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糖醋排骨

春姨那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笑着问，“过了？那感情好啊，一个月工钱多少啊，够给小元看病拿药吗？”

        叶茶抿了抿唇，“应该差不多够的，我节省一点应该没问题。”

        她不是不愿意透露工钱，而是如果透露了工钱这事，她怕春姨又喋喋不休劝她去做那柳问沙的厨娘，毕竟两边给出的报酬天差地别，叶茶本就不是个爱说话爱解释的人，与其让春姨在一旁说个没完，自己不搭理显得不礼貌，还不如直接堵了春姨的嘴，让她别再过问这事就行。

        春姨叹了口气，又瞄了叶茶一眼，开口说，“那行吧，够用就行，给小元看好病再讲以后的事吧，小茶姑娘你今儿想做个什么样的菜啊，我去我家院子里摘点过来，顺便把这排骨洗了，春姨也不能白吃你的，我做饭没什么味儿，但打打下手没什么问题。”

        叶茶想了想后说，“那春姨你先把排洗了吧，我去看看小元，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实在不行我就炒个菜，蒸个馍馍炖个汤就行。”

        春姨点了点头，提着猪排骨去溪边了，叶茶进屋的时候小六子也跟了进来，叶元果不其然睁开了眼，眼睛笑的弯弯的，小六子一见着，立马跑到床边探头看他，“小元小元，你好点了没，腿还疼不疼？”

        叶元看了眼叶茶，又收回目光说，“不疼了。”

        叶茶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好点了就行，阿姐今天买了排骨，小元你想怎么吃，喝汤还是做菜？”

        “都行，阿姐做的都好吃。”叶元眨了眨眼睛，“阿姐你今天去哪啦？”

        小六子也乐的直蹦，“对对对，小茶姐做什么都好吃！”

        “阿姐去找了个工，就回香酒楼那个，就在镇子上离得不远，跟那店里的掌柜讲好了，过阵子就去炒菜，那儿的掌柜还答应多给我点工钱呢。”叶茶也揉了揉小六子的头，刚说完小六子就问，“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回香酒楼，娘说那儿的饭菜好贵的，都不带我去吃，小茶姐姐，那儿做的菜有你做的好吃吗？”

        叶茶抿了抿唇，“各有所长，有些事没必要分个高低出来，做饭做菜这种事，全凭吃的人的口味，等小元腿好些了，我带你和小元去回香酒楼下馆子。”

        小六子围着叶茶转个不停，“真的吗真的吗？”他又转头看向小元，“小元，那你快点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镇上吃好吃的。”

        叶元微微点了点头，叶茶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目光温柔，“对，要快点好起来。”

        孩子的性格都和爹娘很像，就比如爱唠叨的春姨影响下，小六子也是个嘴停不下来的性子，叽叽喳喳趴在床边和叶元说个不停，叶元受叶茶的影响，性格有些腼腆，底子里也是个乖巧安静的，偶尔会回几句，叶茶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才叮嘱了两个小孩几句然后出了屋。

        净了手活了面，春姨就提着洗净的猪排回来了，只是身边多了一青一白，一边走着一边还乐呵呵地跟云百川聊着天。

        叶茶有些懵，看到柳问沙对她微微一笑时慌了神，差点以为自己花了眼，她不太清楚为什么这个时候柳问沙会来，摘了围裙后走上前问，“柳公子怎么来了？”

        柳问沙勾唇颔首，“在下今日是来向叶姑娘告别的。”

        告别？叶茶愣了愣神，有些呆呆地看向他，虽说云百川多次提醒过他们在三水镇待不了太久，可叶茶还欠着一道菜呢。

        “对，我刚路上碰见了这两位小公子，他们是来问问小茶你还乐不乐意跟他们走，小茶姑娘你看人公子多有诚意，三番五次地请你，要我说你就应了。”

        叶茶目光躲闪，拉了拉春姨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劝了，可春姨心里那个坎儿始终过不去，附到她耳边说，“小茶，我寻思你这老是拒绝，太不给人面子，闹得谁脸上都过不去那多难受啊，你跟了这柳公子，回头酒楼的活我去帮你和那掌柜的说，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不捡白不捡啊。”

        叶茶深吸了一口气，柳问沙都已经说了，是‘告别’不是来邀请，但春姨是为了她着想，又不能当堂打春姨的脸，便说，“没，这事我和柳公子已经说过了，春姨，小六子在屋里，你帮我看一下，别让他动着小元的腿。”

        春姨看了三人一眼，说，“那我把排骨给你放厨房了啊，一会要我帮忙你再叫我。”见着叶茶点了头，春姨这才走开了。

        云百川细细打量着叶茶，问，“公子已经定了行程，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出发，叶姑娘，你这是确定了吗？”

        叶茶没回答，老老实实地垂着眼眸，云百川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眼身旁的柳问沙，今儿他们两个来倒也不是来劝叶茶的，真的只是来告个别而已，加上柳问沙还想吃拔丝地瓜。

        那回香酒楼的厨子做的菜也没好到哪里去，换了十来道菜都没合他的胃口，回到葛府后柳问沙便和他说了好一会，非要在临走前再请叶茶做次拔丝地瓜来，云百川不乐意，和柳问沙讲了好几遍不要三番五次找叶茶，毕竟葛丁香缠的紧，柳问沙深思熟虑也不乐意，坚持着再见叶茶一面，云百川便想了个法子支开葛丁香，若不是他强烈拒绝，柳问沙甚至都想让他背一筐地瓜来让叶茶做菜。

        反正就是为了吃。

        最后只带了几块蔗糖过来。

        柳问沙见着叶茶低眉不欲开口，便道，“叶姑娘不必扰心，萍水相逢是种缘分，”

        叶茶有些愧疚地看向他，“实在对不住柳公子，我就是想陪着我弟弟，我还欠公子一道菜，公子若是不介意，可稍等片刻，我为公子做道菜来尝一尝，也算是答谢公子的恩情。”

        柳问沙微笑着问，“什么菜式？可是那拔丝地瓜？”

        拔丝地瓜应该不太行，家里的油不够炸透地瓜的，叶茶想了想，正好刚刚买了排骨，不如换道菜好了，又怕柳问沙有别的口味忌讳，解释了一下后问，“公子可有其他忌口？”

        柳问沙本想让云百川直接去买些油回来，但听着有其他菜式也就不再执着，道，“只是食不得辣，其他一切还好，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等着再尝一尝叶姑娘的手艺了。”

        叶茶松了口气，院子里的石桌石椅还算整洁，请两人坐下后便去了厨房，打开陶罐一看，发现最后仅剩的半块糖也不见了，左看右看才想起来昨晚喂给了叶元，压那草药的苦味。

        她转了个圈又扒找了好一会，也找不出来碎糖来，心里纠结了好一会，才出了厨房准备去后山上砍根甘蔗来，这样的话用甘蔗汁熬一熬，也能勉强代替，就是多废了点力罢了。

        见着她往愁眉不展地往后山跑，云百川问了一句，“这是做什么去？”

        叶茶回过头来说，“家里没糖了，我去想想办法。”

        云百川将怀里油纸包好的糖块放在桌上，“不必，我带的有，就用这个吧。”

        柳问沙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叶茶想了想后觉得不用白不用，这糖块肯定要比她那糖好许多，便取了那油纸包回了厨房。

        排骨是叶茶特意挑的肋排，分出两根来切块后冷水下锅，然后便开始准备各种调味香料，那蔗糖块被切的很小，颜色也比叶茶自己做的正了许多，甜腻腻的蔗糖香味十分好闻，等到水开后又用冷水洗净了表面控了水。

        她抓来一把五叶纤长的草，这草名为柠草，嚼起来酸酸甜甜的，也是叶茶偶然发现，六月正是柠草长成的时候，小孩都爱从野地里摘来嚼着吃，但叶茶喜欢拿来过油，会让做出来的菜带有一丝甘甜清酸的味道，用来做糖醋排骨也最恰当不过了。

        蔗糖因为本身就带着点红，所以用不着熬糖色，但叶茶还是耐心等糖都化开后才放入排骨香料翻炒，姜蒜酱油隔段加，添水加香料，叶茶这次非常仔细，半点带辛辣味道的都不敢加，连花椒都省了，中间空余时间就把剩下的柠草都淘洗干净，切断准备做个凉拌柠草，余下的时间便是耐心等待了。

        叶茶探头看了一眼院子，却发现院里已经没了人，听到屋中有对话声，一头雾水地进了屋，正看到柳问沙二人站在床边，而叶元手里捏着一本书，眨着眼睛打量着他们两个。

        柳问沙见到她进来忙问，“可是做好了？”

        叶茶摇了摇头，“还未，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屋里头没什么坐的地方，柳公子别介意。”

        “无碍，我只是进来看一看你弟弟，气色挺好，想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如初了。”

        “那可不，小茶照顾的仔细着呢，”春姨笑眯眯地说，还示意了一下那本褐皮书，“小茶，这是柳公子送给小元的，我说小元也不认识，用不着这东西，柳公子就说你识字，能教呢。”

        书籍这种东西前世多的看不完，但在纸张珍贵的烨国却是珍贵的，叶茶能看到那书本上包着牛皮，想来价格也不菲，连忙上前把那书本从叶元手里抽出来交还，“不必不必，公子对叶茶的恩情叶茶已经还不完了，请公子拿回去吧。”

        柳问沙没有接，温言道，“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你弟弟养伤需得卧养，整日躺在床上也会无聊，我便随手取了一本身侧随从用来认字的，日后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叶姑娘可以翻翻看，远比不上叶姑娘教习时用的诗句。”

        叶茶没有翻看，咬了咬嘴唇后才点了点头，“谢谢公子。”

        锅里的排骨需得看着，叶茶没有久待，将书放回枕边后就回了厨房，柳问沙站在窗前悉声问了叶元几句话，才和云百川一起到了院子里。

        因为没有盘盖，香甜十足的味儿飘了一整个院子，春姨眼色好，一看就知道这菜是给柳问沙做的，怕小六子见到菜馋直接上手抓，就把门窗都关好，拽着小六子在屋里和叶元聊天。

        叶茶心里想着事，那柠草也没做，最后只端着一盘糖醋排骨出来了。

        因为没有盖盘盖，香气四溢，十多块排骨在盘中码放均匀，外表如同琥珀一般油亮诱人，叶茶又撒了细碎的芝麻粒，看起来格外诱人。

        单单是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柳问沙都已经忍不住动筷了，对着叶茶颔了下首，随后夹起了一块放在口中，瞬间被那酸甜味儿刺激到了舌尖，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味蕾一触即发，细细咀嚼后忍不住又夹了一块，排骨甜而不腻，又有着肉质的嫩香，若不是那肋骨硬实，柳问沙都恨不得把骨头也细细嚼了。

        原本云百川是想先试菜的，但看着柳问沙直接忘记了这码事，已经又吃的不顾及形象了，便放下了筷子坐在一旁守着。

        直到柳问沙彻底吃完，仅余下盘子里的十来块骨头，用帕子擦了擦嘴后方才抬起头来，微笑道，“叶姑娘见谅，在下失礼了。”

        “民以食为天，公子喜欢就好。”

        柳问沙愣了愣，又道，“姑娘说的不错，桂城虽为一城，比着三水镇大上数倍，却少有如同姑娘一般绝妙手艺兼豁达胸怀之人。”

        豁达不适宜用来形容叶茶，但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将桌面收拾干净之后才回到院中，石桌上却多了一张白纸，还附了一只纤细的毛笔和一块小巧精致的墨盘。

        叶茶看着那纸和笔，有些不知所措，“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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