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麻婆豆腐

叶茶愣了愣神，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那刻薄嘴的云百川。

        但因着礼貌，和曾麻烦过云百川最后却拒绝同行的歉疚，她还是转过了头对着一脸讥笑的云百川说，“云公子。”

        “问你话呢，在这等着试菜呢？”云百川抱臂靠着树，语气多少有些不屑，其实他老在就注意到了叶茶，而且耳朵非常聪敏，听到了叶茶和佟小平的对话，在心里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把这对话和酒楼里的柳问沙讲了，本想着是让柳问沙放弃这个小厨娘，毕竟人都已经准备另寻他主了，却没想到柳问沙竟让他把叶茶请进去。

        这个请字让云百川起了不平之心，心里那个坎儿怎么都过不去，一个会读两句诗会做两道菜的丫头罢了，虽与这穷乡僻壤的三水镇格格不入，但也确确实实是个贫贱女子，他找不出来叶茶身世的半点蹊跷，也因此对叶茶的隐瞒更加不屑。

        柳问沙这样的人身边，越少心机重的人越好，像叶茶这样可以多处隐瞒的人，若是有了点异心，那后果不堪设想，云百川百般试探，却找不出来什么她身上半点的刻意。

        云百川能看出她确实有想要跟着柳问沙的念头，却在得知要与弟弟分别后，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叶茶抿了抿唇，“是，我弟弟伤重，总要挣钱给他拿药。”

        云百川下意识地低了眉，心里的可怜还没起呢又被压了回去,“就这样一个酒楼的厨娘，一个月赚那四五钱银子算得上什么，跟主子都不会跟，还真应了你的那句不分贵贱，希望你这心思能让你赚够钱，治好你弟弟的腿。”

        “云公子说的是，能挣得多少都是各自的本事，叶茶没本事，够养活弟弟就行。”

        这话一出口，直接把云百川肚子里准备好的刻薄话给憋了回去，他本以为叶茶会和他犟几句，却没想到叶茶这么利索地把她自己贬到了极点，以至于他想再出口讽刺几句叶茶不识抬举都没了由头。

        就这么默默看了几眼，云百川才幽幽开口，“公子让我唤你进去，你进是不进？”

        叶茶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云百川话里的意思，钱掌柜之所以忙碌不停，恐怕就是因为柳问沙在这里吃饭，想来应该是前几日云百川找自己去试菜，让葛家误以为招待不周，便在回香酒楼设宴款待，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连佟小平都只敢说几句话，就赶紧去忙活店里的事。

        若是只有柳问沙，或者没什么至关紧要的人，云百川不会刻意问她进还是不进，会直接领她进去。既然问了，那就说明里面有着什么不好相与的人在，而叶茶如果贸然进去，谁也说不准结果是好是坏。

        叶茶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直接问比较重要，毕竟她还答应过为柳问沙再做一道菜，“是葛家家主在招待柳公子吗？”

        云百川浅浅一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不止葛家家主，还有葛家四小姐，跟你天差地别着呢。”

        他说完又接了句，“我说的是脾性，这四小姐可娇气的很。”

        云百川能看出来那葛丁香有心思在柳问沙身上，这时候让叶茶进去，葛丁香定然会翻了醋坛子，虽然叶茶只是个做菜的厨娘，但女人的心思谁能猜得透？他无奈柳问沙没那么多的心眼，想不到这一码事上，所以便多嘴问了叶茶一句，叶茶的心思敏锐还是出乎了一点他的意料，但他出来的目的不过是劝叶茶赶紧离开，叶茶既然选择留在三水镇，那最好不要招惹到葛丁香，一直站在树下等着，万一待会柳问沙出来了，再缠着问几句诗词，或者纠结让叶茶做菜，那等他们走了，叶茶估计要受不少针对。

        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地位有着不小的差别，但柳问沙与葛丁香的差别更大，柳问沙日后要娶个什么样的高门贵女云百川不知道，但葛丁香绝无可能，葛家虽然在三水镇上是首富，但放在桂城里这样的家产身世一抓一大把，葛丁香若是因这生了恨意在叶茶身上，那对于叶茶来说估计又得坎坷好长一阵儿。

        云百川不想因为这事牵连到叶茶身上，也或许是心里对她有着一丝可怜，便明里暗里提示一点。

        叶茶抬头又看了一眼酒楼，随后摇了摇头说，“抱歉，叶茶贫民子女，没什么资格娇气，柳公子既然有客人在，那叶茶就不打扰了，等下次再做菜给公子吧，多谢。”

        说完叶茶就提起了小板凳，往街道一头走去，找了个不走近都不会被人发现的角落坐下。

        那处角落没什么太阳晒，和树下一样能乘点凉，偏一偏头能看到酒楼的门，云百川看着她背过身去，长舒了一口气后回了酒楼。

        叶茶没等太久，就见着柳问沙出了酒楼，其后是云百川，还有一位衣着和云百川相似的十八九岁男孩跟在后面，再之后就是葛家家主葛广福，和一身青色罗裙的葛家四小姐葛丁香。

        葛丁香脚步很快，想要追上柳问沙聊天，被葛广福拉了拉，有些赌气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重新追了上去。

        直到这一群人都走远消失在路口，叶茶才搬着小板凳回了树下，果不其然没一小会佟小平就出来了，左看看右看看又跑到树下才找到躲得连个衣角都没露的叶茶，“小茶姑娘，你怎么躲得这么严实，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叶茶不放心又瞥了一眼路口，这才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太阳太晒了，我就挪了挪地，钱掌柜忙完了吗？现在可以试菜了吗？”

        佟小平笑着点了点头，“忙完了，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叶茶跟着佟小平进了酒楼，发现酒楼里并没有几个客人，钱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肚子圆滚滚地发着福，正在柜台前一边擦着汗一边使唤着伙计忙活，佟小平上前跟他说了几句，钱掌柜也顺着他的手看到了叶茶，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不悦，吩咐了几句后就上了楼。

        佟小平小跑着来带着叶茶去了后厨，一边走一边说，“掌柜去楼上雅间休息了，让我带你来做道菜端去给他尝尝。”

        叶茶点了点头，后厨比着李老板的小饭馆大了一倍，她扫了一眼，看着零零星星的厨具，那原本亮如星辰眼睛渐渐黯淡下来，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难忍之色，看着案台上堆放的各种蔬菜肉类也有些失了神。

        后厨一共有两个厨子，一个年龄大点的见到他们进来后走过来问，“小平，这是谁啊，后厨不能让人进的，快点出去。”

        佟小平对着那人嘿嘿一笑，“孙叔，这是小茶姑娘，钱掌柜让她来试个菜，跟我说让你看着点，待会一块去楼上找他呢。”

        孙叔打量了叶茶几眼，“钱掌柜说的？咱们店里不是不招厨子了吗？”

        另一个厨子闻声也过来瞧了一眼，“这就是你经常提的那个炖汤的小厨娘？”

        佟小平有点不好意思，摸着脑袋说，“对，就是她，小茶姑娘做的菜好吃，钱掌柜就说给她个机会，孙叔你帮忙看一下，钱掌柜说一会让你送菜上去，我还得去前面忙活呢。”

        孙叔摆了摆手，“去吧去吧，”等佟小平走后又打量了一下叶茶的小身板，“那你炖个汤吧，这猪骨羊骨都有，剁不开骨头的话我能帮你。”

        叶茶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又说，“可以做菜吗？做菜要快一些，我不止会炖汤。”

        孙叔和另外一个厨子对视了一眼，随后说，“行，那就做个你拿手的吧，钱掌柜嘴挺挑的，要是不合他的胃口，小平再夸也没用，这还得看你自己的手艺。”

        “那钱掌柜能吃辣吗？”叶茶小心翼翼地问，这样的错误她犯过一次，不想再犯第二次了。

        另一个厨子闻言笑了起来，“能吃，特别能吃，你会做什么辣菜？”

        叶茶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案桌上的食材，正瞧见了一大块豆腐，笑着说，“那就做道豆腐吧，这菜可以吗？”

        两个厨子都对视了一眼，孙叔摇了摇头，“钱掌柜不怎么爱吃豆腐，他比较爱吃肉，你换一道吧，我怕他看到豆腐就不想吃了。”

        叶茶却摇了摇头，自信地说，“不会，既然爱吃辣，那我做的他一定会有食欲的，我现在可以开始做了吗？”

        正巧店里又来了新的客人，佟小平探过来个头，“二羊哥，来客人点菜了。”

        孙叔转过头来对另一个厨子曾二羊说，“二羊，你去做吧，我看着这小姑娘。”

        曾二羊点了点头，问清了客人要的菜后就开始自顾自地忙活。

        叶茶将随身带的包袱放下，从里面取了瓶豆瓣酱出来，她来之前就做了准备，如果要试菜，用自己酿出来的酱味道也能更惊艳一些。

        净手之后先挑了一块质地较软的嫩豆腐出来，切成了小方块，在水里加了点盐泡去豆腐块的豆腥气，然后开始切肉末，孙叔见着她只切了一小点肉，还用不适合剁肉的小刀切有些疑问，“那儿有主刀，剁起来方便一些，你用这个不麻烦吗？”

        叶茶摇了摇头，对着孙叔歉意地笑了一笑，她做菜时不爱说话，剁好肉末后就把豆腐控了水，挑了些花椒出来，拽了根小葱，又去干嚼试了下辣椒的辣度，挑了一些切碎和蒜末姜末一应准备好后才把那一罐豆瓣酱捧了过来，孙叔瞅了瞅，见着是豆瓣酱没再多说什么。

        花椒用油爆香后就被叶茶捞了出来，又加入辣椒爆香，豆瓣酱姜末蒜末一同加入翻炒了一小会，酱香味就十分浓郁了，叶茶看着火候，把肉末放进去煸炒至酥香，一颗颗一粒粒分明，便加了小半碗水开始煮，期间调了勾芡的水，算着时间勾了两次芡，最后完美装盘。

        孙叔在一旁看的十分仔细，目光也越来越惊讶，叶茶做菜时的麻利劲儿远超他的想象，最后出锅时的喷香味儿也勾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等着叶茶撒了点细碎的葱花上去，孙叔这才赶紧扣上了盘盖，对叶茶笑了笑说，“小姑娘可以啊，这味道挺好，走吧，我带你去找钱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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