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流言恐惧

周公弥留之际那个哀婉的要求，是含了复杂心绪和诸多内情的；死后成王也未敢把周公视为自己的臣子，随从文王葬周公于毕地，猜想也是有许多被历史书写避开的复杂的背景的。毕地，在陕西咸阳，周武王也葬在那里，显然是周祖的王陵，那么在当时的概念上，周公可能一直到死都享有着“王”的待遇。另外，将周公归葬到毕地，还有另外一层考量。从最隐秘的宫廷秘闻中，年轻执政的周成王，应该是得到了周公姬旦的坦诚，自己所做所为的一切，都是来源于昆仑仙宫的嘱托，自己，乃是代表仙界的人间代表，那么将来规葬到何处，就要将眼光放长远，去回溯历史。在历史上，第一次和昆仑仙宫发生接触的周代先王，就是古公亶父时代，这可以视作大周兴起的源头，因为在古公亶父时起，本来从戎狄之地迁徙而来的周族，突然在官职和行政设置上，出现了煌煌富贵的景象，看起来大气磅礴，仁善道德，让很多人一见就心折。

        大楚的先祖鬻熊，乃是上古祝融氏的薪火传人，祖上也是阔过的，但自己穷困潦倒之际，听说了西岐有大气象，有圣人出，颠儿颠儿跑了过去，一看就服气了，做牛做马什么粗活累活都抢着干，就是为了跟着姬昌混。姬昌就是古公亶父的孙子，短短的祖孙三代，一个戎狄小族，半耕半牧，就发展成了西陲大国，而且和中央王庭怼了好几次，兵戈相见也没伤筋动骨，这正是前途无量潜力无穷的绩优股。鬻熊眼光独到，自己开始了一生最大的战略投资。后果果然收获巨大，等到大周统御天下，大楚果然获得了一席之地，虽然仅仅获封为楚子，是五等爵位中的第四等，但有了大义名分，这就是开拓的本钱。

        有了政治资本，加上鬻熊本来的祝融氏传承，筚路蓝缕才能成为现实，要知道平民百姓也不是随意投靠你的，跟着一个贵族开拓新天地，是能刺激到人心归附的大前提。否则，即使在饥荒的两代，跟着流民盗匪去抢粮，都令平民百姓退避三舍，只有饿急眼了被裹挟，才可能成为乱民。无论在历史那个两代，王霸之气一露，登高振臂一呼就从者如云，都是梦想和笑话而已。没有人买账的。

        大楚就是靠着从大周开国时候获得的分封资本，开始了自己的熊熊扩张之势，这种老牌贵族的底蕴加上新型权贵的扩张进取雄心结合，加上平民百姓对拓荒开辟的渴望，凝聚成了巨大的发展理念，大楚，在大周刚刚成立的最初数十年内，就成为举足轻重的一鼎之国。他的影响力，他的包容力，甚至他的文化向心力，在蒸蒸日上的大周之侧，形成了另一个太阳。这种太阳的灼热和光亮，连大周的缔造者周公姬旦，都不自觉地被吸引。在自己最委屈和面临政治弹劾的危急时刻，周公姬旦，出人意料地出奔到了楚国，在楚国居住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以看做这个大周的贵族，九州之内最大的权势拥有者的隐居，也可以看做是雄才大略的人物的暂时雌伏，等待敌手都跳出来才猛然扑击。

        然后背后最令人寻味地是，周公姬旦为什么偏偏来到了大楚，而不是其他较为亲近的姬姓宗国。即使是因为这些姬姓宗国，都是小辈，自己身处其间不太合适，而且也令这些子侄辈难做，在大周成王和王叔之间两难，那么也有燕国这样的超然之国，召公的德泽足可以荫蔽，但燕国毕竟山高路远，在幽州苦寒之地，距离大周京城路途遥远，不能遥控政局，容易失去控制。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陷入被动被排斥到局外。

        那么还有一个国家，足够让周公放心，他的封君是朝廷三公之一，也是大周灭殷的前线统帅。他既是三朝元老，早在文王时代就得知遇之恩，君臣相得，被誉为飞熊之士，又在武王时代，伴君左右，须臾不离，杀伐果断，获得天子全盘信任。就是武王崩殂，大周最高权力中心风起云涌，酝酿极大危机之时，因为有他在场，国民百姓也内心安静，因为外族敌对势力休想趁着大周内部权力交接之际来趁火打劫，太公在此百邪不侵。大周的权力，还是在内部就可以解决，这是内部问题，而外地是不可能得到一丝缝隙可钻的，大家的自信，就是来源于太公的威望。

        姜尚，这个来自昆仑玉虚宫的俗家弟子，亲身参与了人族三代的最后鼎立之战，封神之战，他比大周来自其他九州各族，更深知封神之战后人族大昌只是表面的政治，其核心是彻底消弭其他异族的存在，大周只是仙道赖以生发的一个契机，是一个躯壳，真正的内涵，对道德的尊崇，对仙道的遵奉，才是此后神州发展的主流。所以在战略使命的理解和执行上，太公姜尚，是和周公姬旦是天然的盟友，最好的同志，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在周公恐惧流言日，太公姜尚保持了沉默，也没有见到周公姬旦奔齐暂且将姜尚和军方的亲信降临笼络起来。齐国，或者说是姜尚，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让周公都逡巡不前，没有选择将其当做潜伏之地。

        让我们回到齐国最初封国的时代，这也是彭族热衷三代考据的长老们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因为在大齐，刚刚开始的道统，就已经和大周确立的道德天下分道扬镳，太公姜尚，身为昆仑俗家弟子，在其师长等飞升后，第一个背叛了他信奉的天道，开始了人道的探索。

        在彭无害出生前约三百年前，姜子牙带领本部人马奔营丘而来。因为长途跋涉十分疲惫，一行人行军速度很慢。一天傍晚他们来到离营丘不远宿营，准备明日赶到营丘。有人说“有道是机会难得。这些人睡起觉来香甜安稳，哪像个赴国建都的样子”。姜子牙听后睡意全无，急命整顿人马披星戴月赶赴营丘。至黎明时到达淄河西岸，只见莱国军队正在涉水奔营丘而来，剑拔弩张，形势危急。[原来莱国与营丘离得很近，是商纣王的属国，莱侯想趁姜子牙立足未稳之际抢占营丘。两军在淄河西岸展开对垒，姜子牙指挥镇定自若，士兵作战英勇顽强，莱军被杀得丢盔弃甲，悻悻而回。齐国就这样正式建立起来。

        姜子牙建立齐国后首先以法治国，安定民心。司寇营汤阳奉阴违，受贿害民，并妖言惑众，宣称要以所谓的“仁义”治齐，姜太公便令人把营汤斩首，以正政令；[31]?东海上有被时人称为“贤人”的狂矞、华士兄弟，不向天子称臣，也不为诸侯做事，以不合作的姿态和平对抗新生的齐国，姜子牙认为他们自私自利，不为国家尽义务，是“害群之马”，就下令诛杀他们。[32]?一时间齐国再也没有违抗命令法规的事情了，混乱局面迅速得到了安定。仅仅五个月姜子牙就去向周公“报政”，即向周公汇报其安邦定国的政绩。?　姜子牙政治上推行尊贤尚功的政策。就是选拔有才能的人做官，吸收大批当地东夷土著中的人才加入到齐国统治阶层，让他们在国家建设中发挥应有的作用。对通过考核符合选贤标准的人，不分亲疏用其所长，最大限度发挥他们的积极创造性。这一用人路线打破了西周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尊尊亲亲”的正统思想束缚。姜太公还把用人提升到事关国家兴亡的高度，提出“六守”、“八征”、“六不用”的人才理论。实践证明，他的用人思想不仅开创了任人唯贤、唯才是举的人才使用先河，也为后来齐国称霸列国奠定了基础。

        文化上推行“因其俗，简其礼”的开明政策。“俗”指“夷俗”，即当时当地东夷人的生活方式；“礼”指“夷礼”，即当时当地东夷人的礼仪制度。太公认为，如果在齐地强力推行周礼，容易产生民族矛盾，不利于治国安邦。经过再三斟酌，他决定从齐地实际出发，从俗简礼，不强制干涉，且务实地创造了既让齐民乐于接受，又不太悖周礼的新制。

        据《汉书·地理志》载：“齐地负海潟卤，少五谷，而人民寡。”《盐铁论》则说：“昔太公封营丘，辟草莱而居焉。地薄人少。”面对极其恶劣的自然条件，姜太公自齐国初建时就因地制宜，在注重发展黍、稻生产的同时，利用境内矿藏丰富、鱼盐资源丰富的特点，大力发展冶炼业、丝麻纺织业、渔盐业等手工业；还利用齐国交通便利、人民有重商传统的优势，大力发展商业，推行与列国通货的外贸政策。在这种“农、工、商”三宝并举的宏观战略指导下，齐国制造的冠带衣履畅销天下，鱼盐流通列国，诸侯纷纷前来朝拜，齐国逐步由偏僻荒凉的小国穷国发展为雄居于东方的大国富国。

        姜子牙封齐建国后，相当多的时间是在镐京做周朝中央政权的“太师”，辅佐外孙周成王姬诵、重外孙周康王姬钊。他的大儿子齐丁公姜伋，也没有到临淄治理齐国，而是一直在镐京担任虎贲氏之职，统领着王宫卫戍部队。

        齐国开国后的三十余年，营丘基本上由姜太公的三儿子丘穆公镇守。成王时期，管叔、蔡叔、霍叔“三监之乱”，淮夷、徐夷、“殷东五侯”起兵反周，姜太公父子辅助周公旦，或坐镇京都、运筹帷幄；或领兵东征、冲锋陷阵；或左右呼应，东西夹攻，迅速平定了这场叛乱，为二次安周立下了赫赫战功。再后来，周成王去世，姜子牙父子又接受了成王托孤的遗命，担负起辅佐太子的重任，后又与众臣一起扶立太子姬钊登位，史称周康王。

        周康王六年，姜子牙卒于周首都镐京，岁寿139岁，子丁公姜伋继位。齐丁公姜伋继续辅佐周康王，成为仅次于首辅召公奭的次辅，并掌管周王朝的精锐部队三千虎贲，保卫丰镐。

        事实很清楚了，原来太公姜尚，一直是武王真正的托孤重臣，真正掌握大周禁卫力量和全国武装力量的统帅，是太公姜尚和其儿子。虎贲是大周灭商的主力部队，其数量只有三千，其中两千多还来自百濮之国，这是兽人部族的一次豪赌，在人族鼎力的三代，每一次改朝换代，兽人部族都要选择真正的明君，指望在新朝鼎立后，赐予自己的安居之地不要缩水，不要成为人族的众矢之的。兽族部落，一直偏安于梁州这样的偏僻地方，和巫族交杂生存。再往南方，还有蛮族等不开化的部族。

        无论是大夏还是大邑商，对待兽族部落，其实是极尽了分化瓦解之策，甚至有时候御驾亲征，将这支最有威胁性的武装部族，进行有目的的屠戮，或者支持其相互残杀，所以在百濮之地，虽然名义上是有大庸统帅，但也有巴蜀这样的强国，是听调不听宣，甚至可以和大庸相抗衡的。毕竟真正继承兽人也就是变身武士传统的，是巴国这样的白虎之国。庸国，只是上古大巫自成一族，在百濮之地获得名义上的统帅权而已。至于蜀国，更是鳞族和翔族两种文化相互融合而产生的类似于妖的国度，其民富足而迷信，崇奉享乐又追求长生，所以吸引了更多人族繁衍定居，其国民精灵夭矫，其性格温善又执拗。蜀国妖族传承的典型，就在蜀王一系的传承上面，从蚕丛到鱼凫，都是妖气凛然，又人味十足。不过数千年过去，蜀王血统中的妖族传承已经淡漠的很，因为连上庸城内的大巫，也仅仅剩下一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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