切都不由而知，也其实不是的。因为逐渐的，她也从同学嘴里知道，郑素单是个对好生差生不一样的人。

        好生考上好大学，老是有钱，差生虽然不扣钱但对老师来说成为了失败的标志。

        夏文茜也常常感叹她的成绩，拿人家比较，无形中给她增加负担。

        其实金瑟也挺不高兴的，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差劲，将来考一个本科，在本科生遍地的社会里，她只是张三李四，是芸芸众生里不起眼的一个存在。

        可说她不努力吧，上课认真听，偶尔累了开会小差，笔记都抄过来了，作业也会认真完成，偶尔有时间还会温习温习文科。

        可就算是这样，她仍然垫底，仍然成为老师眼里的差生。

        她不甘却又没法，偶尔绝望到想堕落，抑制一整天的难过在夜里大哭，又在第二天一早伪装好自己。

        压力大吗？从小家庭的不和睦有心灵创伤，曾经学校里同学的冷漠有性格的转变，如今老师的针对又使她开始变得麻木疼痛。

        压力大吗？大的。可是她从小就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谁的压力不大，她何必要叫苦连天的。

        可每一次的压迫都叫她喘不上气，折腾的站不起身，眼睁睁看着越走越下，在泥泞中挣扎，落下。

        金瑟看着眼前的人，视线随着思绪模糊起来。却不想着这么丢脸，她刷的一下低着头不去看任何人。

        克制的太久，全然没发现叶盛泽拉过她的手腕，她听着少年对郑素单生气的说:“你是个教师。”便匆匆走了。

        经过郑素单的那一刻，她甚至能感受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简直是烧心的恨。

        叶盛泽拉着金瑟走到出口，被这么一搅和他兴致也不高了，正想语气轻快的跟人说回去，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姑娘大眼睛泪汪汪的。

        他右眼皮跟着心脏跳了下，看着她好一阵没说话。金瑟泪腺发达，所以被这么一说哭了还挺正常。

        只是她没哭很久，在后头默默的擦掉眼泪。她以为自己已经伪装的很好了。结果还是被叶盛泽看到了。

        看着少年不知哪里来的愤怒，心里也跟着一阵一阵的，他不发火因为面对的是她，他想发火也是因为面对的是这样的她。

        金瑟还特别贴心的摇了摇他的袖子，安慰他:“别气了。”

        “能不气吗？”叶盛泽看着她佯怒道。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气金瑟有委屈不说，独自撑着，更气自己在她被人欺负时无法欺负回去。

        “瑟瑟。”叶盛泽捻了捻眉心，握着的手没放开，“你能不能别强撑着了。”

        金瑟淡淡的:“是有点不高兴的。但也没有强撑。”见她还是死鸭子嘴硬，叶盛泽盯了许久，终究还是败下来:“走吧，回去了。”

        金瑟难得的没有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看到李智晶的时候，被英语老师说的时候，被郑素单骂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所有人对她的看法。

        没有办法，她太消极了。生活上很多的小事堆积起来，竟然也觉得不可思议的累。这个社会好像已经自动给她分了层，沦为人人看不起的败类。

        有些人不说，是他们不屑，有些人不论，是她们暗中嘲讽过，有些人不骂，是觉得不值得。

        金瑟看不真切，一直到下午回了学校才有点意识。看着上周周考发回来的化学试卷，郑素单早早就站在讲台上看着大家。

        有人欢喜有人愁。

        文竹抱着卷子跟吴江感叹:“这裸分可以作为我的体重吗？”

        吴江正在赶作业，还不忘叨一句:“单位是吨吗？”

        “滚你妈的。”

        叶盛泽还没来，而很多人都在说话中吵吵囔囔的报出自己的分数。“六十三。”

        “五十八。”

        “七十一，噢耶。”

        “草，我才四十九。”

        大部分都在六十以上，郑素单拍了拍手，示意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下来，洋溢着与上午不同的笑容:“这次周考不错。平均分在六十八，比十班高两分。”

        “赋分多少？”有人问。

        叶盛泽这才拎了书包，进了教室，郑素单看了没理，回答学生的问题:“题目难，不过大家到七八分没问题。”

        郑素单看了看叶盛泽，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笑着说:“尤其是咱们班的叶盛泽同学，裸分九十二，赋到一百没问题。”

        吴江带头鼓掌，叶盛泽在一片哗然之中坐下来，连台上都没看一眼。文竹边鼓掌边问金瑟:“他咋了？”

        金瑟默着音没说话。

        她不希望叶盛泽因为她这个样子。可是见过少年的固执，由着自己的性格，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金瑟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五十八的卷子，鲜红的叉早就习惯，可此刻看来却是这么的刺眼。

        上面仿佛有很多的小人在嘲笑她的无能。眼神呆滞到放学。周日放学时间早，是为了给学生整理行李，而没什么课，考试这周因为要给中考生考试腾地只上三天，所以周考也就暂停。

        没什么事情所为，学校觉得提前一节课放三个年级回宿舍。

        金瑟心事重重的，让文竹先离开后她才一个人走。这时候的校园大部分人已经散了，零星有几个人都是那么漫不经心的，金瑟走到一半突然就转身看着学校另一侧的建筑物。

        她想起那个去过一次的天台。叶盛泽说，不高兴可以去那吹吹风，看看星，一个人静一静。

        这么一想，边也走了上去。

        走了很久，一直到玻璃门咔的一下开了，整个人走进去她才发现原来风吹的自己已经手脚冰凉。

        她撑在栏杆上，看着外头。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她想不通自己的内心，抓的心肝痒，一整天都呆呆的。脑子里什么都没装下。

        “还强撑吗？”身后一道有力的声音灌过来。金瑟回头，便看到熠熠生辉的少年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双手半插兜看着她。

        金瑟随即淡淡的转过头:没哭。”

        确实没哭，今天情绪最激动的应该是她，但是她过分的冷静了，反倒是叶盛泽，很明显的受了伤。

        难道爱一个人的时候，疼痛会转移吗？金瑟想。

        叶盛泽走在她边上:“考几分？”

        “五十八。”她也不瞒着，只道，“是不是太差啦？你在心底也会不会看不起我？”

        不知道被哪个字触动心弦，金瑟竟然看到叶盛泽红了眼。他突然一下子的爆发还真的像是把金瑟该爆发的委屈给烧着了。

        “瑟瑟。”少年咽喉一哽，带着悲呛，说的艰难，他红了眼，鼻子有些发酸，好像失去了极重要的东西一般，心里撕心裂肺的疼，气息微喘。

        “不要忘了生命的意义。”

        金瑟一愣。

        她在烦什么他知道。她一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是行不通的，于是过分的强撑着，便成了爆发后的样子，麻木呆滞。

        她不是不想问去，甚至是一直想问问所有人，学习好真的真的真的最重要吗？学习真的是看待一个人的好坏吗？学习差一定要被所有人都瞧不起，针对吗？

        可她不敢啊，她怕一问下来，她就绷不住自己，哭的狼狈，哭的不能自己。

        接受不了这个社会，所以她只是在逃避。而叶盛泽很清楚她在干什么，只是问题不能逃避。他试图拉着她。

        所以他说:“不要忘记生命的意义。”

        不要忘了生命的意义……生命，到底是什么呢？是刚生下来学着人类适存自然的规律，是青少年时苦苦挣扎的考试，是长大后艰苦心酸的柴米油盐，还是到老到死的一辈子？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那一晚月亮很模糊，风凉到心底，她耳边没有声音，也忘记了哭。

        她想到，有一篇被学校流传的作文，题目是《生生命命》。

        作者写了一段话——千亿年的宇宙源头，人类永远解不开的迷。他们为了探索无知的从前，创造迷惘的以后，逐渐变得刻薄冷血。

        短短八十年的停留，我们不因社会循规蹈矩，我们要做自己。

        作者是叶盛泽。

        “国家这个时代，人人都被读好书才有出路撞昏了头。可是瑟瑟，我们来这一趟不容易，我们能够相遇，相知，也不容易。”

        “我不要你随着她们的步伐走自己不愿随的路，我要你做你自己，我要你活到最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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