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烟淮

杨家明正要开口喊郑宇年，暴君转过身来，眼睛一下就瞪大了，跑到门口道：“明哥！你怎么在这儿啊？——诶江老板，你和我喝茶喝一半突然跑出来就为了接他啊？你也忒不厚道了吧！”杨家明听着他叫唤，伸手勾住江芷芳的脖子轻轻勒了勒说：“好啊你，我千辛万苦去替你拿戏服，你就在这和别人悠闲地喝茶是吧？”江芷芳被他们俩同时质问着，敷衍哪个都不行，双手一背溜进院子里去，随手抓来离他最近的徐菀蕴叮嘱道：“让几个师弟陪你去把师兄的行头搬进来，小心点啊，这可磕碰不得！”

        徐菀蕴点点头，招了几个力气比较大的师弟去搬箱子，杨家明看他们一窝全挤到自己车后备箱前要去把它拖下来，嫌弃地“啧”了一声，拨开他们，折起衬衫袖子就去提箱子两边的把手转身进院，还扭头朝江芷芳挑衅般笑了笑。江芷芳看他副欠揍的样儿，捂着嘴乐了。郑宇年站在院门口看里面的情形，比赛一样地也搬了只箱子下来。

        江芷芳看他们两个争风吃醋的样子，站在院子里咯咯地笑，杨家明经过他旁边时看见了，谄笑着说：“江老板，等我把你行头搬完了再来找你算帐。”“我可去你的吧，赶紧给我搬进去，待会磕着了我拿你是问！”江芷芳笑骂了一声，一把把杨家明推进房里。郑宇年在后面看他们打打闹闹，突然觉得自己很亮。

        嗯，非常亮。比太阳还亮。

        男人间的胜负欲是十分强烈的，郑宇年不甘示弱也走到江芷芳旁边，一甩头朝江芷芳抛个媚眼，很骄傲地说道：“江老板，你看我还帮你搬箱子呢，一会儿要怎么感谢我？”江芷芳听他这语气，发音咬字可比自己的上海腔嗲多了，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朝他翻个白眼就开始挖苦：“郑公子可悠着点吧，待会脖子可扭了。”杨家明刚把箱子放下，站在门框边上听他们说话，笑的不行，也是一副要扭了脖子的样子。

        这边在院外和师弟们站着的徐菀蕴看到这边郑宇年窘迫的样子，憋笑憋得要昏过去，转头就跟小师弟聊起了八卦。“大家伙都知道郑宇年郑公子是大师兄的头号戏迷吧！那你们知道为什么大师兄对他不冷不热的吗？”见大家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徐菀蕴使坏卖了个关子，故意咳嗽了一声道：“不说了不说了，大师兄还让我搬箱子呢。”几个小孩听他这么一说，马上一拥而上。

        “我们来搬就好了！二师兄你快给我们讲讲吧，可别卖关子了。”徐菀蕴见自己奸计得逞，就装模作样像那些说书人一样甩了甩脑袋说：“我们师兄啊，那可是名花有主了，至于这主儿是谁呢……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一束束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手指的地方——正是站在里屋门口的杨家明。

        一群小孩子们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都感觉是徐菀蕴在骗他们，但回想起刚刚江芷芳的区别对待，还有他们两个三天两头地往对方家跑，这关系似乎是真的哩！徐菀蕴瘾头上来了，还要和他们聊别的，很不幸被江芷芳抓包了。“徐菀蕴——”江芷芳的听力可是顶好的，隔了条大街的他都能听见对面的人在说什么，门外那些小动静瞒不过他的耳朵：“再敢乱说话，你中午就不用吃饭了。”说完便背着手走进房间。

        徐菀蕴朝院里吐了吐舌头，回头继续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那天你们是没看到，师父出来时，九爷和大师兄牵着的小手都还不舍得撒开呢！还有之前……”“徐菀蕴！你中午就在院子里抻腿去吧，别吃了。”江芷芳的怒斥从房里传来，打断了徐菀蕴兴高采烈的描述。

        门外的小戏子们笑的不行，这回出来帮忙搬东西可是赚翻了，又能听八卦又能看戏的，但又怕再闹大师兄要骂了，一个个嘻嘻哈哈，推搡着把东西搬进里屋，留下徐菀蕴一人在风中凌乱。院内的小孩也纷纷笑起来：那些个倒立的，手一时撑不住地，径直栽下来滚落在地，却也还是一直在笑；拉腿筋的用手直锤着地，笑得躺倒在地上。杨家明在屋里往外看徐菀蕴的表情，一个劲地憋笑，被江芷芳猛的一掐：“笑什么呢，要不你陪他抻腿去！”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不笑，不笑了。那江老板你不也在笑吗，哈哈哈哈……”“别笑了！”江芷芳嘴上这么说，笑颜却不减半分，又掐了下杨家明的后腰笑骂道。

        烟淮社的院子已经笑成一片欢乐的海洋了，江芷芳才紧赶慢赶地来收场。“得了得了，都别笑了，吃饭去吧啊——另外门口那个，赶紧进来吧你，等会外头风把嗓子吹坏了。”徐菀蕴这才撇着嘴走进来，赌气一般地在空地上开始抻腿。杨家明看了一会儿，转头问道：“真让他中午饿着呢？”“嗯呐。”

        江芷芳固然疼自己师弟，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自己说出去的话自然也不能够撤回，就是能，他也放不下那个脸子再回头跟对方说自己错了，杨家明在和他几个星期的相处中，知道他这个犟脾气。明明眼里写满了不忍，却始终不肯扭过头去喊徐菀蕴进屋。杨家明只好亲自去喊。

        “起来吧，进屋吃饭昂。你大师兄跟你说着玩呢，你还当真了，真是……”杨家明嘟囔着，伸手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徐菀蕴撇撇嘴，还卧在地上不动。杨家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哥俩真是一个犟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什么毛病！弯下腰捏住他衣服后领，很轻松的就把他拎起来往屋里带。江芷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说：“吃饭去。”

        徐菀蕴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走到饭桌前坐下，江芷芳起身去给他盛了碗饭放下就要出门，走过他身后时，用力掐了把他家二师弟圆溜溜的小脸蛋。边上的小孩子看他滑稽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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