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应龙之鼓

鼓声，幽远苍凉，沟通上古蒙昧初开的鼓声在战场上响起。来自大楚精锐组成的部伍，已经批盔顶甲，全副戒备。

        若敖六卒最精锐的半卒弩士，张开森森然的弩机，锋利带着深深血槽的弩锋，抬高到头顶对准了在云端的古朴儒者。

        大吴国大贤者，腐儒门派中和仲尼宗师齐名的吴国王叔，南方古儒门总门长延陵季子，纯钧宝剑横放膝前，宝剑已经出鞘，凛冽的剑气纵横于这淮楚大地之间。

        时已经是深秋，但由于江淮大地地气温暖，柑橘遍布果实，金黄灿烂，绿叶犹翠，还未让人感受到些许寒意。可今晚不同，在延陵季子大宗师的功力催吐下，纯钧宝剑雪藏了数十年的剑气，得意地倾吐为快。

        楚人虽然是北方迁移过来的种族，当时筚路蓝缕，始启山林，骨子里是吃惯了苦楚的，所以楚人的内心是非常坚韧的，对气候的变迁也并不在意。

        虽然荆楚之地非常温暖，但也时常能够看到大雪飘飞，所以楚人并不对冰雪陌生，甚至还以天降大雪有益于庄稼禾苗的防治虫害，为此欢欣鼓舞，所谓民谚瑞雪兆丰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馍馍睡，都是荆楚之地国民熟传的歌谣。

        这些国民下到十五岁的青壮，上到五十岁的老夫，都是庄稼汉出身，都是见惯了雨雪霜冻的，初见还不以为然。即使是大夫公卿子弟，前来从军担任伍长队正，现在若敖六卒中的半卒是成家子弟的成奎安担任，职位就是卒长，而其他的家兵家将，更是成家的亲近子弟，所以指挥上彭无害可以如臂使指，大家都以少主号令为尊。

        少主这次载誉归来，率领族中子弟为大楚武王开疆拓土，这是于国于家都是有大利的事情，所以众人都不觉得为苦。看着雪花在空中凝成冰晶，一众武夫还觉得新奇，看着少主魁梧如熊的身躯不动如山，站在最前方，不知道为何，众人心中都是一暖，一个肯担当的少主，值得追随效命！

        可惜这些出身庄稼汉的军夫们还是想得差了，在大争之世开启之时，斗战厮杀越来越见残酷，已经远远不是春秋车战那样彬彬有礼，如君子拔剑约战了。

        延陵季子，年高八旬，一生修炼的浩然之气早就蓄养的成熟澎湃。延陵季子的恩师，乃是隐居云梦大泽的古儒异人，以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为澎湃正气的修炼终极目标。

        所以浩然之气发作出来，是能摧毁一座中等小城的，现在延陵季子把这股沛然莫之能御的能量灌注到纯钧宝剑上，通过这柄无坚不摧的宝剑，浩然正气发出的罡气变得更凌厉锋锐，可以说以前是靠力能压人，现在变成了成千上万的锋利箭矢，凡夫俗子谁还能阻挡得住？

        站在剑锋最前面的彭无害虽然一副悍然无惧的模样，可内心深处早就有一个暴躁的声音在大吼，“他娘的鸟人，几千年过去了还有惊魂大鼓流传下来，这是让老夔我今天吃个哑巴亏不成！”

        彭无害的内心也焦灼万分。以前他仗着自己体内有这个上古之时奇兽元神，可以说对一切功法和奇毒等有天然的免疫，更不要说是一些摄魂的功法。

        延陵季子是南方古儒传人，一代大宗师，而儒家最厉害的就是五音大法，宫商角徵羽等五音通过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乐传承，有五八四十种变化，涵盖天地间一切音响，其中有大音希声等五种，是超出人类视听极限的。

        “金”类包括钟、铃、鎛、镛、铙、?笙钟、?颂钟等；“石”类包括玉磬、、笙磬、颂磬、鸣球等；“土”类包括埙、缶等；“革”类包括县鼓、鼗、应鼓、搏拊等；“丝”包括琴、瑟、筑、筝等；?“木”类包括圄、柷等；“匏”类包括竽、笙、簧等；“竹”类包括箫、龠、笛、篪等。

        古代乐器主要有埙、缶、筑、?排箫、?箜篌、?筝、古琴、?瑟等。

        除此之外还有编钟，编钟在华夏古代音乐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编钟属于变音打击乐器族，发音类似钟声，清脆悦耳、延音持久?。适合于演奏东方五声音阶的音乐。

        延陵季子这次心狠手辣，既然动了铲除楚国先头部队的念头，一代贤者行事绝不拖泥带水，直接祭出了应鼓，这是南方古儒门中秘藏的珍宝，本是一条鳞族大乱后逃避追杀的应龙，潜藏在南方云梦大泽中，获得古儒异人庇护，后来寿元将近，主动以凝聚灵力的皮革相赠，报答古儒异人的收留之恩。

        应龙本是鳞族的海将军，力大无穷，尾巴能划破大地玄铁岩石，皮革更是能震天彻地，沟通九幽，据说自从十二巫祖潜入幽冥之后，只有应龙皮革制成的神鼓，才能将华夏九州的人界声音，传递入幽冥之内。

        到时候就看巫祖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巫祖会度一些巫力过来，帮助敲鼓祈祷的一方，不过收取的报酬也非常惊人，灵魂鲜血献祭是最基本的。世上没有便宜的午餐，那些苟存在幽冥界的巫神，为了对抗彻骨的阴风对身体血肉的销蚀，是极度需要新鲜血液和魂灵作为补充的。

        所以人世间的献祭是多多益善，不过物极必反，巫祖等都是十分贪婪阴狠之辈，如果人世间的献祭不知道这些巫神的德行，一个劲儿地图阔气排场，还会被这些巫神骂做傻子一个，一股脑将祭品吸收，连一丝巫力也不屑于给予的。

        这就好比你拿多少钱，能办多少事，因为巫神的贪婪，会把每一次献祭都当做一次长期的缔约开始。但若你一开始就拿巨额的祭品砸过去，在巫神看来，除了事情极度不好办之外，另外也怀疑你是否还有另一次支付的能力，可能你已经倾尽所有了。既然这是一锤子买卖，为何还要给你耗费诺大巫力？

        所以华夏九州的万民，各类种族，都有过献祭的意思，大家却发现，小家小户的献祭，有时候颇为灵验，王侯将相的献祭，恰恰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越求长寿的帝王越短命，越求江山永固的帝王越被断绝宗庙。这不能不说是绝大的讽刺。

        应龙的皮革做成的应鼓，拥有这样的沟通玄冥的功能，成为南方古儒门中秘藏，后来延陵季子拜入古儒门下，因为其精通音律，异人将应鼓传授与他，嘱其以此鼓顺天应命，讨伐不义。鳞族一代英杰应龙，在临终前向异人忏悔，说悔不当初仗着鳞族天生本领，到处鼓波涌浪，以为天下之善，莫不以汪洋为肆。

        天生自私，心胸狭隘，不能容纳其他种族，还美其名曰其他不善于水生的种族，乃是劣等之族，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样就大大得罪了包括人族在内的其他种族。

        狂妄自大的鳞族却不知道，当初翔族眼内，鳞族也是在泥巴水滩里打滚的鼋龟之流罢了。当时东海浩渺无涯，有神人居焉，在海里的善泳之神，可从来不认为在陆地江河湖里兴风作浪的，算得上是自己什么嫡系子孙，都很不屑地认为那是一些近陆的龟贝之流肆虐下产下的杂种，可算不得正宗鳞族。

        倒是鳞族的一代雄王共工，还本着有教无类的善良，想着一同天下鳞族，无论是江河湖海，都划分为鳞族子民，给与保护。这又引起了其他大神不快。毕竟此前鳞族肆虐，四处追杀为祸其他种族的时候，这些大神忍了。

        现在，以人族为核心的种族，以治水为名，开始四处捕杀作恶的这些虾兵鳖将，甚至将其作为填腹之物，那些大神是看在眼里，乐观其成的。

        可鳞族的领袖共工却恼了，以为这些大神都心存不公，处处打压其族，闹得颇不愉快，最后终于掀桌子不忿，结果就杯具了，自己不明不白的撞了天柱而死。所谓树倒猢狲散，共同一死，再也没有大神给鳞族撑腰，各族在大禹祖孙三代的号召下，竟然将陆地上的鳞族斩尽杀绝，只有一些机灵的藏匿在深山大渊之下，苟延残喘。

        东海的那些水神，早就对所谓的鳞族称号不满，这种被大神共同强行划定为同一族名的机械统战做法，确实没有顾及到东海的原生海神种族和陆地上衍生的低劣混血的区别。

        巫山十二峰内的海西州遗民，翠屏三女肤白貌美，高挑丰满，金发碧眼，本就是海神一族，乃是古神时候和东海神族才分开的，你要将其和鱼虾龟鳖划做一族，也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翠屏鲨萱性格爽朗，心智坚毅，就是在华夏九州阅览各种秘藏后，逐渐清醒过来，在华夏九州，人族三代建立以来，对鳞族蔑视的无以复加，甚至现在史书上已经不见鳞族记载，而是宣扬什么三代德治，大禹治水。

        鳞族的踪迹在人族奉为经典的官方史书中，被删除的干干净净，这说明了什么？是彻底的歧视，这种谎言说多了，连人族的所谓贤良，对鳞族是否存在，究竟是什么都没有概念，估计数千年之后，会一概斥责为鬼神乱弹。

        延陵季子自己本人身为古儒大贤者，也在自觉不自觉地充当了这种删改历史的刽子手。明明他的师父将应龙皮革制成的应鼓，传授给了他。这是最明白无误的鳞族存在的证据，可在延陵季子内心中，却依然认为应龙皮革，这只是人族创立的八乐之一的革乐，和牛皮制成的鼓没有什么不同。人族的大贤者，以自己没有见过山，就否定山，却不知道高山为谷，深谷为陵，沧海桑田岁月流变，也是莫大的悲哀。

        在这一点上，另一位儒门大贤者，北方腐儒的大宗师仲尼之丘，也不免同样的悲剧。仲尼乃是异族防风氏之后，实实在在的天翼翔族后裔，身长力大，善能防御，性情憨厚，乃是天生的护卫。

        可惜其祖上因为忠心耿耿于人族领袖舜的指定继承人伯益，这就成为了阴谋篡权者的眼中钉肉中刺。防风氏虽然不是伯益的头号心腹，但若有防风氏在，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伯益。

        至此，防风氏的命运被注定，在大禹治水的后半段，其斗争焦点已经不再是对鳞族的追剿争杀，而是严肃纪律，理性整风！其矛头第一个就对准了所谓无组织无纪律的防风氏。

        在延陵季子阅读的人族典籍中，看到的当然是大禹父子一副道貌岸然，大义在手的模样。舜晚年的时候，禹完成了治水的大业，于是他让带着妻子，到外地出游去了。他让禹在他走后接替他的职位。那时有个习惯，老首领让贤以后，为了让新首领行使权力，早日树立威信，使民众的心逐步转移到新首领身上，老首领要离开都城，去过普通人的日子。

        这当然是人族美化先祖编造出来的故事，彭无害阅读元帅笔记，发现元帅以域外星系的丰富的政权更迭故事，对此做过很多关于大禹心机婊的猜想，彭无害大开眼界。

        比如让彭无害留下深刻印象的说法就有大禹不弄死舜，而是流放了舜，有几点好处：1、落下美名。2、白得舜2个女儿，留下佳话，也是一种交易吧。3、需要舜的号召力，所以不会杀。

        虽然传说中、历史上对舜的贤德一再称颂，并不断肯定其禅让之举，但在面对权力的时候，舜真的就完全没有私心吗？

        元帅认为，舜禅让大禹背后是存在一定的权力斗争的，而成就大禹的两件事就是舜授予大禹的。

        舜没有想到，让禹去治水，反而成就了他。纵观坚里梅星球历史，通过诸多事例我们可以看到权力是如何在短期内快速集中到某一个人的手中的，那就是一靠打仗，二靠工程。

        打仗和做工程有一个同样的特点，就是集中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而这件事的主事者，决定着这大量人力和财力的支配权，他就能够借此来做成排除异己、提拔心腹、收买人心、拉拢势力等事情，最后达到登上政治高位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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