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才回到洛神居，颜舒玉便见乐嫣坐在凉亭之中，似乎是在等他。果然在看到他后，乐嫣站起身，提着裙摆小跑到他面前来，脸颊因跑动而微微泛红。

        她眸光闪亮，脸上挂着略微讨好的笑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开口：“阿弟，你回来啦。”

        颜舒玉知道她这般是为何。他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什么。

        乐嫣见他脸上并无昨日的冷意，稍稍放了心，抬手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东西递到他面前，道：“我今日去买珠钗，无意中见到此簪，觉得与阿弟你甚是相配，便买了下来。阿弟你看，你可喜欢？”

        她的语气里带着忐忑，似乎生怕他摇头说不喜。事实上这发簪也并非她无意中看见，而是专程去挑去买的。颜舒玉垂眸看着她手里的簪子，白玉质地，雪亮剔透，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雪松，端的是雅致清逸，一看便知极为昂贵。

        颜舒玉静默须臾，抬眸看向她：“阿姐可确定要赠我这簪子？”

        乐嫣并未听出他的话中之意，点头：“我便是专门买给你的，觉得与你甚是相配。”

        颜舒玉打断她的话：“古有男女以赠送发簪为定情，阿姐应当知晓发簪并非是可随意赠送男子之物。”

        乐嫣一怔，脸莫名有些发烫，她呐呐道：“可你是阿弟……”

        “在阿姐心里，舒玉只是阿弟吗？”

        他的目光从未有过的灼热，让乐嫣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愣在原地只呆呆看着他。颜舒玉轻笑一声，笑声里带了点自嘲与落寞，轻声开口：“在舒玉心里，乐嫣不只是阿姐。”

        他伸手接过乐嫣手里的发簪，看着她道：“既是阿姐相赠，我自会收下，不管阿姐是出于何种想法，我只当是我心中所想。”

        也不看乐嫣的神色，他朝自己的院落行去，行了几步，又停下道：“阿姐以后选夫婿的事不必来跟我讲，若选中了夫婿也不必告知于我，我并不想知道阿姐要嫁给何人。”

        他丢下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扬长而去，留下乐嫣再次望着他的背影，心弦缭乱。

        ——

        隋小侯爷是出了名的纨绔，最是会吃喝玩乐，他订了场子邀京都世家公子们共度中秋，也不知小皇帝怎么知晓了，也要同去，于是原本是世家公子们的小聚，变成了京都所有公子贵女们的中秋聚会。

        乐嫣身为摄政王之女，自然也被邀请在列。知晓此次阿弟竟也要去，她心中欢喜的同时亦有些愁绪。自赠发簪那日过后，阿弟对她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反倒是她变得不自在，一见到颜舒玉心跳便会紊乱，不敢与他直视，因此已经连着几日不曾一起用膳。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日阿弟所言之语究竟为何意，可心中就是莫名害怕见到他，一看到他就会莫名紧张不自在。

        前去赴宴的马车已在府门前等候，乐嫣与颜舒玉一道同去，出府的路上走在他身侧不发一语，也不敢看一眼。上马车时，颜舒玉扶了她一把，肌肤相触，乐嫣心跳又不自主乱了起来，更不敢与他对视上。

        颜舒玉神色如常，坐到马车里还为她细心的倒了杯凉茶。乐嫣细声细气地道了声谢谢，两眼一直盯着自己的鞋面，头上的珠钗随着马车的行进微微晃动。

        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开口说话，空气一时寂静。衣裙压在臀下，乐嫣觉得后背有些紧绷，便微微踮起身子想将衣裙向上拉松一些。然而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似乎是车轱辘碾到了石块，乐嫣一时不查，身子猛地就向前栽去。

        她惊呼一声，颜舒玉已经紧紧扣住她的腰身，防止她跌倒撞伤。乐嫣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在颜舒玉的怀中，与他贴在一起，两张脸挨的极近，只差一点就会碰到一起。

        乐嫣倏地一下满面通红，慌忙伸手推开他向后退去。脚下却踩到了裙摆，再一次朝他跌了下去。她的腿伤本就没好完全，现下又给崴了一下，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乐嫣疼的倒抽了口气。

        颜舒玉将她扶坐在自己旁边，道了声：“冒犯了。”随后弯下腰掀开她的裙摆，查看了一下脚踝处，给她捏揉了起来。

        现下天气还并不冷，颜舒玉的手掌却有些冰凉，碰在皮肤上，略微缓解了她脚踝处的疼痛感。乐嫣红着脸不发一语，心里暗骂自己怎能如此笨拙。良久，颜舒玉抬头问她：“阿姐还疼吗？”

        乐嫣摇摇头，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敢与他对视上。颜舒玉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给她整理好衣裙，直起身子正襟危坐，十足的谦谦君子样。

        两人由对坐变成了紧挨着坐，乐嫣觉得自己一直沉默太古怪了，便轻咳一声，细声细语对他道：“谢谢阿弟。”

        颜舒玉扭头看向她，并不回复，乐嫣不敢与他对视，微微低下头看向别处。然而颜舒玉的眼神一直胶在她身上，他身上好闻的冷香潜入鼻息，乐嫣心中越发纷乱，只觉得心跳从未如此快过。

        盯着她看了片刻，颜舒玉忽然伸出手，轻轻拂开黏在她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冰凉的指尖轻轻蹭过乐嫣的耳朵，带起一阵酥麻。

        乐嫣呼吸一顿，身体微微僵硬，却不敢挪动一下，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这之后颜舒玉不再有动作，扭回头重新坐好。沉默在马车内流转，直到马车到了地方，乐嫣逃也似的率先下了马车。清风吹在面上，她才松了口气，却不知自己的满面红霞，美得让周围人的眼睛一下都黏在了她脸上。

        颜舒玉走至她身边，挡住大半视线，冲她微微一笑：“阿姐，进去吧。”

        ——

        醉春楼并非只是一栋楼，楼的后方还有一处园林，景别建设美不胜收，因此常被一些达官贵人包场玩乐。楼中的侍者领着进来的贵人们去往后面的园林，乐嫣二人来的不算早，园中早已聚集了不少的人，一见乐嫣进来，都好奇的望向她。

        两个多月前乐嫣坠落山崖失踪三天，彼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命丧黄泉，还惋惜不已，毕竟此等美人实在是世上罕有。待她活着被寻回来后，众人又听闻美人毁了容，腿也跛了，而乐嫣也在众人面前消失了两个月余，关于她的传言就越传越邪乎，甚至有传言说她如今已是丑陋不堪，脑子甚至还出了问题，众人又是一阵惋惜，只道造孽。

        现下美人终于再次现身，谣言不攻自破，她容颜非但没有毁，甚至美得越发令人神往。唯独走路时微微有些跛足，却并不影响她整体的美，反倒增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破碎美感。

        男子的视线皆胶在她身上，女子的视线则更多胶在颜舒玉的身上。颜舒玉过去从未参与过任何聚会，除了国子监的人，其他人鲜少见他，便是偶尔相遇，不曾有过一句交谈，他的外貌和气质已经足够令那些女子心动不已。

        李明珠是唯一在乐嫣出事后进王府探望她多次的人，因此对于乐嫣的状态丝毫不惊奇，见她到来便上前打招呼：“阿嫣！”

        李明珠今日穿着一身飒爽的红色劲装，虽与园中众贵女的画风格格不入，却极为符合她的特色，甚是耀眼。乐嫣与她打了招呼，颜舒玉在一旁也彬彬有礼道：“李家姐姐。”

        李明珠今年十八，比乐嫣大上一岁，颜舒玉每每见她都会唤一声李家姐姐。李明珠冲他笑笑：“颜小公子今日怎的会来参加聚会？”

        两人悠闲地攀谈了起来，乐嫣在旁看着，胸口忽然就觉着有些发闷。过去他二人也不是没见过，偶尔三人还会坐在一起闲聊几句，可今日乐嫣却莫名有些不大开心，并不想看见他二人攀谈。

        她忍不住看向颜舒玉，此时他的目光落在李明珠的身上，目中含着浅浅笑意，而李明珠的目中亦有光芒，两人相对而视，男俊女俏，竟分外相配。

        阿弟似乎喜欢的就是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来，乐嫣眉头微皱，出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明珠，咱们俩好久没和秦二姑娘聚过了，一起去寻她吧。”

        李明珠听她叫自己时便看向她，随即点头笑道：“好啊！其实前些天我还见到了她，与她谈起了你。她许久不曾见你，一直很关心你的身体状况。”

        这秦二姑娘是乐嫣的闺中密友之一，如今嫁了人怀了身孕，便不怎么外出走动，今日有夫君陪着便也来了醉春楼。两人说着便与颜舒玉分道扬镳，去寻那秦二姑娘。二人走远，颜舒玉看着乐嫣的背影，眼中有些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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