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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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又不是你加，晦气也晦气不到你头上。”陆归云好笑道。
“晦气得到，”封临磨了下牙，“你忘了魂契么。”
“谁家魂契管这么宽。”
封临：“你。”
陆归云语塞。
他意味深长地打量封临片刻，终于在对方忍不住皱眉的时候慢悠悠开口：“你好像很不希望我和他认识。”
陆归云之前就隐约有感觉，每当谈论到那个魔头，封临就会突然话多起来。
不是岔开话题，就是在阻拦。
他原以为封临会说出什么深仇大恨的理由，然而他只说了三个字：“不值得。”
说这话时，少年垂下眼帘，没有恨意也没有愤怒。
只是平静地叙述。
陆归云静静凝视他片刻，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打探魔头的兴致也没了。
“算了，”他半分妥协，“是挺晦气。”
他手机上有奚琴的联系方式，直接和她说了剑鞘的事情。
奚琴的回复来得很快。
[打是可以打，但缺材料。]
陆归云大概猜到：“麒麟玉？”
奚琴：[对。天枢剑鞘上也融了一点麒麟玉，为的是更好地温养剑身。但是现在麒麟玉已经绝迹了，我这里也没有。]
陆归云问：“必须用麒麟玉么？”
奚琴也直接发了段语音过来：“也不是，可以不用，只是麒麟玉是最佳选择。你不是说你的剑灵一副心智不全的样子吗，很可能的原因一个是长期不在主人身边，另一个就是主人不在就算了，剑鞘也没有。如果用融了麒麟玉的剑鞘继续温养，会好转得快很多，不然你就慢慢带孩子去吧，教他说话都够你忙活的。”
她忍不住啐：“你这臭小子，仗着自己牛逼硬作，连带着剑都被你折腾。”
陆归云当没听见她最后这句。
麒麟玉……
他忽然想到郎却山那里有一块。就是不知道郎却山愿不愿意忍痛割爱，而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以等价交换的东西，既没宝物又没钱，现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天枢剑。
好穷的神仙。
陆归云再三思量，还是戳开了郎却山的聊天框。
他还不太习惯使用手机，除非要用，不然很少拿出来看。不像门内很多小弟子，整天就捧着手机乐，这要有心修炼就怪了。
当然，几个宗主长老连同掌门也没带什么好头。
管理小群总是很热闹，陆归云点开郎却山那蓝天白云岁月静好的头像时顺带瞥了眼群消息，99+都装不下他们的消息。
依稀看到什么“帖子”“招生”的字眼。
云：[师兄。]
郎却山：[在呢师弟！怎么样，天枢找到了没？我这边没什么线索。]
郎却山：[还有你说现任魔头跑来凡界这个事情，我也问过那些老不死的了，凡界这段时间都挺安稳的，没听说有什么异常事件。]
郎却山：[师弟，你是不是被骗了？我看那魔头压根就没离开魔域吧！一定是怕你才装神弄鬼的。]
陆归云不过是叫了他一声，他的消息一条接一条没完了似的。
等到终于不再弹出新消息，陆归云才提起剑鞘的事。
郎却山答应得非常干脆，他说这块麒麟玉本身就是师父当年从陆家得到的，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但他没法直接用法术把麒麟玉送过来，若虚宗的奇门阵法也不能保证东西正好传到面前。
“我回去拿。”陆归云说。
来回一趟而已，术法传送要不了多长时间。
天枢剑灵在那句命令后一直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边，就连他在房间里发消息的时候，这家伙也静静站在边上，一动不动像个假人。
想了想，陆归云对他说：“你留在这等我。”
剑灵好一会儿才眨了下眼睛，应该是将这句话消化完毕了，点点头。对于主人的命令他似乎就没有“违抗”这个概念。
陆归云又点开封临的聊天框。
余光瞥见桌子上那壶原本想找他共饮的佳酿，动作停滞一瞬。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封临的消息先来了。
。：[。]
云：[？]
。：[有事？]
陆归云心想不是你先给我弹消息的吗，怎么反问起别人来了。
他索性直接去敲隔壁的门。
好一会儿门才开，陆归云开门见山：“我回凡界一趟，你在这儿等我。”
他都想好怎么应付封临的拒绝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乖乖“嗯”了声，别的什么也没说。
陆归云看着他：“？”
封临没什么表情：“看我干什么。”
“我还以为……算了，”这是陆归云今天第三次说算了，“没什么。”
他还以为封临会要求跟他一起回去。
陆归云摇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自然地觉得封临会当他的跟屁虫。可能是魂契的锅。
命理连结，同生共死。
也不代表每时每刻都要一起行动吧。
而且刚才在乾风台看封临护住他的气劲，并不是当初他探出来的灵力浅薄的模样。只能说明在安城那天他刻意收敛了气息。
能收敛到连自己都探不出真实深浅……
哪来的小骗子。
陆归云想。
“还有别的事么。”封临问。
陆归云目光落在他脸上，忽然蹙眉：“你身体不舒服？”
错觉么，封临本就白得过分的肤色看上去更白了，显出微毫的病态。
如果不是他神色如常，陆归云也不会一时没看出来。
“没事，”封临冷冷拒绝他的关心，“不用你管。”
说完又甩出一句“要回去赶紧回”，然后不由分说关上门。
陆归云在门口站了片刻，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影响，才转身离开。
脚步声远去消失，封临阖眼散出灵识，直到陆归云的气息彻底消失，他咬咬牙，撑起颤抖的身体。
烈火在体内灼烧，仿佛淬炼着每一寸骨血。
他步履不稳地出现在景衡面前时，后者顿时大惊失色：“尊上！”
封临挡开他试图搀扶的手，将一枚符印放到他手上，呼吸沉重滚烫，说出的话却平静冷淡：“陆归云回来就捏碎它告诉我。”
余光里闯入一片白色衣角，他抬眸望去，那个和陆归云有着相同一张脸的剑灵站在不远处，手中拎着陆归云没带走的剑，无生气的眸子安安静静凝视他。
封临沉声：“回去。”
可惜，他不是天枢的主人，剑灵并不听他的话。
甚至他一开口，对方身形一晃，手中的剑闪着寒芒朝他袭来。
景衡只来得及叫出一声“尊上”，瞬间被拔地而起的冷冽罡风吹得睁不开眼。
……
-
陆归云是原路返回的，他原本想的是从景衡那里敲打出的凡魔互通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但得知这个出口的落脚点距离不知山太远，而且是他不认识的城市，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急，下次再从那走。
凡界已经入夜。尽管都是夜晚，但凡界的皓月当空总归好过魔界雾沉沉的天幕。
郎却山已经备好麒麟玉等着他。
陆归云在手机上没有详细说，只简单提了一下剑灵的事，这会儿见到人，他忍不住追问：“剑呢？剑灵呢？”
“在魔界。”
郎却山震惊：“你居然就这样随便把剑扔在那儿？”
“这不就回去了。”
陆归云拿起那颗麒麟玉，和上次一张，玉中的灵气往他指尖靠拢。
“师弟，你说要打剑鞘……是找谁打？”郎却山试探问。
“奚琴。”
“奚……”
郎却山愕然：“奚琴？！她还活着？”
陆归云将玉收拢进掌心，偏头：“奚家当初是出了什么事么？”
“这件事说起来太复杂了，”郎却山摇摇头，给出和奚琴异曲同工的回答，但比奚琴说得多，“奚家当时也是被逼无奈，逃去魔界的。”
这件事说是复杂，复杂在当中牵扯到的几方势力，但事件总结起来，和陆家的遭遇有相似的地方。
奚家是顶尖的铸剑世家，但并不是只有他们可以铸剑，修仙鼎盛的那段时期，大大小小的铸器门派也应运而生。如果说陆家毁在独享灵玉上，奚家就毁在锋芒太盛。这种过盛的锋芒是把双刃剑，一方面吸引更多的修士和学徒，一方面也遭人嫉恨。
陆归云沉睡后的第三十年，奚家受到当时帝王的亲睐。帝王求仙，那当然是兴师动众、广纳修士人才。听说奚琴“淬火圣手”的名号后，皇帝马不停蹄地差人去请她，想要她给自己打造几件宝物，助其修炼。
奚琴铸剑看缘分，但当时开口的是当朝帝王，她性子再任性，也不会拿整个奚家的生死开玩笑。
然而这才恰恰成为了奚家灾难的开端。
“奚家树大招风，奚琴给那皇帝打的几样灵器后来接连出事，有一次甚至险些要了皇帝的命，又正好当时那破国师说什么卜到卦象，奚家灵器和陛下的修炼相冲，如果想要求仙之路稳妥，奚家就不可留……你说皇帝还能忍？马上就下旨抄家，诛奚家九族。”
修仙者不干政、不扰人世天运，这是他们和常世一直以来行事默认遵循的法则。
但总挡不住一些鬼迷心窍的人，想要在成仙之前享受人间权势。
奚家灵器出事也好，国师卜到的卦象也好，要说没人从中作梗，恐怕路边的狗都不信。
奚家一朝遭难，没有修炼根骨的能人巧匠几乎死光，最后奚琴带着奚家少数有修为傍身的修士狼狈地逃去魔界。
一晃几千年过去，没能修炼成仙的帝王与尘土同眠，奚家却也回不来了。
郎却山很是唏嘘：“她现在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一桩……”
陆归云没有发表看法。
奚琴还活着，无论活得轻松还是煎熬，都已经表明了她的选择。何况他没有过去的记忆，这件事也发生在他沉睡之后，郎却山说这么多，对他来说也只是一段过去的故事。
就像奚琴说的，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
“谢了师兄，”陆归云收好麒麟玉，“有什么等我回来再细说。”
话音刚落，人消失了。
郎却山：“……”
陆归云在郎却山那听了会儿故事，再回到迷梦宫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算起来没多少时间。
但当他看见一片狼藉的大殿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离开了二十天。不然才二十分钟而已，好好的宫殿怎么就成战壕了？
陆归云分出两缕灵识分别去感知封临和天枢剑灵。
顺着这两缕灵识找到他们的时候，他沉默了。
在一旁神情复杂地观看片刻，陆归云出声：“徒弟，你在干什么？”
天枢剑灵被封临绑起来倒吊在了树上，景衡在边上拉着绳子。
树下是一盆永夜泽的泥沼。
天枢剑直挺挺插在地上，封临手搭在上面。
他面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苍白，恢复了些许血色。
但表情很冷。
“看不懂么，”他说，“教育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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