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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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都给朕滚出去!”
屋檐下的魏介,一身藏蓝色的袍子,微驼的身躯在宽大的衣裳之下显得单薄。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对耳边重物落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充耳不闻。
刺耳的尖叫,紧接着是一群衣裳半裸的女子逃命似的从殿内跑出来,生怕慢了一步,自己就要遭殃。
一个小太监慌忙地走了出来,瞧见屋檐下的魏介时,松了一口气。他走路的姿势有几分怪异,一只手捂着额头,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后,开口道:“干爹,陛下,陛下在找您。”
魏介点点头,算是应下小太监。只是他没有着急进去,等殿内的动静小了下来,这才慢吞吞地抬腿迈步。
一进殿内,他面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担忧起来,拾起一旁的龙袍披到季迁的身上,担忧道:“虽是开春,但寒意未消,陛下……”
魏介还未说话,就被季迁满脸阴鸷地打断,阴冷地开口:“刚才那些人都杀了。”
“是。”魏介微低着头,顺从地应道。季迁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中满是嘲讽。
天子的颜面下,数十条人命好像也就不值一提了。
“徐……国师近来如何?”
季迁的脑海中浮现了个令他十分厌恶的面孔,蹙着眉头,面目逐渐狰狞起来。
徐知善那么有本事,定是能治好他的不举。只是一想到要去求徐知善,他那副高高在上,仿佛是在看蝼蚁的目光让他憎恶无比。
明明……明明,他才是天下之主,所有人……所有人都应当跪在他脚下才是!
魏介神情不变:“国师与清平公主一直呆在惜春殿内未曾外出。”
季迁的面部肌肉开始抽搐,他的身体仿佛分裂成两半,一半规劝着他去找徐知善,徐知善能治他的病,而另一半则是叫嚣着要让徐知善生不如死,跪在地上向自己求饶……
魏介冷眼瞧着季迁癫狂的模样,见他面目狰狞,额间脖颈间青筋爆出,即将陷入癫狂地模样时,不急不慢地开口:“陛下,尹美人方才派人前来,说是最近新学了道菜,想要邀请陛下过去品鉴品鉴。”
尹美人……对,她有法子……
季迁的眼神从癫狂逐渐恢复清明,迫不及待地摆驾前往尹美人所在的宫中。
尹美人是金雀台中众多佳丽之中唯一获得封位的女子,自从季迁上次昏迷之后,愈发的宠幸这位美人。宫中偶有传言,说是这位尹美人闺中秘术了得,唯有在她那,当今天子才能寻得昔日的“光彩”。
造价不凡,精致无比的香炉,袅袅的白烟从雕花镂空的缝隙中飘出。魏介抬手,毫不犹豫地将尚且燃着的余香给熄灭。
“公……公公。”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大殿,没想竟还有人在。仓皇赶过来的宫女,见魏介站在香炉旁边时,脸上的额神情以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急忙行礼,低着个头,身子抖个不停。
魏介浅笑眼眸扫过身前跪着的宫女,半晌才开口:“这等劣质的香,往后行宫之中不许在出现。”
脚步声渐远,宫女连忙站起来,将香炉里的催情香给处理干净,整个人心虚得不行。
魏公公应当没发现吧?方才站在香炉旁边应当是凑巧才是!
“都给咱家仔细些,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问责下来,全都一齐受罚!”太监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响起,特别是当他拉长嗓音后,更显得尖锐。
“嘿嘿,”有一小太监凑到训斥的老太监身边,讨好地问道,“公公,那吴将军真当是女子?你说女将军会是怎样的模样?”
老太监晲了其一眼,没好气地开口:“关你何事?贵人的事少探听,哪天头上的脑袋因此掉了都不知道!”
繁重的事务让他忙得团团转,可瞥见眼前人满脸的不以为然,老太监不由得蹙眉叮嘱道:“你缠着要来殿内伺候,机灵些,别惹事!”
念着是同乡后生,让他忍不住多次提点眼前的人,可其一副心比天高的模样,让老太监忍不住心中连连叹气。
罢了,罢了。人,各有缘法。
在宫人忙碌地来回奔波于大殿,偶有训斥声传来时。天色渐渐昏沉,夜幕也悄然降临。
季迁坐中央,身旁的两位美人娇羞地倚在他臂下,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殿中起舞的女子,一双眼眸牢牢地盯着上方的天子,眼中的情意似乎溢了出来。
铜雀台里的女子,在得知有人获得了封号时,一瞬间全都沸腾了起来。她们都不傻,得知大周打了胜仗之后,哪怕没人说,也猜到天子快要返回金都了。
洛河偏远,若是不能在季迁离开之前得到个封号,怕是就得留在这孤寂的金雀台中!尹美人是第一个,谁能说自己不是第二个呢?!
大宴之上,舞姬见上方的天子始终不肯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目光一沉,舞得更加卖力,轻跃,长袖飞舞,灵动得好似那魅人的狐狸,引起一阵惊呼。
季迁一把抓住那凝白的手腕,将那手中握着的杯中酒一引而尽。
“陛下~~”娇柔的声音并没有引发季迁的注意,他的一双眼睛始终落在下方的吴婵身上。
原来,他的将军竟是这般……美人!
这般想着,腹下突然变得滚烫。察觉到身体的动静后,季迁妄向吴婵的目光更加炽热起来。
席上的桑鲤,正在为殿中舞姬那翻飞的舞姿赞叹不已时,余光不经意瞥到上方那人的痴态,心中一犯恶,瞬间没了欣赏的心情。
季迁自以为遮掩得很好,可他那露骨的目光却是明眼人一瞧就能猜到是什么。
对于季迁近日来的荒诞行径,桑鲤自然是有所耳闻,更是清楚的知道季迁新封的美人曾是洛河青楼的花魁,所谓的秘术,不过是透支身子来换取片刻的欢愉。
手上好似触碰到什么冰凉的东西,紧接着手中的勺子被人给取走。
“捏这么紧,不怕碎吗?”
“碎了划了口子,是又想偷摸摸的哭?”
桑鲤:“……”
她不是,她没有,大反派胡说!
徐知善半阖眼眸,浑身充斥着懒洋洋的气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桑鲤的手,时不时捏一捏手指,“怎么?要不我帮你杀了他吧。”
平常的语气,就如同喝水那般自然,却吓得桑鲤瞳孔微睁,双手紧紧拽住徐知善,小声道:“别!”
季迁还不能杀,起码现在不能。季迁死了,局面就会乱起来,届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战乱不休了。
徐知善享受的桑鲤的安抚,舒服得眼睛微阖,如同一时被安抚得好的猫,嗤笑一声,抽出一只手环过桑鲤的肩,扯了扯她的脸,“吴婵都没反应,你替她担心做什么。”
闻言,桑鲤抬头望去,见吴婵面色如常,并没有半分不适这才放下心来。
满殿的佳丽之中,吴婵的容貌并不差,甚至因为越王山和塞外的磨练,使得她的身上带着几分威严,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上喝酒便引来数道探究的目光。
对于季迁那令人犯厌恶的目光,吴婵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她从前经历过这样的目光太多了,越王山的山匪,边关的士兵,每一个人皆被她用手中的刀给打服。
只是可惜这样的人竟然是当今的天子……
殿中的舞姬表演结束,席间有一人站了起来,行至大殿中央对着季迁行礼。
“陛下,听闻吴将军的一身刀法出神入化,不知今日在宴席之中,臣等可否领略一二。”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一片寂静,刹那间又沸腾起来,不断有言让吴婵展示一二。
季迁坐于席上,与身边的美人调笑起来,等到场面快要压制不住时,才仿佛听到一般,扭头对着吴婵说道:“即是如此,吴将军——”
他话未说完,便被站起来的吴婵打断,眼中闪过片刻的不满。
“陛下,相比刀法,臣的射艺才是一绝。这位大人既是想要领略臣的本领,自是拿出绝活才是。”
季迁望着吴婵,忽然笑了,大声应允:“准!”
他忽然想起年少打猎时遇到的鹿,是那样的美丽,就连在濒死时,还瞪着一双眼睛怨恨地望着自己。就在他准备了断那头鹿时,父皇阻止了他,意味深长的告诉他,死了的鹿,终究不如活时美丽。
季迁忽然想到死了许久的苏贵妃,忘了叫什么名字。本以为武将之女,应当有些不同,到头来倒是与金都众多世家之女无二……
宫人取来长弓与箭羽,吴婵伸手接过,试了试手感,这才转头望向方才提议的那人,“单是如此,未免过于无趣,吴婵想请这位大人帮个忙。”
“什么,什么忙。”彼时站出来的那人慌了,他记恨于吴婵此前对于自己拉拢的无视,这才有心想要报复回来。见吴婵冷着的一张脸,心觉有鬼,更是不想应允。
“还请这位大人将执壶至头顶,站在百米之外。”
闻言,那人不可置信的盯着吴婵,刚想反驳,上方的季迁却突然开了口。天子开口了,哪有不允的道理,颤悠悠地走到殿庭中,缓慢地将执壶放在头顶。
吴婵握紧长弓,弓弦绷紧,随着她手一松,箭羽飞奔了出去,“锃”地一声,箭头直杵地上。顶壶之人,吓得失了魂,腿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
垮前正是那把泛着寒光的箭羽。
“不好意思,失手了。”话虽是这样说,可是吴婵的脸上却无办法愧疚之意,随着话音落,她的手一松,利剑瞬间飞出。
“哐当——”
执壶顺着利剑飞出,绕着转了几圈跌落在地上。而那执壶之人,早已吓得神魂具失,地面上渐渐蔓出一滩水渍。
桑鲤一双手拍得都红了起来,瞬间有种感同身受的自豪。明是羞辱之举,吴婵却靠着自己的实力,让这满殿之人哑口无言。
徐知善轻轻抿了口酒,见桑鲤兴奋的模样,眼中带着笑意,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桑鲤,你夫君比她还要厉害上几分。”
“?”桑鲤低头瞧了瞧徐知善那比女子还要嫩上几分的手,心中对徐知善的话存疑。不过她却不会去驳他的话,点点头,“祖宗最厉害了。”
语气带着几分敷衍。
桑鲤抬头,倏然瞥见上方季迁目光一直牢牢的盯着吴婵,眼中痴狂的神情让她忍不住蹙眉。
心中冒出的猜想让她恶寒,季迁不会是……看上吴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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