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雪莉将手边温度即将散去的咖啡一饮而尽，她背靠着实验台，抬头看实验室顶端白的耀眼的光。

        旁边的小鼠实验箱里传来小鼠凄厉的惨叫，一声一声，逐渐微弱，最终归于沉寂。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拿起桌上的实验表格，填下了这次的实验数据。明明应该是少女天真肆意的年纪，别人的笔下是多彩的人生畅想，她笔下记录的从来都只是血腥与死亡。

        将数据妥善处理与保存后，她打开了实验室紧闭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惊艳的绯色，那是一朵盛开在最美时间的玫瑰，与实验室的纯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雪莉捡起地上的玫瑰，丝绸上写着主人的寄语，只是这寄语在这样深沉的夜中显得格外不适合。

        究竟是黑夜杀死了玫瑰，还是采摘的人杀死了玫瑰？

        “既然都保护了我那么多次，就直接现身吧，里克小姐。”雪莉隐约猜到了送玫瑰的人，姐姐已经告诉她一直保护她的就是里克，她也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白日暗影」“杀死玫瑰的不是黑夜。”

        “如果我在黑夜到来之前杀死了玫瑰，她就不会寂寞的死去，也不用恐惧黑夜的到来”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暗处响起，借着晦暗的光线，雪莉看清了来人。她确实很适合黑夜，这是雪莉给她的评价。

        “你想要得到什么？”雪莉可不认为里克这样的人会平白无故的救她，她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会相信世界上有平白无故付出的老好人。

        只有有所图谋的接近才是合理的，就像莱伊利用了姐姐加入组织。

        “是呀，我想要得到你姐姐。不要紧张，不是字面意思的得到，或许应该换一种常人可以理解的说法，我想要和你姐姐做朋友。”

        她的表述太过直白，竟让雪莉不知道如何接这句话。不过不等雪莉回答，里克已经继续向下说。

        “宫野明美最在意的人是你，介于她的感受，我会保护你。你要是不愿意见到我，我可以隐在暗处不打扰你，你要是愿意见我，我可以申请做你的保护人。”

        “一切照旧就好。”雪莉可不想太过惹人注意，毕竟让与琴酒齐名的杀手做自己的保护人还是太过招摇。“下次来见我的话，直接来见吧，不必隐在暗处，不然怎么能算见面呢？我也需要为姐姐的朋友把关。”

        寂静的夜里半晌才传来一声确定的答复。

        雪莉精致的脸上嘴角微扬，她想，姐姐这个所谓朋友比想象中更加坦率一些呢。

        ……

        除了对雪莉的保护，里克自然也不会放过对苏格兰的监视。

        毕竟苏格兰已经被里克认定为公安的卧底。而现在琴酒桌上的资料里应该也已经出现了降谷零的名字，她可不想到手的猎物先被琴酒狩猎。

        里克的跟踪技术其实很好，只要她放弃穿那身过于显眼的白衣。所以现在的她正跟在威士忌三人组的身后，并没有人发现异常。

        熙攘的车站上，将他们行动收归眼底的里克有了新的发现：一个正在尾随他们的女孩。

        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黑色的短发贴在耳后，墨绿色的眼睛和某个人倒是相似得很。她穿着一身男孩子的扮相，可是到底还是逃不出里克的眼睛，她是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从车站开始注意到了某个人，然后就一直跟着他们。三人都带了墨镜伪装，莱伊本来就有黑色针织帽，苏格兰穿了一件连帽衫，波本则戴了一顶帽子。

        可是即使做了伪装，这个女孩依然能在人海中锁定人选，而且她的视线一直停在莱伊的身上，这就说明她和莱伊一定很熟悉。

        以莱伊的年纪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孩子，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妹妹，而且他们长的很像。

        黑色的发，墨绿色的眼睛，很难让人不怀疑他们的关系。

        果然女孩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跟踪被发现了，莱伊很生气，他表示要为她买票让她回去。一旁的苏格兰甚至拿出了贝斯教女孩弹奏音阶。

        该说果然如此，还是该说原来莱伊也有问题。如果苏格兰本来的身份是公安的话，确实会对周围的弱势群体施以善意，这是他刻在灵魂里的温柔。

        可是莱伊，这是里克没有想到的。

        作为狙击能力不亚于琴酒的新一代狙击手，莱伊的任务完成的都很出色，属于话少能干的一类。里克甚至都没有怀疑过他，也许因为他的出色，但更多的是因为他是明美喜欢的人。

        里克记得明美曾经说过，莱伊进入组织的时候失忆了，是通过她才进入的组织，并且进入组织以后也并没有刻意去寻找什么记忆。

        可是现在看来，莱伊可能根本就没有忘记，而且如果他是之后想起，也不会如此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妹妹，第一时间想着让她离开。那就说明，他进入组织的目的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单纯。

        目的不纯的莱伊，公安的苏格兰，组织倒是找了一群“好狙击手”呀，只是这子弹是否有一天也会朝向组织呢？真是令人期待呀。

        里克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自然也不再尾随威士忌组，她转向了她的下一个目标，那个小女孩。

        女孩已经在莱伊的安排下准备离开，里克状似和女孩擦肩而过，看清了发车时间与目的地，选择乘坐女孩的前一班车。

        在列车交替的时间里，里克买了一把贝斯，然后在女孩的目的站点外弹奏。

        沉重低响的贝斯声在日暮的车站外响起，就像斜阳的余晖倔强的不愿离去。里克会弹贝斯吗？原本的她是不会的，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身体，自然也继承了她们的特长。

        指尖的音乐流淌，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乐曲，只是简简单单的，初学者的一曲。这样的街头卖艺行为吸引了旁人的关注，其中自然就有刚刚接触贝斯的女孩。

        小孩子嘛，总是喜欢新奇的东西，初次的新鲜感不能保持很久，但是如果有同样的事物短时间内再次出现，那么就会强化这种刺激，保持更长的新鲜感。

        一曲终了，里克躬身致谢。

        这样的高度让她能够平视女孩，看到女孩眼里闪动着的好奇与期待，她蹲下身体，揉了揉女孩的头，对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里克难得会对别人笑，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只可惜能看到的大多是任务目标。

        “喜欢贝斯吗？这是一首思念亲人的曲子。看你的神情，你也在找什么人吗？小妹妹。”里克用手抚摸过贝斯的弦，像是在抚摸挚爱之人的脸庞，温柔而缱绻。她用温柔至极的语气说“思念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女孩似乎被说动了，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说“我想要找我的哥哥，可是他好像并不想见我。”

        “或许是现在时机不对，不方便相认，你要相信你哥哥是爱你的。”里克像个知心的大姐姐，疏导着这个受到打击的女孩。

        “那姐姐想要找什么人呢？”

        “找一个真正认识我的人。”里克自认说了很多谎话，可是唯有这一句，发自内心。

        一段时间的交谈后，里克带女孩过了马路，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在临走之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抱着里克给她的贝斯，回过头笑得灿烂，她说她叫世良真纯。

        女孩问过里克的名字，可是里克只告诉她自己失忆了，所以她想要找一个认识自己的人。

        其实怎么样的人设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里克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莱伊诸星大的名字是假的。

        即使女孩确实很谨慎，可是对称呼的惯用还是会暴露一些信息，即使后面改口，那些音节也能被拼凑出原本的样子。

        里克听到世良真纯称呼她的哥哥为：秀哥。而秀并不存在于诸星大的任何一个音节里。

        看来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里克摩挲着手里的硬币，将它抛起，再次落回手心时却没有看它的正反面。

        因为明美喜欢莱伊，所以只要莱伊不做出伤害明美的事情，里克可以不追究他的小心思。可是苏格兰，你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正如一枚硬币的正反面，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两面都可以处在光明中，可是一旦落地，却只有一面可以存在光下，另一面只能永寂于黑暗。

        ……

        里克并不着急，因为没有蛰伏的猎杀是没有成就感的，猎物总要被逼到绝境才会展露他最后的底牌。

        几月后，当得知琴酒调走波本的时候，里克觉得时机已经到了。

        里克了解琴酒，既然会直接调走波本，那就说明波本本身也存在可疑之处。只是不知道面对琴酒的怀疑，波本会选择怎么做？是垂死挣扎还是放弃抵抗。

        当晚，苏格兰公寓的门口。

        一只被制作的歪歪斜斜的气球小狗被放在了门外，如果熟悉这样的手法就会知道，这样的玩具小狗扭法是游乐园最常用的款式。

        气球小狗的尾巴上栓了一封信，上面写的是

        「降谷家有三个孩子，老二叫降谷一，老三叫降谷二。他们今天一起去了游乐园的摩天轮，还给你带了礼物，你说老大会叫什么呢？苏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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