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马戏团3

这马戏团本是为了庆祝皇帝生辰才开设的，可现在却在这里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在北黎，火药军械一向禁止在民间通行，藏匿军械火药等军用物资乃是灭九族的大罪，此举定不是寻常人所为。

        可周围百姓众多，若是有人运输火药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若不是在明处，那便是在暗处了。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所有节目都暂停了表演，看客皆朝着一个方向仰头凝望，纷纷发出感叹之声。

        舒清妍顺着她们所望的方向看去，见正前方马戏团的墙面上向外伸出了半截拱桥，拱桥长两米，距地面两三丈高。拱桥两侧点着两盏纸灯，影影约约照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舒清妍越看越觉得那两个身影熟悉，仔细端详了好半天才看出那两人就是花车上的女子和那个毁容的老者。

        那二人一前一后站在拱桥上，老者站在后面，俯视着脚下的众人，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高声道：“皇帝陛下寿辰将至，为感皇恩浩荡，今日马戏团与众人同乐”。

        说完，老者又从怀里摸出那个铃铛，然后在女子耳边摇了摇，低语了几句。女子闻言像接到什么命令一般，机械地将手伸进怀里从怀里掏出掏出一沓厚厚纸纸，然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手臂一挥，纸张漫天纷飞，纷纷扬扬落到了地上。

        离拱桥最近的人最先看清了那是什么纸，几乎是咆哮着喊了出来，“是银票！”。

        这声音雄浑有力，在四面高墙之中不断回响，瞬间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原本安静观望的人群瞬间躁动了起来，所有人争先恐后向前挤压而去，人群瞬间变成了一片人浪，狠狠向前扑去，舒清妍被人挤得左脚打右脚，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楚烨身上。

        面对她忽如其来的一扑，楚烨一动不动，顺手将她护在了怀中。

        舒清妍抬头望，看见楚烨喉结上下滑动，再往上看，却见楚烨薄唇紧抿，眉间紧促，眼神紧盯着远处。

        舒清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看的方向正是人群的后方。方才那花车上的女子撒下一沓银票后，人群便蜂拥而上，一股脑围在了拱桥下，而后方则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马戏团四周的墙壁都是普通的土石砌成的墙壁，四面墙壁大体并无什么不同，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没有人的那面墙壁下，隐隐约约开了一条小缝，而那里正是刚才表演舞马的地方。

        方才舒清妍的注意力都被随音乐起舞的马匹给吸引住了，根本没看到那墙壁上有此玄机，现在节目结束、人群散去，那条缝隙便很容易被看到了。

        舒清妍道：“有人费劲搭了这么大的马戏团就为了暗度陈仓，陛下您确定不去看一眼？”。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马戏团有问题，而且不是什么小问题，怕是有人想要造反。

        不用舒清妍提醒，楚烨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眉间一凛，道：“我先送你出去”。

        舒清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你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就这么进去不怕被人暗算？要不叫上冷秋，我们三个人一起吧”。

        楚烨看着她沉默良久，然后点点头道：“也好”。

        说完他抬起头望向天空，一道身影随即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她们身边，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冷秋，原来她刚才一直隐藏在墙壁之上默默注视着下面。

        舒清妍四处环望，发现所有人都只顾着抢银票，并没有人注意到从天上落下来了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楚烨拉起她的手，道：“走吧，去看看”。

        三人来到墙边，舒清妍这才看清那条缝隙原来有三指宽，高两米，仔细一看缝隙旁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地方，颜色与其他地方有细微的差别。

        舒清妍伸出手一按，指尖下的墙便凹陷进去了几分，接着她又一使劲，听见“咔哒”一声后手一松，那面墙便应声而开，竟是露出了一个的通往地下的洞来。

        冷秋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然后随手就要往洞里丢。舒清妍赶忙拦住，道：“这里面可能有火药”。

        冷秋一怔，连忙吹熄了火焰。

        然后，她在舒清研震惊的目光中从怀里摸出了一颗夜明珠。

        舒清妍扶额道：“你怎么什么都有？”。

        冷秋看了眼她，又看了看楚烨，淡淡道：“喔，为了给你们制造浪漫氛围的”。

        舒清妍尴尬地咳嗽两声，然后转头去看楚烨，发现那人目光仍在但洞口，但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个笑来。

        舒清妍无语至极，然而一回首冷秋就已经将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扔进洞里去了。这样一颗夜明珠，几十年才出一颗，不知道有多少渔民为了开这样一颗夜明珠葬身大海，可现在它就这样被冷秋像扔石子儿一样扔掉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楚烨还真是个败家子儿。

        这夜明珠明亮无比，在黑暗中能照亮四五米的距离，夜明珠一入洞口就照出了一条蜿蜒向下的石阶，可是不过片刻，夜明珠便落到了更深的地方去，只能听见一阵夜明珠撞击石阶的声音，过了好久才逐渐平静下来。

        冷秋侧耳在洞口听了好半晌，然后转过头看着她们，道：“大概有十米深”。

        舒清妍摸了摸下巴，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问冷秋：“我们拿着它走下去不行吗？你这么一扔，我们怎么看清路啊”。

        谁知冷秋一脸淡定地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一样大小的夜明珠。

        “刚才那个用来探路的，以防下面有什么危险”。

        说完冷秋便率先走进去了，刚走到一半，她又转过身伸出手，道：“拉着我的手”。

        舒清妍伸出手一把拉出她，谁知刚走半步，另只手就被牵住了，她回头一看，楚烨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舒清妍叹了口气，暗道这人还真是幼稚，但还是握紧了他的手。楚烨的手很大很暖，上面还有一层层薄茧，摸起来痒痒的。

        “摸够了没？”，楚烨笑道。

        舒清妍瞪了他一眼，随即就要松手，“那你自己走”。

        见她生气，楚烨又连忙紧紧握住她的手，“好妍妍别生气，我自己怎么走？”。

        舒清妍心道：你爱怎么走怎么走。

        但最后她还是拉住了他的手，三人前前后后顺着石阶走进了洞里，就在楚烨刚进去的一瞬间，洞门就忽然关上了。楚烨伸手推了推，石壁纹丝不动，看来这门是只能进不能出。

        因此他对二人摇摇头，示意她们继续往前走。

        说来有些神奇，这洞口只能一人进去，可进去后向下走几步后周围豁然开朗，三个人逐渐可以并肩而行。

        走了一会儿，舒清妍渐渐发现脚下的石阶是围绕在石壁上，呈螺旋状向下延伸去。

        冷秋紧贴着墙壁，中间是舒清妍，而楚烨站在石阶边缘，石阶边缘没有护栏，若是稍不留神便可能一脚踏空，从这十米的高空摔下去。

        冷秋手里的夜明珠能照亮前方四五步的距离，几个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缓缓往下走。

        就这样小心翼翼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方忽然出现好多萤火大小的光点，有大有小，星光点点，随着几人的靠近，那光点也逐渐变大，待三人终于站在了一处平地上时，舒清妍才看清那正是冷秋之前扔下去的那颗夜明珠，只可惜因为从高处摔下来，已经四分五裂。

        三人站在那里四周环顾，除了夜明珠所照的范围之外却见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静谧无声，黑暗中，舒清妍只能听见三人均匀的呼吸声，还有不知从哪个缝隙里吹出来阴风“嗖嗖”的声音。

        楚烨道：“冷秋，夜明珠给我”。

        冷秋双手将夜明珠捧到楚烨面前，淡绿色的光芒将楚烨的下颌角照的清晰明了，顺着光线缓缓向上看去，楚烨抿着唇，眉头紧蹙，神色不善。

        舒清妍经常见楚烨这副模样，一是在他处理政务时会经常遇到各种棘手之事，那时他便会习惯性的皱起眉头；二是在和舒清妍相处的时候，他也经常会露出这副表情，就好像舒清妍老是惹他生气一样。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像楚烨现在这个样子，他的表情在淡淡的绿光下显得阴森骇人。

        舒清妍知道楚烨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这样，可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不能视物，楚烨是如何察觉到不对的？

        疑惑间，楚烨向前走了两步，舒清妍也跟着走了两步，这时舒清妍才发现，楚烨还牵着她，两只手十指紧扣，握得极紧。

        两人走了几步，舒清妍忽然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嗅了嗅，发现这味道像极了寺庙里的香火味，但没有那么浓烈，而且里面夹杂着其他的味道，有点腥又有点臭，和香灰味混在一起便时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的味道。

        小叶子似乎也闻到了这股腥味，本能地从舒清妍怀里抬起头，警觉地四处张望。

        楚烨将手中的夜明珠往前面一照，看见正前方的路面上笔直地撒着一道香灰，直直地延伸到黑暗中。舒清妍脑内灵光一现，赶紧回过头一瞧，发现身后全是杂乱的脚印，地上的香灰也被踩得到处都是，三个不同的脚印凌乱的在青石板上散布着。

        看来这香灰是为防止有外人闯进来的，地下漆黑，若是没有准备肯定会踩到这香灰，那里面的人自然就知道有外人来了这里。做事如此神秘又小心，这里的人定是在酝酿什么计谋。

        舒清妍回过头，见楚烨仍是一言不发，便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楚烨又往前走了两步，夜明珠的光照出一面墙壁，墙壁拦住了三人的去路。楚烨拿着夜明珠缓缓从墙壁前划过，随着光线的移动，墙上渐渐显现出一些暗红色的印记，最后夜明珠停在一个凹陷处，在光线的照射下，舒清妍看见那是一个钥匙孔。

        舒清妍惊呼道：“是血迹！”。

        楚烨点点头，没接话，气氛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这些血迹有新有旧，有的已经干涸，有的还在墙壁上缓缓流动，像是刚被抹上去一般，而方才舒清妍在空气中闻到的腥臭味想必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楚烨沉声道：“退后”。

        舒清妍还没反应过来，冷秋就已经拉着她退到一旁，没了夜明珠的光，二人很快就被黑暗淹没了。

        冷光里，楚烨一手拿着夜明珠，一手撩开衣袍下摆，一只腿向后撤半步，然后前腿使劲一踢，只听“嘭——”的一声，竟是将面前的石门硬生生踢出了个大窟窿。

        舒清妍心中感慨了一下楚烨武功了得，可随即心中又不安了起来。如此大的动静，这里的人会不会发现有外人闯进来了。

        谁知冷秋像是知道她心里话一样，道：“这石门要钥匙才能打开，眼下除了这个笨办法没有其他选择了，陛下弄出这么大动静，说不定我们已经暴露了。这洞穴里的环境我们不熟悉，一会儿才人你要跟好我，千万别走散了”。

        看见她如此细心地嘱咐自己，舒清妍心中一暖。虽然知道是她是听从楚烨的命令才会待在自己身边，可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对她这般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她也会感激不尽，更何况冷秋跟着她也有这么久的时间了，说不暖心是假的。以前她只道冷秋是楚烨派来监视她的人，可如今想来，怕是自己看人的眼光太过苛刻了。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面对她的忽然沉默，冷秋也没什么反应，二人似乎完全隐匿在黑暗中了。

        楚烨回过头，一下就找到了她们所在的方位，道：“走吧”。

        楚烨踢出的这个洞洞口有些狭窄，只能一人弯腰而过。楚烨先走进去，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才从洞中伸出了自己的手。

        “安全的，进来吧”。

        楚烨的手指修长分明，指尖覆盖着一层薄茧。舒清妍记得她刚入宫的时候他手上的茧还是厚厚的，可是当了皇帝后楚烨习武的时间也少了，这手上的茧子也在侍者们的精心保养下成了薄薄的一层。

        舒清妍看着这只手，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楚烨用手捏她耳垂时的画面，将手伸到进她衣服里的画面，她甚至能记得那带着茧子的手指抚摸她肌肤的感觉。

        想到此处，她双颊一红，在冷秋疑惑的目光中心虚地将手放到了楚烨的掌上。

        对方立刻握住她的手，然后另一只手从洞口伸出来握住了她的腰间，舒清妍就这样被楚烨搂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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