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慕晴这顿饭吃的不算太舒坦，一方面要跟那位三殿下斗智斗勇，时不时的对上那家伙的眼刀，另一方面嘛，就是姜思瑶的目光也不太和善，她也寻不着什么空当跟她说上话。

        不过姜思瑶的夫婿，她倒是还算熟悉。

        林家旁支的，算起来，也算是她嫂嫂的远方表弟。生的周正，人也踏实稳重，慕晴当年跟着提亲的队伍去太师府的时候，曾远远地瞧过他一眼。

        林家的门风，慕晴倒是丝毫不带质疑。

        毕竟她自己嫂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是清楚不过，自然觉得思瑶也算是得了门好亲事。

        算起来她应该刚成婚不久，新婚燕尔的，怎么小媳妇脸上那么不好看呢？

        慕晴咬了咬下唇，远远对上姜思瑶的目光，就见对方冷哼了一声，随即别开头。

        被甩了个白眼，慕晴也不生气，捧起茶盏来，给自己顺了顺。

        慕晴回京之后有问过嫂嫂，她这么多年不归京，不传信，不见人，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又或者是不是有些太冷心冷情。

        林霜自然是给了肯定的答案，但林霜后又补充了几句，“鹤儿，责怪是真的，怨愤是真的，但同时，对你的关心担忧也是真的。”

        “纵使你同京中的一切都断了联系，不近人情，冷漠至极，但真正记挂你的人会理解的，再生气对你的情分也不是假的。”

        当时慕晴是怎么回的来着，她有些记不清了。

        好像是冷嘲了自己哪里还有几个真心相待的人，但慕晴记得当时的脑海里是有的。

        除了这些亲人，慕晴唯一能记得起的，也就是姜家的两兄妹了。

        可她又对不起姜诚，恐姜思瑶也会因此疏远于她。

        如今思瑶也已成婚，仿若当年上京郊外肆意追赶彼此的那群人，都在她北上之后，尽数走散了。

        姜相对自己的儿女一向严苛，慕晴当年是少有的能在丞相府带着一批人玩闹的家伙，有跟她关系好的，自然也有跟他关系差的，姜相门下学生众多。家中有头有脸的，几乎都会送来姜府，又因为姜相广纳学子，不介意门户，当年的那些差不多年岁的学生，仿若将丞相府当成了学堂。

        学堂念书，除了师生，便是同窗。

        都是些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玩闹到一起是正常，分帮聚集的也正常。

        当然慕晴算十个闲不住的，课业学的一般不说，又因为时常跟着王爷去军营玩，在丞相府里，也没收敛了气性，越是被规矩束缚的紧了，就越想反抗。慕晴当时就是这么做的，带着年纪比她小一些的姜思瑶，四处撒泼玩闹。

        那时的姜相，手底下有一批学生，又因为觉得慕晴幼年丧母，见她与思瑶玩的好，还特意叮嘱自家女儿时常陪着她。结果就是一个没注意，姜思瑶被慕晴带的，哪有半分幼时的乖巧懂事，年岁越大，脾性也越大，有时候发起火来，慕晴都能被吓到。

        等到姜相回过神来，自己这女儿好像疏于管教的时候，已经晚了。

        现在想想，幼时念书时候的记忆，在慕晴这里已经模糊的不剩下多少，她记忆犹新的，是西北的弯月，和西南听不懂的歌谣。

        时过境迁，就连萧齐都已经那么大了。

        慕晴忽然有些感慨。

        但来不及伤感，转眼间就见姜少妇人抱着小公子过来，说是抱给诸位看看。

        小家伙倒也不怕生，从李汀羽的怀里一下子顺势钻进了丞相大人的怀里，去抓他爷爷的胡子，逗得在场诸人都乐出了声。

        “小公子是个活泼的孩子呢。”

        “是啊，姜大人好福气啊。”

        姜诚也只是淡淡的应着，淡淡地将视线放到自己儿子身上看上了两眼。

        只是目光瞥见小孩脖颈上挂的项圈的时候，手一脱力，差点将碗筷打翻到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引得众人看过去。

        姜诚意识到失礼，急忙起身致歉。

        众人也只是当他见着自己儿子欢喜，打趣了几句，没打算再说些什么。

        只是慕玖银是个心思深的，姜诚是个怎样的人，他最是清楚不过，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失仪。他又是个眼尖的，确定了姜诚是看到了什么才如此失态，旁人不清楚，他可是清楚极了。

        那小孩身上挂的那个项圈，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在场的众人谁能送这么个东西，慕玖银想想也能猜得到。

        “小公子脖子上的项圈倒是精致，不像是寻常的物件呢。”

        慕玖银嘴角的一抹坏笑落进了慕晴的眼底，他话音未落，就将目光挑衅似的放到她身上，饶是慕晴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姜相这才看了看自己孙子脖子上挂的这个项圈，那块通透的一小块紫翡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

        “回殿下，回父亲，这是郡主送的礼物，汀羽还觉得太过贵重实在是不该收，但郡主不容推辞，儿媳也无法。”

        李汀羽只觉得是物件贵重的缘故，越发觉得当时不该收下，但话说完，瞧见自家夫君看不分明的神色，李汀羽忽然觉得心中一紧，总觉得自己可能办了件错事。

        那目光不是落在她身上的，是看向郡主的，那是她看不懂的神情，没来由的让她心慌。

        “嗯~”慕玖银起哄的看向二人，“原是平宁送的，怪不得。”

        在场众人有在官场沉浮多年的，对当年的事或许知道些什么，此时也只是闭言不谈，外出做客，哪里敢在人家里谈论主人家的这些个八卦。

        慕晴倒是坦然，“是我送的，三殿下这意思，是觉得我送的不对？”

        慕玖银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郡主送什么都对，这项圈名贵的很，本殿下自幼都没戴过这么好的物件，不过是有些羡慕小公子罢了。”

        慕晴嗤笑，“三皇子府里没有比这更好的？我可不信。”

        “我对这些身外之物向来没什么兴趣，送人东西纯看当时的心情，不过是个项圈而已，再名贵又能如何呢。只是三殿下府邸里那么多珍贵的东西，都送哪去了呢？”

        慕玖银蹙眉，“郡主可是在暗示本王贪污行贿？”

        慕晴撇撇手，“哪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林霜刚要起身打算应下这个过错，只当是她不小心拿错了，说些什么将这件事圆过去，却便被慕晴一把拽住。

        “这项圈，是皇爷爷当年送我的诞辰礼，三殿下没见过也正常，毕竟当时您也不是什么皇子啊。”

        “慕鹤然！”慕玖银拍桌子站起来，明显是生了气。

        “怎么了，三殿下，我说错什么了？”慕晴依然面不改色，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这点气性，想要唬住她，实在是可笑，她可从来不是什么胆小的人，更不怕得罪人，无论是谁。

        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慕玖银本来黑黢黢的脸上因为气愤而升起的潮红，非但没有让他好看一些，反倒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众人中有了解事情原委，又大胆的，虽面上不显，但散席之后，自然是要悄悄地同身旁的人讲上一讲。

        这三皇子是当今淑贵妃的亲儿子不假，但是在当今天子尚未登基之时，除了当时的王妃，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大皇子不幸夭折，只剩下当今太子之外，哪里还有什么三皇子。

        据说尚在王府之时，这淑贵妃当时不过是王府中最下等的洒扫丫鬟，倒是生了副不错的样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魅惑了当今圣上，背地里偷偷生下了一子，又在登基之前才将三皇子认了亲，顺理成章地入了谱。皇后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孩子一直藏在府中。为了保全皇家名声，这才将其写作府中的侍妾。后天子登基，淑贵妃荣宠不衰，从小小才人，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这才有了三皇子如今不输于太子的权势。

        这些事都是宫中秘辛。

        久居宫中出身名门的妃子们，个个都瞧不上淑贵妃，也素来不愿同她来往，但面上还是对这位贵妃毕恭毕敬的。

        可平宁郡主不一样啊。

        平宁郡主是九王妃唯一的小郡主，父亲是九王爷，母亲又是颍川候府的名门贵女，小郡主出生的时候，先皇年事已高。年岁大了，自然喜欢小孩，对这位小郡主更是宠爱有加。

        小郡主当年被先皇抱在怀里宫中玩闹的时候，三皇子当初还正被淑贵妃藏在在下人住的屋子里，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知晓。

        陈谦对这件事倒是有几分了解，后宫中的事，只要有心，总能查到些什么。但也没想到慕晴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广而告之。

        该说不说，这平宁郡主可当真是会往慕玖银的痛处上戳，但陈谦总觉得今日这位备受敬爱的郡主殿下有些过于的张扬了。

        尤其是面对着这位三皇子的时候更是恨不得跟对方打一架，拼个你死我活，生怕自己心软说上了句软话，输了气势，言谈之间更是恨不得直接撕了对方。

        他入朝不过三年，有许多京中的事不够清楚。

        不过说起来，他对皇帝的妃子们是怎么来的，本身就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更好奇的是，今日这慕晴到底是真的同三皇子有过节呢，还是说为了某个人出气呢？

        视线移向姜诚，他也没错过这小姜大人今日的反常，又觉得这三皇子话里话外似乎在暗示着平宁郡主同这丞相府有些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关系。

        陈谦有些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种万事不在掌控的感觉。

        尤其是对于慕晴，他的了解更是了了，不比这些一同与她长大的官家子弟。

        “三殿下。”慕晴叫住甩袖要走的慕玖银，微微拂了拂身子，没有要挽留的意思，“有些事该羡慕羡慕，不该你羡慕的，就最好连半分觊觎的心思都不要有。”

        慕玖银冷笑，“本王还要感谢郡主教诲？”

        慕晴笑得完美，“不必客气。”

        万箭齐发被轻易躲过的滋味对于射箭的人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的感受，慕玖银今日算是在慕晴身上受了一通的气，却根本无处发泄。

        “那本王就提醒郡主一句，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步谁都无法断定，郡主还是要仔细考量考量日后。”

        慕晴静静听完，又弯了弯，“平宁亦谨遵殿下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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