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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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第一次也没有人们描述的那样特别。
被周湘吻上的那一秒，程言兴好像又一次看见了冰岛的星星，这次带着耀眼的光，从遥不可及到触手可碰，一颗接着一颗落在他心上，这次一点也不痛，痒痒的。可惜，只有那一秒。
都说接吻会让人身体发热，可程言兴没觉得，甚至觉得有点寒凉，在六月初的正午很反常。
“可以了吗？”周湘舔了舔下唇，冷笑一声扫了眼因为震惊而沉默的人群，自顾自坐回到位置上，“该干嘛干嘛吧。”
原来和人接吻是这样的感觉，好像时间太短，没怎么好好感觉。周湘突然有点后悔，不是后悔吻他的时间太短，而是后悔脑子一热拿他做挡箭牌。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随便？
“我要是说情书是林柔凝写的，你信不信？”周湘伸出手指戳了戳程言兴的脸，戳出个圆圆的小酒窝——毕竟她现在“喜欢”程言兴，装还是要装的，“我闺蜜，之前和你提起过。”
对于程言兴来说，第一次接吻很特别，第一次被人戳出酒窝也很特别，但不能算是特别喜悦。
“我信。”程言兴知道周湘没必要和自己说谎，“所以是你闺蜜喜欢程岑？我记得她喜欢的是个六十八中的男生。”
他当然知道喜欢程岑的人是周湘，他只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回答。
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可见她不想让人知道心事的决心有多大。
“你怎么认定程同学就是程岑？”
好像不太能瞒住，周湘有点心虚，“全世界只有你们俩姓程吗？”
程言兴笑了笑，放下笔，转过脸很认真的看着周湘，“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
哪里有不打声招呼就把别人变成队友，还不告诉我方目标的事儿，程言兴是这样想的，周湘也是这样想的。
“那你就当我喜欢程岑吧。”周湘闷声道，偷偷看了眼程言兴，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
程言兴此刻的感觉就和考试落选一样。交卷铃声一响，一走出考场，考生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命运，知道自己在考卷上写下的东西毫无意义，但真正放榜时看见惨淡的分数和鲜红的未录取时，一种实在的绝望就会攀上心头。
“哦。”程言兴轻轻应了声，又转回脸，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好像看见了莎士比亚笔下的四大悲剧。
“我只和你说过。”
周湘本想“威胁”程言兴让他守口如瓶，又觉得威胁好像太生疏，和他们的关系不太匹配，所以放软了语气，低声暗示。
少女的软软的声音落进程言兴耳中就好像是一直刚刚足月的猫儿用爪子轻轻挠着他的心，痒痒的，和刚刚接吻的感觉很像。
这句话也很让人心痒，好像自己很特别，她很信赖特别的自己，要是“只和你说过”的内容不是她喜欢自己的堂哥就好了。
“不是还有林柔凝吗？”程言兴淡淡的怼了句，又舍不得她担心，“我会保守秘密的。”
周湘喜欢程岑是个秘密，和程言兴“恋爱”不算个秘密。青春期的流言乘着夏日的风总是走的格外的快。
“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周湘的女同学。”
程松黑着脸推开程言兴的房门，明明是个问句，却说的很肯定，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他有试图压制，可惜无济于事，“还是你在七班的同桌。”
“是。”程言兴熟悉这种语调，在这种语调出现的时候，最好他问什么就答什么，“是转学生，对学校不太熟悉，所以偶尔会麻烦我。”
程松用力拍了拍桌子，震得书上的笔滚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坠落声，“真客气了，问男朋友事也算麻烦？”
看来是知道了，不过不知道他知道到了哪一步，程言兴想着很拗口的问题，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太对，说算，好像阴阳怪气，说不算，又好像很理直气壮，说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父亲又不会相信。
不过他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你在教室亲她了？”
不严谨，是她亲的我。程言兴回想起那一秒，身体又不受控制的寒凉起来，当时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原地，手上还攥着粉色的情书，甚至没敢伸出另一只手撩撩周湘额前的碎发。
“是。”他不能在程松面前沉默太久。
“我们家就没出过你这样不要脸的男人。”程松咬着牙说，抬手就是一巴掌，笔直的身子微微发颤。
程言兴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和正午时分一样。父亲已经很久没打过自己了，今晚大概是真的生气吧——早恋是不务正业，在教室里亲女同学是轻浮浪荡，打的有理。
“对不起。”程言兴抬起头，对上父亲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他其实没做错什么，怎么就开始道歉，“我会解决好的，让您失望了。”
“能不能和你哥学学，我真是……”程松叹了口气，太阳穴隐隐作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还要接你妈回家。”
程言兴很熟悉这种话术，父亲是想给他个台阶下。
【xx】：你爸妈不知道我和你的事情吧？
还记得我，程言兴看着微信聊天框发了会儿呆，在周湘发来第三个猫猫头表情包后开始输入回复。
【程言兴】：这么大阵仗怎么会不知道。
【xx】：你爸骂你了吗？
周湘承认自己关心的有点晚，不过迟到总比不到好。
程言兴叹了口气，好像能看见周湘在屏幕那边怯生生又带着点狡黠的模样。
在今天之前他大概会安慰周湘说没事，让她心安理得的用着自己，喜欢着程岑，但在被她吻了之后，确切来说是在被她吻的那一刻，程言兴突然就不想放弃了。
也可能是不能放弃，就像骗周湘说父亲没有骂他这么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突然变得很难。
【程言兴】：骂了，还打了。
程言兴被打了。
周湘愣了愣，正在打字的手停了下来，删掉了一行笑嘻嘻的话。周岐人很少对她发脾气，更没打过她，所以她没想过程言兴的父亲会动手。
可能养儿子就是会狠一点，周湘没能说服自己。程言兴看起来很单薄，也很乖顺，不像是军人的儿子，也不像是能承受军人动手的人。
【xx】：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爸会打你，疼吗？你要我怎么道歉都行。
她又打开另一个聊天框。
【xx】：林柔凝，你完了。
【程言兴】：被打怎么会不疼，不用道歉。
前后矛盾，肯定是在嘲讽。周湘正想着怎么回复，又收到一条消息。
【程言兴】：对男朋友不用道歉。
是吗？周湘挑挑眉，林柔凝好像就经常和段冉道歉，虽然自己很看不过去，但她还挺乐在其中的。程言兴倒是个好男友，不过他也可能只是说说而已，自己又不是真的是他女朋友。
不管怎么样，不用道歉就好。
【xx】：好，下次请你吃饭，你挑位置，算我欠你的。
“你欠我的好像已经很多了。”程言兴喃喃道，没发出这句。
梦见周湘对于程言兴来说已经不是件新鲜事，因为和她第一次亲吻梦见特别的内容也可以理解，但他在梦里好像感受到了和白天不一样的感觉。
他梦见周湘和自己唇齿相依，直白一点来说，他梦见他们在月光下深吻，不是蜻蜓点水的那种。
“说的没错。”程言兴皱皱眉，莫名其妙的烦躁，“是不如他。”
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但梦见这种事情，还是够变态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程言兴看见周湘都很心虚，纵着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不如的那个人，也不总是不会出错的。
“程岑最近心情不太好，好像是因为选志愿的事，你知道吗？”周湘自从坦白从宽后，打探起程岑更加理所当然，也没见程言兴再生闷气。
“他想考北航，伯母不愿意。”
程言兴大概知道程岑的想法，金融系前途坦荡，但本科和研究生阶段花销不少，伯父去世之后，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大不如从前，他得找个更能养家、来钱更早的专业。
北航和北大差的也不是很多，周湘歪歪头，接受的倒是很快，“北航的金融系很厉害吗？”
“他不想读金融了。”程言兴不冷不淡道，不想为程岑的“半途而废”辩解，他想程岑大概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家事，“他想参加北航招飞。”
飞行学院和金融系差的很多。
电视剧和小说里的飞行员总是身材高挑，气质超群，穿着很显身材的制服，在万里云霄之上运筹帷幄，很帅，很潇洒，一出场就知道是男主。
要是程岑成为飞行员，她说不定会更喜欢他。
“所以……他母亲不同意吗？”这个年龄段的烦恼百分之五十来自于喜欢的人，百分之五十来自于家庭，周湘在这一领域很熟。
果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想问题就是比较简单，程言兴摇摇头，耐着性子解释，“飞行员工作忙，行程紧，作息不规律，不能顾家。伯母一个人，肯定希望他能尽量多陪陪自己。”
“伯母不准备再婚吗？”周湘很认真，没有玩笑的意思，“有喜欢的人陪自己，不就不用儿子了。”
再婚……倒是没想过。伯母虽然曾经对伯父有很多不满，但他们感情很深，大概是没有再婚的打算。不过话也不能说太死，要是伯母真的再婚，程岑的脾气只怕会变得更奇怪。
周湘是没机会感受，程岑的怪脾气是“程言兴限定”。程言兴自嘲的笑了笑，悠悠的开口，“那你呢？你不要他陪吗？还是准备他开哪班，你就买哪班，整日在天上飞？”
这好像是林柔凝的剧本。
“我不用他陪。”周湘说的是实话，一周能见到程岑一两次就够了，告白和拉进距离的事儿还是留着他高考后吧，万一程家处理青春期感情问题都那么粗暴就不好了，“他选什么专业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不觉得他很自私吗？”
程言兴十七年来，从没做过这样卑鄙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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