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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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你就是这种人吗？
自己和他认识六年，自以为了解，但世上最可笑的不就是自以为了解。往大了说，有人在最后一刻才发现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丈夫是杀人犯，往小了说，有人牵扯到利益时才知道从出生时就同源共根的双胞胎哥哥算计着自己。
到底是凭什么觉得程言兴就该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
周湘还没来得及挤出个勉强的笑，左眼一滴泪先滑落在围巾上，“那我认了。”
认了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认了和程岑在一起，那就是认了自己是个不善罢甘休，记仇、硬来的人，准备让自己随便来了。
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晚安。”程言兴替周湘擦去眼泪，想笑笑显得没那么凶，也没笑出来。
这一晚上谁也没能睡的安稳。
“是许家芬的家属吗？病人突发脑溢血，现在在市三医院抢救，请您立刻到医院来。”
早上六点刚过，程言兴就被医院的电话吵醒，然后就听见这样的消息。
“我马上来。”
他走的很急，甚至都忘了穿上件外套，直到到抢救室门口才觉得冷。
“我是许家芬的家属，她怎么样了？”程言兴一路跑上来，沉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医院走廊格外明显，但在他听来还是没有盖过自己的心跳声。
外婆还没七十，她不会有事的。
她要真有什么事儿，自己怎么和母亲交代。昨天母亲就和父亲一起去了外地，现在打电话要他们赶回来起码也要五六个小时，还是先不说的好。
“病人无生命危险，但暂时还是昏迷状态，您如果有时间最好陪护几天，清醒后再决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医生安慰的语调很温柔，但还是难掩倦容，“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护士，我还有病人。”
无生命危险。
程言兴站在走廊上，看着医生远去的背影觉得很恍惚，怎么这么快就有自己一个人站在抢救室门口的时候。
许家芬整整昏迷了三天，他也就整整三天没看微信，不过也只忽略了周湘的三条消息。
【湘湘】：睡不着，怕梦见你，也怕梦不见你。
【湘湘】：世上没有如果，要是真有如果，我要做第一个爱上你的人。
【湘湘】：发个表情包吧，发个句号也行。
整整三天没有收到回复，听他同学说他请了事假也没去上学，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应该不是大事，不然自己早就知道了，大概只是不想理自己吧。
“打电话吧，打电话。”周湘看着通讯录上那串数字——看了这么多遍都能背下来了，“万一他不想听见我的狡辩呢。”
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万一这个万一那个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想这个想那个。
周湘昨晚睡不着，闭着眼突然就想到小时候在母亲书房里找的书里写的一句诗：两处相思，一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意思差不多，就是我是相思，他可能是…”
“周湘！！！！”
林柔凝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湘再怎么出神也没法忽视。
“你看不见我微信吗？”林柔凝气鼓鼓的怼了怼周湘的腰，“陪我出去做美甲！”
这句话自己也想问问程言兴，是看不见微信，还是看见不想回。
为了不让他觉得烦，上次发消息还是一天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拉黑，肯定不会，他舍不得。
“耳朵也听不见？”
“我今天有事。”
做美甲一做就是一两个小时，没人陪着说说话真要无聊死，就算自己答应她，也没法陪着她强颜欢笑。
又敷衍我。
林柔凝双手叉腰，“都十一点了，你有什么事儿还不化妆吗，还是说你要晚上溜出去和小情人约会？热恋期就是不一样，说丢下我就丢下我，哎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
说哭并不贴切，只是眼泪悄无声息的滴落，安安静静的，就像初雪降临一样安安静静，如果不是林柔凝问起，周湘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掉眼泪。
“嗯，你和程言兴吵架了吗？”
猜的真准，周湘抬手擦去了眼泪，看着手背上的泪痕怔了怔，“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林柔凝跟着叹了口气，还以为只有自己这么倒霉一谈恋爱就天天吵架，原来男男女女都一样，“你原来头天和周叔叔吵架，第二天都能陪我去ktv，能让你哭的除了程言兴还有谁？”
“是，我在意的只有他一个。”
周湘垂下眼眸，眼泪又没忍住掉下来，她懒得再擦，连林柔凝都知道，自己也该早点知道，“他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知道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林柔凝想了很久，终于小心翼翼的问，“那天晚上你把他那个的事吗？”
周湘没应，但看表情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不是我说的！”
“我没说是你说的，做都做了，他迟早会知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八个字自己算是真明白了，冷冰冰，血淋淋的。
“你……道歉他肯定不接受。”林柔凝心里也觉得周湘的错处很大，但现在也不是追究错处的时候，“要不你约程岑出来玩，让他吃醋？”
我疯了才会约程岑。
“我去找死吗？
话说的夸张，但程言兴昨晚都说了他就是那种人，做出什么事儿也都有可能，自己要是真的找了程岑……他做什么也没关系，原谅自己就行。
反正做什么也不会比自己更恶劣了。
“那你去找程言兴，他不理你你就去他家门口堵他，要么去学校堵他，又不是人间蒸发，总能找到他的。”
程言兴没去学校，也没回家，从市三院回了老病房，他就一直守在许家芬床前。
“你怎么一直看着手机发呆呀？”
许家芬醒来后一阵阵的清醒，说是脑溢血的后遗症，还可能会认不得人，记不清事。
母亲来过一次，坐了很久，外婆没认出她，两个人说了不到十句话，最后走之前给外婆留下了一束花，被她扯着玩全扯烂了。
“周湘的微信。”程言兴熄灭了屏幕，坐回到床边的凳子上削起了苹果，“没事，我等会儿回。”
也就三条，自己看了快三十遍，挺夸张的。
她说的没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所有的选择都只能做一次，所有的愉悦和痛苦也只能体验一次，太执着于如果，只会更痛苦。
原来不是有条不知真假的新闻，说是一对夫妻因为幻想如果中了五百万怎么分配有矛盾而大打出手甚至离婚，看起来是很荒谬的事情，但这样类似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周湘还没说什么呢，自己就慌着给她找借口，真好笑。
“谁呀，周什么？是同学吗，同学的微信不能不回。”许家芬皱着眉拍了拍程言兴的胳膊，着急的很。
“周湘。”
程言兴耐心的又重复了遍，心里跟着一痛，“我和您说过，学美术的，画画很好看，人也好看。”
“周湘哦，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呀，怎么好久没听你说起。”
上次来看您还提起过，程言兴记得很清楚，但和病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奇怪的是她别的都忘了，偏偏还记得自己喜欢周湘。
“她最近忙。”程言兴轻声答着，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许家芬，心里明明酸涩的要命，脸上还要带着笑，“吃个苹果。”
“我不忙。”
从未设想过会在这里出现的声音在身前响起，不知道是想躲周湘还是想躲周湘要撞见外婆的事儿，程言兴转过身对着窗，轻轻擦拭着沾着汁水的水果刀，一句话也没说。
她怎么会知道这里。
一直费心隐瞒的事情在这样奇怪的场合暴露，可能是惩罚吧，惩罚自己自欺欺人。
“你是谁？”许家芬人糊涂了，脾气倒是变得比以前好不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来找我的吗？”
除了在意的人，周湘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但听到许家芬的夸赞，她会觉得心里乖乖的，用小学生作文最经典的那句来形容就是：一股暖流流进心里。
“我是周湘。”
周湘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在这个病房里很久没有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了，像黄鹂一样，很适合这个春天。
“周湘？”许家芬刚听过又不记得，“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来找小宝的？小宝？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会打。”
程言兴知道外婆又犯糊涂了，要是自己接着不说话下去，说不定会有更难堪的事情，“舅舅不在了，我是言兴，张宴归的儿子，张宴归是您的女儿。”
精神分裂会不认识人吗，好像会。周湘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上楼之前她就知道程言兴有个精神分裂的外婆，本来觉得没什么，可真的见了面突然又怕了。
“言兴啊，我认得你，周湘吧。”许家芬又来了精神，坐起身子拉住周湘的手，吓得她往后一退，“你是言兴的老婆。”
偏偏记差成这样，程言兴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外婆的胡话是现在说的，要是放在之前，周湘肯定会以为自己整天在外婆面前胡说。
不过之前，她也不会来。
“我……”
周湘想甩开许家芬的手，没甩成，求救般的看了眼程言兴。
他可能会生气、会质问、会说伤人的话，但他不会拒绝自己，她每次都赌对了。
“她不是，您记错了。”
“怎么会，不是你们戴什么结婚戒指？”许家芬指着周湘无名指上程言兴亲手做的银戒说，凶巴巴瞪了眼戴着周湘亲手做的银戒的程言兴。
“你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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