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交友

新儿站在一边，禀明所见，“相公，我行至冬朱相公屋前，见怀伊相公正与红黎和麦明两位相公争吵，便问询了几句，带怀伊相公回来了。”

        怀伊自徐祖尧之事后，便与听白熟络起来。听白几次三番赠药于他，他心中很是感激。他也很欣赏听白这种处变不惊又刚毅坚定的性格，他自己的性子泼辣，却至情至圣，看不惯的人事皆懒得理会，若遇欢喜之人，则掏心掏肺，付出真心。听白也与他志气相投，他得以经常来听白房间与他喝茶聊天。

        此时他也毫不避讳，语气含怒，“红黎和麦明简直就是冬朱的家仆，好生讨厌。”

        听白命新儿斟茶，玩味地笑问道：“这次又是怎么了？”

        怀伊脸上愠色更浓，“都是小君偏心，她赠与冬朱的发簪比我的不知好上几百倍。”

        晓亦怀抱一小油纸包，在旁小声插嘴，“相公你言过其实了，你们的发簪大同小异，只不过冬朱相公的发簪之上多了一枚红石而已。”

        怀伊娇嗔地叫道：“一枚红石岂止‘而已’。我的良人明明多于冬朱，为何他的发簪要多于我一枚红石？”

        “冬朱相公不是说，既然相公你喜欢，便转赠于你吗。”

        怀伊嘟嘴不满，“谁又要他施舍。”

        听白听得他主仆二人寥寥数语，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怀伊虽然表面上天不怕地不怕，待人处事颇为随性，却极为争强好胜，竟为了一个小小发簪而生气发怒。听白并不觉得他惹是生非，反而觉得他甚为可人，不禁宠爱地望着他。

        怀伊扯了一下听白的长袖，撒娇地道：“听白，你说，冬朱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听白拍拍怀伊的手背，笑着嗔怪道：“你才出堂几日，那冬朱早就是岚蒸台行首，如何能比？他肯让发簪于你，你又不要，我看你是故意找他的茬。”

        怀伊眉头皱成了“八”字，一下子抬眼瞧见听白发髻上的发簪，“听白，你头上这便是小君所赠的簪子吧，你的年岁和名声都大于冬朱，怎么簪子也不如他？”

        听白面色温和，“我初到岚蒸台，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也是无可厚非。况且我也不觉这簪子低廉。”

        怀伊哼了一声，“反正小君此事不公。”

        “瞧你有力气吵架，想必身心之伤都好了吧。”

        怀伊扭了一下腰身，俏皮地道：“我身上的伤早就好了。说来也奇怪，我只是敷了一些普通的金创药膏，竟效果出奇得好。至于徐祖尧，他把我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巴不得他死，心里正爽快，哪有什么伤痕？不过他死状似殢雪，确实把我吓坏了，倘若我真的身染殢雪症，定要与他纠缠到阴曹地府不可。”

        听白劝道：“你这少年心性也该收敛了。如今杀死徐祖尧的凶手尚未查明，若教人听了去，禀告官府，你又要被送到府衙问话，得不偿失。”

        怀伊不以为意，“我没做过亏心事，不怕他们查。况且接手此案之人乃霍三公子，只要听白你一句话，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听白不理会他信口开河，脸上一沉，郑重地道：“此事疑点重重，恐怕凶手没那么容易查到。”

        怀伊见听白愁眉不展，心知他又为自己的案子操心起来了，便忙唤晓亦，“晓亦，把东西拿出来。”

        晓亦遵命，把怀中油纸包摊开在桌上，深红蜜饯堆积如小山一般。

        怀伊兴致勃勃地道：“这蜜饯是回仙楼大厨所赠，我知是听白你的好物，特意拿来咱们一起尝尝。”

        听白道谢，纤纤素手拿了一颗放入口中。

        怀伊又道：“晓亦，新儿，你们也吃。”

        新儿遂也取了一颗，放入了口中。

        怀伊满怀期待地问道：“如何？”

        听白抿了口茶，“味道浓郁，甜而不腻。”

        新儿咀嚼了一会，微微皱眉，“吃着不错，只是还不如霍三公子家的好吃。”他说着，心中又怀念起那绝味口感，不禁咋舌，“怀伊相公，你是未曾吃过，那蜜饯是我今生吃过最美味的了。”

        怀伊半信半疑地也将一颗放入口中，“回仙楼的大厨在渥丹名气不小，我吃这蜜饯不错。瞧你说霍三公子家的吃食天上有地上无的，当真如此美味？”他下意识饮了口茶，不禁惊道，“这茶好香，难道也是霍三公子送的吗？”

        新儿得意地道：“没错。”

        怀伊捧着茶杯，扁着嘴，“听白，我似乎有些羡慕你了。”

        新儿又为听白斟满茶杯，“怀伊相公何来羡慕别人，你才出堂月余，便成为了岚蒸台最炽手可热的相公，那才教人眼红呢。”

        怀伊伸手点了一下听白，“听白，你当我什么都不知吗？若非你当日让小君宣称，徐祖尧是因受不住岚蒸台□□之术才死的，那些良人又怎会趋之若鹜出堂于我？”

        听白心满意足地道：“看来此计生效了。”

        “我真不懂，为何这性命攸关之事，竟让他们这么着迷。”

        “贫民为衣食奔波，享乐在其后，贵族衣食无忧，享乐自然排在第一位。寻常的乐子无趣了，这关乎生死的乐子，正中他们下怀。”

        “听白，你看人心倒是透彻。”

        两人正聊得起兴，忽听楼下有人大声斥责喧哗，还夹杂着尖锐的犬吠。

        晓亦快步走到窗前，向下一望，“相公，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听白和怀伊也移到窗边，俯视楼下，见晓亦已经到了门口，与那喧闹之人讲了几句话，便牵着野狗走到一边，低身将手中食物放在地上，那野狗似乎对晓亦很是熟悉，对此种喂食也很是习惯，毫无戒心地吃起来。

        听白有些吃惊，“没想到晓亦与这野狗如此亲密。”

        怀伊神情变得温柔无比，“他本也怕狗，但为了我，才不得不这样做。”

        “此话怎讲？”

        “当时你还未来岚蒸台，我也还是一名小唱。我因容貌出众，受尽相公们的欺辱，其中一人竟放野狗咬我，幸好晓亦及时赶到，帮我赶走了野狗，他自己却被野狗咬伤，连袖子都扯掉了。之后他为了控制这些畜生，便开始饲养他们，以防止我再被袭击。”

        听白点头以表赞扬，“这么说来，晓亦对你倒是有情有义。”

        怀伊会心一笑，“我与晓亦相识时间不长，但他却待我始终真心。”

        听白又见晓亦慢步走入岚蒸台，那步伐似乎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怀伊，晓亦是否有腿疾？”

        怀伊道：“不错。晓亦说，他幼年时从高处摔下，摔断了腿，还未养好，便遭家中变故，因此落下了病根。”

        彷如一瞬之变，夜意袭来，夕阳余韵渐褪，屋内昏暗，新儿点上一盏油灯，“相公，酉时末了快到了。”

        怀伊脸色微变，“我去楼下迎晓亦，我们也该准备准备出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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