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楼道里的灰卫衣

很可惜的是，我月末考核的最终排名是第十名，这么看我之前制定的前三计划还是蛮离谱的，属实是自取其辱了，让思成远离猴子的计划彻底泡汤。

        四十多个人里大部分都是比我资历深的练习生，我能在里面排这个名次，感觉和那个把我选进来的老师有点关系，她好像很喜欢我的创作。不过如果不是沾了划曲的光，我觉得我的创作也并不值得我获得这个结果。

        我看着张贴出来的考核结果，上面有和上一次十二月的考核成绩对比。真没想到，上一次月考我居然是43/52，看来之前ten说我毫不在乎考核是真的，我就是个纯纯摆烂大花瓶。

        我在名单前站了很久，一一寻找我熟悉的名字。舞蹈和声乐好的人基本上都排在了前面的位置，rap担在考核中并没有那么容易出彩。

        但是马克是最特别的那个，在一众主舞和主唱的名字里，偏偏挤进了一个“李马克”，我都快忘记了，他唱歌也不错。我听过很多歌，却很少听过马克唱歌，在这次考核里他开口展示唱歌了。17岁的马克站在场中央，是一种少见的稚气和拽酷的相融，如摩托车上的奶瓶，如刀背上的橡皮泥，冲突又和谐，独一无二。

        “马克哥真的很努力，他是我见过最应该出道的人。”仁俊毫无察觉地走到我身边，跟我一起看着墙上的名单，他眼睛的焦点却好像落在了虚无的远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嗯。”我点头肯定这句话，“真想认识一下这么纯粹的孩子。”

        “如果你想认识他，晚上在宿舍楼道里就可以找到他。”

        “如果你想认识他，晚上在宿舍楼道里就可以找到他。”我默念着这句话，来到深夜的楼道。果然，真的有个人穿着灰色的卫衣坐在那里，拿着手机练习着。

        我不敢打扰他，只坐在了他上几层的台阶，也拿出了手机，忘记先戴耳机了，各种提示音叮叮咚咚响遍一整个楼道。马克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才发现上面坐了个我，随即跟我打了个招呼。

        “嗨。”

        “嗨。”

        再没话说了，不过马克在练习时很专注，能抽空跟我打个招呼已经很礼貌了。想了想，索性我也认真练习吧，来都来了，装也装到底。

        过了月末考核我还有周考需要准备，既然老师说期待我的rap，那我就浅练一下吧。我搜搜手机里喜欢的rapper，我很多喜欢的rapper在2016年以前还是个糊糊，实在没找到他们的歌。我对rapper实在知之甚少，最多在现在的几年后看过几个说唱节目，学都不知道从哪开始学。我坐在台阶上想了好久，最后打算拿beat写一首出来过考核，也许老师会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创作上，因此忽略一下我数来宝一样的rap。

        我在油管搜到了很多免费beat，选了一个比较符合我的emo气质的。我坐着听了半个小时，都没有任何思路。我抓着脑袋，rap作词怎么比我想象中要难？

        十二点多了，我终于写出了一段主歌，清了清嗓尝试唱了几遍。本来马克练习结束准备起身走了，也许是听到我蹲在那这么久终于开口了，他背对着我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

        马克突然转身朝我走上来，带着惊讶的神情，“啊，你是那个写中文歌的ningyang对吧？”

        好家伙，我这首《nolonger》不愧是收录曲，一首歌让马东俩人都注意到我了。我点点头，正式打了招呼。“你好，我叫宁阳，来自中国。”

        “你好，我叫马克·李，来自加拿大。”马克也很认真地重新做了自我介绍，“你刚刚是在自己创作中文rap吗？”

        “我只是试试，一个小时只写了一段verse而已。”

        “哇，很不错了，我能看看你的词吗？”我把手机拿给他看，他看也肯定看不懂，我就把大意用英文翻译给他。我以为他听多了rap会不怎么在意我写的东西，没想到他很喜欢，“不错啊，yang，真的，你太棒了，这个词一定要写下去，我会等着听的。”看到他眼睛里满满的真挚，我才相信他不是客套话，是真的在夸我。

        怎么他们都这么会夸？我感觉我到了这里一个月简直听到了比我二十年来还多的赞赏，他们太会夸了以致于我开始相信我好像还不错。被夸真的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我这人听夸不听骂，激将对我没用，但如果稍微夸夸我，我可以干通宵。本来我只是试试看这首beat能不能写，这给马克一顿夸的，爷今天不睡觉了。

        “可是我觉得我的rap水平不足以把我的词唱好，要不，”我迟疑地看向马克，“要不我写好你来唱rap，我来唱旋律？”我试探性地问，他只和我见第一面，可能不太会接受我的组队邀请吧。

        “真的？好啊！”马克突然激动了起来，“你是打算周考唱这个？”

        “你觉得这首歌放在哪里唱比较好？要不拿来在月考唱？”

        “我觉得周考浪费了，起码得在巡回演唱会上唱。”他很认真地答复我，我都搞得有点堂皇了。“不不不，先别想太远了，我现在准备考核都还很难。”

        “你有困难吗？我可以帮你。”马克和我坐了下来，我告诉他我的困扰，“你不太了解的话我帮你选首歌吧。”他拿过我的手机，戴上耳机很认真地选曲起来。

        我们就这样从选曲开始聊喜欢的风格，他也不是只喜欢嘻哈，他给我分享了很多他歌单里的抒情歌，我也给他分享很多我喜欢的中文歌，他给我听justinbieber，我给他听周杰伦，就这样互相交换耳机听了一个多小时。聊了音乐，开始聊梦想，自我画饼越聊越激动，我们还约定好了要在彼此的家乡开演唱会，唱自己写的歌，即使这个梦想在现在的我们身上还很遥远。

        不知不觉已经三点了，但我们俩都处在亢奋阶段，都不想回去睡觉。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现在挺晚的了，剩下的歌词我今晚回去写，你赶紧休息吧，明天你可以来公司的2201找我。”

        2201室又多了一个朋友。

        这个星期我每天晚上在练习室结束基础课程练习后都去楼道里写歌，依旧和马克坐在同一层的台阶上，他依旧穿着他的灰色卫衣。不同的是我们俩各自练完以后聚在一起聊天越聊越晚，甚至有一天我们捧着电脑坐在楼道坐了个通宵。我和他交流我的创作思维，和他聊中国的古老故事，他教我怎么编排flow，怎么把rap唱得更嘻哈而不是平淡的念白。我只是讲故事，他却教了我很多技巧，怎么说都是我赚了。

        “马克哥，真的太感谢你了，我学到太多东西了，要不我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吧？”顺利通过周考以后我特意找到了马克向他提出邀请。

        “好啊。”

        “我来这里还没有怎么出去逛过，只去过南山塔，马克哥你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吗？”

        “嗯……我也只去过南山塔，我很少去玩的……”

        “我知道哪里有好玩的，找我找我！带上我一起吃饭吧！”楷灿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接上了马克的话，眨巴着眼睛恳求我带他一起去。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楷灿很擅长找巷子里的小店，真不懂他哪淘到的这么多店，人很少但是都很好吃，他这次出门又找了一家以前没去过的店。我准备好两个口罩一个戴着，一个揣口袋里。我每次出门都习惯性戴口罩，虽然现在2016年很安全，但是被后来的疫情搞得我不戴口罩没有安全感，然后就被楷灿打趣了。

        “呀，yang，你还没出道呢怎么就天天戴口罩了？”

        “……”我突然不知道咋解释，“我粉尘过敏，习惯戴口罩了。”

        “那你怎么在练习室也天天戴口罩？”

        “额……我怕我长痘丑到你们行了吧。”

        “yang想戴就戴呗，你说的那家店到底还有多远？”马克看着我好像有点郁闷就帮我说了句话。

        “抱歉啊yang，哎呀我是想让yang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嘛，这样，”楷灿没理马克，跑到我身边，给我示范大口大口呼吸，“yang你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能找到这么多好店吗，在空气里远远就闻到香味就肯定是好店啦，你试着闻闻，闻闻嘛。”

        我无奈地摘下口罩，像楷灿那样狠狠吸了一大口，真的在空气里闻到了一丝特别的香味，像一条绳索一样牵引着我的嗅觉往前走。

        “蹡蹡，前面就是啦！”跟随香味越走越深，果然在一条小街的尽头看到了一家老字号韩餐“sunshine”。“我说的没错吧？嘿嘿。”楷灿得意地一手拉一个跑进餐馆，大喊着“姨母！我带了两个朋友来啦！姨母！三份东赫套餐谢谢！”

        “东赫啊，你的两个朋友第一次来吧？会喜欢你的套餐吗？”姨母笑着招呼我们坐下。

        “他们啊？”楷灿搂着我们的肩膀，笑得很开心，“我觉得一定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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