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分封秘史

被分封到鲁国的贵族，带来了大量的奴隶。这些奴隶绝大多数是在灭殷之战时获得的俘虏。当时战争俘虏就是奴隶的主要来源，也被称作丑类。丑又被用作猎得野兽的称呼，因为他们把俘虏看得和猎得野兽一样。

        这些奴隶中，包含了许多以前权贵的门客侍从等，毕竟他们要帮助贵族管理庄园甚至城池，是有专业技能的，所以在这些所谓的奴隶当中，还是隐藏一些人才的。而他们以前的主人，如果是地位很高贵的贵族，则可以继续逍遥做贵族。比如宋国这样的殷商权贵后裔，就是典型的代表。至于中小贵族，就可能变成普通国民，泯然众人矣。

        在奴隶中出现的第一个大贤，就是商代的傅说。他也被儒门追崇为三代贤者之一。傅说的传奇遭遇，从奴隶到贵族的际遇，和一代商王武丁是分不开得。

        商王武丁是一位胸怀远大，懂得励精图治的帝王。他即位之前，曾经生活在民间，比较了解社会底层的实际情况。即位以后，三年没有理政，国事全由冢宰代他管理，而他则从旁观察了解，思索复兴殷商的方略。但贵族中找不到理想的得力助手。其实，他心目中是有人选，就是他在民间生活时结识的智者傅说。他相信傅说能辅助其成就大业，但他深深地感到，在那个贵贱等级分明的政权环境中，启用一个身份被定义为奴隶的人，就是越“雷池”。要不拘一格选拨人才，必然会遭到王公权贵们的坚决反对。怎么办?

        商代的人十分相信鬼神，武丁就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编个故事：上苍托梦引见，一个可以辅政的圣人，就在王国之境中。并叫人按其梦中所见圣人面貌神态画成了画像。先对照王朝官员进入寻找，没有一个人对得上号，便派大臣们到处去寻找。

        结果，在傅险，找到一个相貌完全对号，叫做“说”的人。

        傅说从政之前，不知何因，曾在奴隶群体中，在傅岩做苦役。傅险这地方在殷商时期是虞、虢两个国交界处，是潞盐运销黄河以南的交通要道。这里两山高耸，涧水中流，每到夏季，洪水暴涨，冲毁道路，行旅受阻，奴隶们就在这里以传统的方式以土石阻拦，智者傅说在劳动中发明了版筑术，以此方式筑路路堤，效率极高，且坚不可摧。后人从此延用筑路造房，甚至现在仍可见实物的早期长城。当时的傅说，就靠从事版筑维持生计，虽有才干，无从施展。

        大臣带着“说”回到王城。武丁一看就笑着说：“我在梦中见到的‘圣人’正是他”。

        武丁请教他治国平天下的办法，傅说便应对如流，条条切中要害，道理极其深刻，武丁听后赞赏不以，便举其以为相”。结果天下大治，武丁也因此而被誉为“中兴明主”，而“说”，并被赐姓为傅，其后人姓傅。

        傅说的重要文献，就是流传后世的“君臣对话录”三篇，集中反映了他的政治理想和远大抱负。君臣间的对话，记录在儒家经典之一的《尚书》里。

        腐儒北方大贤者仲尼尊奉傅说为“圣人”，儒门在傅说曾经从事“版筑”处建立了“傅说祠”，傅说当时藏身的洞穴被封为“圣人窟”，“圣人窟”?前那条小河被易名为“圣人涧”。

        正是因为商代一直对诸侯征伐不休，所以聚集了大量的奴隶，其中有很多才华的人，偶尔还能够被商王拔擢使用，书写出在三代的璀璨传奇。但毕竟，明珠暗投，神剑埋尘，不但中央王庭疲于奔命，关键是各路诸侯也是时服时叛，并不稳固。这个问题令大商历代王也伤透了脑筋，却无力改变。

        比如典型的例子是所谓“高宗伐鬼方”的记载，来自域外星系坚里梅的元帅曾经醉心于这种考证，以他卓越的文献学和强大的资料搜集能力，终于在师门收藏的易中看到了相关记载：“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

        这里的高宗指的是商朝后期的著名君主武丁，据说其在位时间极长，武功卓著。武丁时代的卜辞资料颇为丰富，其中记录了大量武丁时代与其他方国交战的信息，但偏偏关于”鬼方“的卜辞信息极少，且与交战没有什么关系。而与商朝长期交战的土方、邛方，元帅发现，在后世文献中完全没有提及，甚至连这些方国的方位也不能完全确定。这对善于打斩首战和歼灭战的元帅来说，从战国上看，恐怕不能简单说商朝将土方、邛方彻底消灭。

        元帅在考据笔记中还特意提及，据殷商甲骨记载，商王武丁的子孙众多，是为”多子族“，但是其子孙的活动似乎也没有扩展到距离商都太远的区域，这对一个以征伐著称的帝王来讲，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没有子孙去自己征服过得地方就封，可见这里并没有被纳入统治的核心区域，起码是不存在统治稳固性的。

        相对而言，周人与鬼方之间的战事倒是存在于《竹书纪年》以及周初青铜器中，也就是说历史上的鬼方与周人之间的战争矛盾可能要远甚于商人。这就令阅读过元帅笔记的彭无害思索得出一个简单的推论，当时周代商的历史转折之际，尚有大量的诸侯方国既不服从于商，也不臣服于周，而是冷眼旁观，封闭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对于刚刚鼎立的大周来说，危机才刚刚开始。而周人所谓分封怀柔之术，实际上可能也是效法商人而来，但在只不过他们在实践方面比商人做得更到位，影响更深远，这其中可能有军事技术层面的因素，比如对于兵车的改造，使其载重、驾马增加。

        周人不是完全靠自己的力量来驾驭天下，灭商之时有牧誓八国以及不入流的楚人加盟。而与此同时，其他一些殷商时期的旧方国诸如鬼方、虎方、徐方也在通过自己的方式扩大影响力，与周人争夺天下。周人唯一的先机大概就是斩首行动直捣商都。

        随后的斗争过程中，分别历经商人叛乱、牧誓八国联盟解体、楚人打着周人盟友的旗号迅速座大。甚至连鬼方可能也有自己的分封国家，在周朝被定义为媿姓，与周王室争夺地盘。也就是说，西周时代，恐怕不是周人一家在搞分封，而是多股势力，包括周人的盟友和宿敌都在搞分封，只不过这些盟友和宿敌过去多数曾经有服从于周王室的历史，且在文化上与周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所以被视为周王室分封大潮中的一员。

        这些思考和明悟，恰恰在彭无害以大楚军事权贵若敖氏成家世子身份，最近数月来一直奔波在东征前线，而渐渐发轫到形成明晰的看法。彭无害虽然还是少年灵魂，但前有元帅域外科学文化等常识滋养，又有自己父亲对自己曾经讲过的三代更替传统，特别是有元帅的考据笔记翔实记载，所以可以说是三代以来人族第一通晓历史渊源之人。大周看似礼法森严道德法则残酷的表面，其实内里依然是不堪入目的丑恶的政治交易。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周人在实行分封之时，与各种明里暗里的敌人们时而和解，时而交兵缠斗，以至于难以分别谁为正统，谁为叛逆。

        彭无害自己借助若敖氏世子的身份，还有大楚克格膊的中等头领的便利条件，查阅了手头能够找到的各种资料，逐渐理清了历史脉络，周的势力真正扩大到东方其实不是灭掉商，而是大周开国国师平息三监之乱的过程中征服了大量与商同族的东夷部落。这是华夏族的势力范围第一次扩张到大海，也是在西昆仑和东海两大仙道系统势力默默经营筹划数千年之久后的一件大事。

        从三代以前众神时代，三清自己还需要不断抵御灾劫，并不敢妄想与天地同寿，但要做神仙，最大的就是要具备野心，看到西昆仑到东海之滨，人族相残，先天禀赋和翔族鳞族乃至兽人后代，更是无法相比，如果人族不能强大起来，三清的道心就无法圆满，天心也不会垂青，很难再获得天启。所以三清当时就制定了灭世计划，扫除一切阻碍人族强大的其他种族后裔，让人族成为神州正统，供奉上清仙法，以争夺天道。

        但这种内心隐秘，恐怕被有神族血统的大禹和大巫后代的殷人不喜，所以在三代之初，三清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并未找到能更好融和人族的方式，无论是大夏还是大商，建立后还是各方国征战不休。这反而损害了更多的三清的功德。直到大周甫立，元帅陨落下留给师尊的遗书，提及了军事殖民方法，三清才恍然大悟，通过周公之手，将军事殖民之术和周礼大法相结合，摸索出了新型的分封关系。

        周人的数量远少于商人，更不要说号称九夷的广大东夷部落。所以周族对东方各国实行的是一种军事殖民制，东迁的周族贵族和平民居于城内，称为国人，而广大被征服民族居于城外称为野人。周天子册封各国的册文中所说的殷民六族、殷民七族实际就是赐予的农奴。

        周初对广大东方地区的统治实际上一直是不稳固的，周天子在成周设立成周八师，而在宗周设立西六师。关东地区的驻军多于宗周老家，剑锋直指新被征服的广大关东地区。齐国初年被莱人所迫，甚至白天也不敢打开国都的东门。直到数代之后齐鲁等周朝诸侯势力日益壮大，陆续征服东方的各夷人国家，同时周人和夷人也开始日渐融合，例如齐国的前五代君主死后都是迁回宗周埋葬的，六代之后才就地安葬。周的统治才开始稳固。

        首先，武王克商不是一蹴而就的，是经过了三代人的前仆后继才完成的。从太王季历开始，周人就讨伐晋南的燕京戎、鬼方、徐无戎等等，引起商王的警觉，因此文丁杀季历。然后文王灭密须、扈等国，迁都丰京，彻底巩固宗周根本之地。到了武王时代，势力已经拓展到成周，孟津之会时基本整个西国南国的诸侯都已经加入周朝的军队了，商人还在东面和夷人作战。最后武王趁商朝内部空虚，一战功成，中原地区的祝融诸国自然望风而降，芈姓楚人早就投靠周朝，己姓苏氏被纣王灭掉，秃姓舟人被周灭掉，剩下曹姓邾国妘姓郐国己姓蓼国等都延续到春秋，此所谓“一胜者帝”。

        然而商人并未被消灭，纣王之子武庚仍然统治殷商故地，并拥有天子称号。周武王将自己的三个弟弟管叔鲜，蔡叔度和霍叔处封为“三监”，监视商人，并在中原大封宗亲功臣为诸侯，比如姬姓的蔡管霍郇魏单芮等，己姓温国妫姓陈国等，基本都在关中晋南成周等地。

        结果武王一死，周公摄政，三监突然神经错乱伙同武庚作乱，东夷淮夷也随之响应。最后经过一场大战，武庚被杀，商人后裔或被东迁成周，或随新分封的宋国南迁，殷商故地被封给康叔成为卫国；东夷的大国薄姑和奄都被灭亡，周公封姜太公于薄姑故地，是为齐国；封自己的长子伯禽于奄国故地，是为鲁国；还将自己的其他儿子封到卫国南边的殷商故地，是为凡国、祭国和胙国；将自己的小儿子封到淮夷附近，是为蒋国。将召公奭的长子封到北方燕国，还有武王其他的兄弟都封到东方和南方保卫王室，比如南方的郧国，东方的茅国郕国等。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很诡异，毕竟殷商刚刚被推翻王权，作为新兴天子的姬周统治集团里的几位显贵，也就是周公的兄弟们，为什么会糊涂到和敌人联手来对抗自家？这是说不通的，其实是灭世门徒申公豹搞的鬼，这种脏活三清是不会明确给予仙示的，但申公豹会琢磨师尊的用意，然后在人世行阴谋杀戮之事，好为仙尊的道心圆满做出贡献。

        尝到了这种军事殖民的甜头，大周天子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周成王将自己的兄弟封在成周附近，是为唐(晋)、韩、邘、应。之后宣王为了对抗荆楚还在南国分封了汉阳诸姬。此外还有大量宗室分封在宗周畿内，比如散，毕，井，邵，周，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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