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后的告白 2

无法平静。

        几天以来，家长一直在闹事。

        如我所料，陈峯并不愿意道歉。刘主任找了他两回，他都毅然拒绝，表示自己没错。无奈，恼羞成怒的家长告到了教育局德育科。马科长下来协调，陈峯终于有所妥协，表示愿意单独给李惠笑道歉。但家长却顽固不化，一定要求陈峯公开道歉，并誓要找出发微博和发短信的人，总之，就是要彻底还她女儿清白。

        亓校也亲自出面协调，家长却并不买账。他们一度告到市长信箱处，市长秘书发公文来调查，马科长无奈地如实汇报，领导却不再过问，大概也是对家长的这种行为表示厌恶吧。

        其实最可怜的当属李惠笑了。本来就内向的她，变得更加胆小。学生们似乎并不像开始两天那样仇视她，但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为了不让她过于难堪，我征求她的意见，取消她的语文课代表职位。上课时，我也尽量不点她回答问题，免得惹来学生无谓的关注。

        我开始惧怕学生的力量。

        只是惠笑是否真是黑手，还无定论。每当我看到她乌黑的眼睛时，都感到脸上一阵火辣。她的眼睛是那么无邪，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女孩会去做那么复杂的坏事。

        家长也开始疲惫，不再对学校死缠烂打。他们提出要求，不再让李惠笑上晚自习。学校权衡之后，答应了。

        此后，晚自习期，成了李惠笑的自由时间。她时而在，时而又不在，在我看来，这完全取决于家长的时间。家长忙，便放她在校，不忙，便接她回家。我甚至以为，她根本就只是个木偶，没有意志，只有服从。

        不过事件总算平静了一段时间，然而却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天天气不错，从家里出发时，我猛然发现沙发一角摆放着陈峯的黄伞。上次借过之后，到现在还没有还。

        都怪记忆不好。

        带着黄伞上路，心里却总有些不舒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为何，这把伞给人一种不祥的预兆。

        开了办公室门，陈峯还没来。我把伞放在他桌面。可是当我准备去先吃早餐时，不知怎的，我又把伞拿了回来。我想等他来了，再亲手还给他，也算有始有终吧。

        下楼梯的时候，遇到了背着书包的李惠笑。

        “郑老师早……”她望我一眼，又低下头低声说道。

        “你好。”我的心隐隐作痛。这些天来，一面对她，我都有这种感觉。

        “请问老师下午最有一节活动课有空吗？”

        “嗯？找我吗？”

        “是的。”她低下头，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停搓着手指

        “好的，有空。”

        “谢谢。”她抬起头，脸上泛起红晕。

        早餐今天特别难吃。面条，半生不熟。酸奶，有些变味。老师们都皱着眉头，却又不说什么。我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但沉默毕竟是种态度。我一个人又要起什么哄呢？

        回到办公室时，老师们大都回来了，但是奇怪，桌面上的黄伞却不见了。我赶忙走到陈峯桌旁，确认一下我是否已经放到那里了，有些时候，人做事容易犯糊涂，明明没做，却又好像做了。

        “怎么了，满脸迷惑？”陈峯背着包，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黄伞不见了。本来是要还给你的，刚才还放在桌上，吃完早餐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也没关系，不是什么好伞。”陈峯笑着放下背包。

        “那怎么行？奇怪，它怎么会不见？”我继续在办公室里找，“蒋老师你看到没有？”

        蒋帅茹正坐在椅子上吃早餐，见我问她，抬头一答：“不知道哦，我才来。”

        看样子也是。我抓抓头皮，伞到哪里去了呢？

        “对不起，等找到了给你。”

        “没关系。”陈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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