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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


当树枝上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被寒风抖落,秋天的悄然逝去,初冬的无声来临。

        苏婉终究没等来初日的第一场雪,死在了秋冬交际的寒夜。听到消息时,桑鲤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前来报丧的如兰,却是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摘星楼中早早的布满了上好的银丝炭,烘得屋里暖洋洋的,出了门,寒风吹过来,桑鲤才感受到丝丝凉意,透入心间。

        她时常去看望苏婉,看着床榻上的人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渐渐的,好似只剩下了一副骷髅架子躺在床上,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姑母。”季瑞从床榻边上下来,对着桑鲤低声唤道,而后,走了出去,他想桑姑娘或许是会有什么话想要与他母妃说。

        季瑞走到屋檐下,仰头望着天,一双眼睛红红的,却强绷着没有半点泪水掉下来。

        月满满走了过去,伸出爪子拍了拍他,试图安慰她,季瑞弯腰,一把抱在怀中,闷声道:“满满……我没有娘了……”

        月满满难得乖巧一次,没有挣扎,任由泪水浸透他柔顺的皮毛,尾巴轻拍着季瑞,毛茸茸的狐狸脸叫人硬生生瞧出几分生无可恋之感。

        桑鲤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心中好似忽而空了一块,带着几分怅然若失。

        说起来,苏婉是她到这个时代以来难得说上话的好友,如今就这样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桑鲤走到窗边,伸手将关得紧紧的雕花窗户给推开,灌进来的风,吹散了这屋中浓厚的药味。

        苏婉醉酒时曾感慨,她羡慕桑鲤的自由,也羡慕她独得徐世子的宠爱。她本是武将之女,年轻时最是厌恶这高墙厚院,却不想一生都囚于这方狭小的天地,如困兽,为那薄情的宠爱厮杀、搏斗。

        望着窗外的荒凉的景色,桑鲤蓦然想到初见时,苏婉与陆雅云撕扯,互相薅头发那颇有些好笑的场面,而如今苏婉病死,陆雅云的身份被揭穿,成为众矢之的,一条白绫,了却余生……

        桑鲤走了出去,侧头望向如兰,“圣上知道了吗?”

        如兰迟疑便片刻,轻轻点头。季迁嫌晦气,只派了魏介前来宽慰季瑞几句之后,便没了别的表示。

        见她此番模样,桑鲤瞬间就懂了季迁没有来过。

        后宫嫔妃之多,可不管季迁如何辛勤耕耘,皆是一无所获,只有季瑞一个皇子。季迁年轻时就不关心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到了中年,更是漠视得厉害,日日夜夜,纵情寻欢,好不逍遥。

        曾有个得宠的妃嫔,知道苏婉快死了,缠着季迁将季瑞交给她抚养。彼时苏婉卧榻在床,白日里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没人会主动去告诉她这事。还是桑鲤到宝珍殿考察季瑞的功课时,发现他神情不对劲得知。

        也不顾合不合礼法,她缠着徐知善去和季迁说一声,季瑞自己一人就行,无需过继给其他嫔妃。

        她也不知道徐知善是如何做到的,只是从此季迁没有再提过。对于原本给季瑞授课的少师,她嫌弃其迂腐,甚至还在背地里说徐知善的坏话被她抓到,索性直接赶走了其,亲自授课。

        对于每日所教授的课程,她得先学会,才能告知季瑞。只是在此途中,难免有不少深奥拗口的句子,让她着实难以理解,少不了求助徐知善,为此没少被他嫌弃……

        棺椁在宝珍殿停放了数日,苏婉的葬礼很是简陋。白纸剪成的往生钱被高高抛起,桑鲤身着寿衣,看着不远处的太监们将棺椁抬离了皇宫。

        寒风吹来,她的衣领翻飞,额间的碎发被吹得歪七倒八,模糊着她的视线。

        桑鲤听到脚步声,尚未来的及回头,一件狐裘盖在了她的脑袋上,阻隔了外面的光亮,也阻隔了呼啸的寒风。

        “穿那么少在这儿傻站,你是要冷死自己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桑鲤连忙将脑袋上的狐裘给扯下来,披在身上,用手系好,看到一旁站着的徐知善,开口问道:“祖宗,你怎么来这?”

        徐知善将身后提着的狐狸给丢到她的怀中,故作漫不经意地开口:“这只丑狐狸吵着问你在哪里。”

        月满满一听“丑狐狸”,瞬间炸毛了,他如今已经有了美丑的观念,知道已经幻形了的土黄色藏狐根本比不上那雪白的白狐,每次一想到当初是这人害的,他就忍不住扑过去用爪子抓花他的脸!

        桑鲤安抚着怀中的月满满,听到徐知善所说的话语有几分好笑,大反派素日里见到月满满恨不得将其给丢得远远的,怎么会想到带月满满来找她……

        “阿鲤,”月满满委屈的看向桑鲤,尾巴也失落的垂下,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很重的打击,“我们回去吧。”

        最好丢下那人!

        被桑鲤抱在怀中顺毛的月满满,趁着桑鲤不注意,挑衅的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徐知善,瞥见那好似要杀狐狸的眼光,瞬间一激灵,将头埋入了桑鲤的怀中。

        徐知善自然垂下的手动了动,他突然有些手痒,总想拔些什么……

        桑鲤被月满满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误以为他是冷了,转头正欲说回去时,这才发现徐知善穿得单薄,他的脊背微拱,带着几分厌世,就像是那崖上的松枝,冷眼看着满地的荒凉。

        徐知善低头,纤细的手拉住了他,带着几分暖意。

        “祖宗,我们回去吧。”桑鲤的脸上露出笑意,她握住了她的宝藏。

        苏婉这一生被囚于她厌恶的牢笼,死亡或许对其来说,亦是种解脱。

        夜晚,再次被从床上丢出屋子的月满满,呲牙咧嘴地瞪着楼梯上的徐知善,发出闷闷的吼声表达着它的不满。

        徐知善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狐狸,冷声问着:“再叫,我不介意多一件土黄色的狐裘。”

        月满满瞬间禁声,紧紧抱着自己的尾巴,很是委屈,这人都独占阿鲤多久了,好不容易阿鲤同意让它一起睡,还被这徐狗贼给丢了出来……

        它要离家出走!它顺着记忆里找到了季瑞的房间,趴在床边,满怀期待地等着阿鲤发现它不见了,然后凶徐狗贼的模样。

        迷迷糊糊间,季瑞察觉到床上的异样,瞥见床脚的狐狸,他将其捞入怀中,双眼微微肿。

        月满满终究是希望落空了,并没有发生它意想中,桑鲤凶徐知善的模样。反而是它过了很久天,桑鲤都没有去宝珍殿找寻它,让它又气又失落。

        又过了一两天,月满满实在忍不住了,自己跑回了摘星楼,看到书房里的桑鲤是眼睛一亮,一跃而起跳到了案桌上,用尾巴轻轻扫着桑鲤的手臂。

        桑鲤抬眸,见到眼中满是委屈的月满满,这才惊觉这几日她给忘了什么,将手中的笔给放下,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柔声道:“满满,阿鲤最近很忙不是估计不去宝珍殿找你的。”

        季瑞察觉到月满满的状态不对劲,提起桑鲤的名字时,还会被月满满用尾巴拂开手,猜想着两人,不,应当是月满满单方面闹脾气了,早早地派了如兰前去摘星楼禀告。

        苏婉的去世让季瑞一下子成长了起来,不在似从前那般怯懦,胆小的模样,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沉默。

        桑鲤看着有几分心疼,心疼季瑞早早的失去了可以撒娇的对象,被迫成长,可说到底,人的心总会是有倾向的,两人之间,她选择了徐知善,便只能尽力推着他成长起来,在季瑞成为帝王之前护住他。

        月满满会妖力,她有心将其留在季瑞的身边,若是遇到危险总会多几分保障。

        月满满轻甩尾巴,看见桑鲤眼底微微泛青,瞬间心疼起来,心中的怨气也在她的抚摸中消退。它跳下案桌,“阿鲤你忙,我去找季瑞。”

        它是个成熟的狐了,不能打扫阿鲤工作。

        桑鲤再次提起笔,看着纸上划去的一个又一个名字,有些头疼了起来。她开始为季瑞试图找一个靠谱的老师,只是这满金都,颇负盛名的先生,却都没一个靠谱的,她都要怀疑这些人的名气全都是吹出来的!

        她动笔,在宣纸写下‘晏正平’三字给圈了起来,他是记忆里原书所剩不多的内容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晏正平是个旷世奇才,颇有几分桀骜不驯,原书接近尾声时,这人出现,将摇摇欲坠的大周,巧施一连段的决策,将大周给盘活了,更是在他的辅住之下,男女主携手开创了一个太平盛世!

        只是现如今,她该去哪儿寻找这个人……

        桑鲤翻开着桌上摆放的各种书籍,疲惫不堪,不禁伸手反身捶了捶自己的背,不禁苦中作乐地感慨,就连高考她都从未如此努力过,笑笑,再次投身书的海洋。

        夜幕渐浓,昏黄的烛火将俯首在案桌人的轮廓映照在窗纸上。徐知善推门进来时,便看到坐着人撑不住,脸压在了案桌上。

        他走过去,弯腰将俯身在案桌上的桑鲤给抱起了起来,往上颠了颠,低头看胸口出净白的脸上沾染的墨迹,薄唇微动:“花猫。”

        离去时,徐知善余光瞥向案桌,桌面上摊开的书页,上面密密麻麻地遍布了蹩脚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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