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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你可以考虑下我


  怪不得呢,今日张永带来的只是内使,而非厂卫。

  无羡目露自责,“是我的不是,让您受连累了。”

  张永睨了她一眼,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哀怨,“真要是心疼咱家,就别再往家里带那些野猫野狗的,让咱家省点心。”

  “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哪里救得过来那么多,也就是奚淼一个。一来他是受我牵连,二来是欣赏他的才能。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画的花样制成的琉璃、成衣,式样脱俗,很受欢迎。这次大卖的混合清露,也是他调配出来的。英雄不问出处,留着他,也是为圣上赚钱嘛!”

  张永没想到,她收人是为了圣上,脸色好看了不少,“你有分寸就好。”

  聪明人点到即止,张永不再多言,将心腹悉数留下,匆匆回去复命了。

  待他回到豹房时,朱寿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石牌坊就在午门附近,“送个人,怎么回来得如此之晚?”

  “李姑娘出事了。”张永匍匐在地,刻意将衣袖上沾染的血迹,摆在了较为显目的位置。

  朱寿见到张永安然回来,料定无羡必无大碍,可是当他对上那抹殷红时,依旧叫他心乱如麻,“小无羡她没事吧?”

  张永将今夜的事复述了一遍,听得朱寿心惊肉跳。少顷,才恢复了冷静,沉声道,“查到是谁下得手吗?”

  “三名歹徒的服饰是最普通的,武器是军中统一的制式,暂时查不出对方的身份。只是自杀所服的毒药有些特别,是鸩毒,自古只有宫中收藏,极少流到民间。”

  只有宫中才能获得的毒药……

  只有官兵才拥有的武器……

  难道又是建昌侯?

  朱寿拧了拧眉心,迅速将这个想法给剔除了。

  以他对建昌侯的了解,他想对付一个人,根本不必亲自出手,直接吼一嗓子:

  “我看这人不爽,你们看着办吧!”

  多的是人想向他献殷勤,自会乖乖替他将人给解决了。

  就像奚淼,他只递了个话,前顺天府尹胡韶,就替他将人给弄下狱了。

  想要对付无羡,他无需冒着刺杀那么大的风险,让自己的双手染血。

  究竟是何人,想要对付小无羡?

  “问过小无羡吗?她与何人结过仇?”朱寿问道。

  “问过了,李姑娘起初怀疑是吐鲁番使臣,不过,他们应该弄不到鸩毒才是。”

  朱寿又问,“她到京师后,与谁有过过节?”

  “与观莲节与杨修撰吵过一架,与杨修撰的妹妹关系似乎也不融洽。李姑娘被刺杀时,杨修撰也在场,还是他的亲卫,驾车驶入了刺客埋伏的小巷。”

  所以,杨家的嫌疑最大。

  而且杨廷和身为首辅,与太医卢志关系不错,想要弄些鸩毒,应该不是特别难的事。

  朱寿目露沉思,半晌才道,“和亲的事还没定下,杨廷和父子可舍不得在这个时候对小无羡下手。”

  退一万步说,要真是杨廷和出手:

  第一、他不会使用刺杀的手段,而是在背后使软刀子,在和亲的问题上给她穿小鞋;

  第二、他也不会傻到留下如此多的线索,而且还将他的宝贝儿子牵连进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李姑娘进京没两日,平日只与相熟的人往来,能得罪多少人啊?”

  真没值得怀疑的对象了。

  朱寿也头疼,“紧紧护着小无羡,决不能让他再出意外了。”

  “是!”张永领命。

  此事暂且搁下,朱寿又问起另外一件,“鞑靼那边有消息了吗?”

  “圣上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相信阿拉坦不日即将返回草原,无暇顾及和亲的事。”

  朱寿点点头,“还有一事,朕要你去办。”

  张永听了他的吩咐,一张脸纠在了一起,“圣上如此做……若是李姑娘知道的话,会不会生您的气?”

  朱寿厉眸半眯,“你不说,朕不说,小无羡如何知道?”

  可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

  自万寿节的宫宴后,杨惜得了癔症的事,如一阵风般,传遍了街头巷尾,之后又被无羡的传闻给压了下去。

  四国使臣求娶,真是羡煞了众人。

  传言总是夸大其词,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越传越妄诞,越传越离谱,从原本的艳羡变成了诋毁,甚至还传出了她面如罗刹、性格暴虐、豢养面首的谣言。

  狗蛋气不打一处来,“哪个混账东西乱嚼舌根,让小的逮住了,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何关怒极反笑,“谣言一开始是从杨府的婆子传出来的。”

  那个杨府?“杨慎家的吗?”

  何关撇撇嘴,“除了他家,还能是谁?”

  狗蛋忍不住呸了一声,“杨慎那龟儿子,在咱们这儿蹭吃蹭喝那么久,居然敢在背后败坏主子的名声,真不是个东西,怪不得都说,负心多是读书人呢!”

  胡勒根觉得未必,“杨慎这人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这事不像是他做的。”

  何关听了不乐意了,“我得来的消息,还能有错?”

  “你的消息,自然是可靠的。”他探听消息的能力,胡勒根还是认可的,“关键是,谣言是从杨府的婆子传出来的。”

  “那又如何?”

  “如果这事是杨慎做的,他会找身边的小厮去干,而不会找个内院的婆子。”

  对啊……

  像杨慎那般出身诗礼世家的男子,很少与内院有牵扯……

  何关回过神来,“指使婆子的,多半是内院的女眷。说不定,就是那个杨惜捣得鬼。”

  不怪何关要怀疑她,谁让她处处为难主子,在宫宴上又吃了主子的大亏,心里没有记恨才怪。

  “而且,这件事传出来后,众人的视线都关注在主子的身上,对她的闲言反而少了。”

  就像主子常说的,谁是最大的得利者,谁的动机就最大!

  狗蛋的脸沉了下来,“我去找那个女的算账!”

  对方是个姑娘家又如何?

  拳头底下只分敌友,不分男女。

  是杨慎的妹妹又如何?

  他可不怕她。

  无羡向胡勒根使了个眼色,让他拦下狗蛋,“谣言若真是那个杨惜传出来的,我还得谢谢她。毕竟对我来说,名声越差,和亲的可能性就越低。”

  狗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就是觉得憋屈。他的主子英明神武,凭什么被人诋毁啊!

  他正生着闷气,姜蔺来了。

  姜蔺白日要陪在使臣身边,既是保护,也是监视,不得离开半步,只能趁着夜晚轮班时溜出来,径直就来了什刹海。

  “听说你在宫宴后遇袭了?有没有事?”

  无羡对上他担忧的目光,盈盈一笑,“我是谁啊?谁能伤得了我?”

  “到底不是在赤木口,还是尽量低调些,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姜蔺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遍,方才放下心来,“鸿胪寺与几国使臣还在商谈,没那么快出结果,你得早做打算。”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姜蔺的目光落在了院中巡逻的侍卫上扫了一圈,不觉染上一丝苦涩。

  她又搬回了圣上赐予的宅邸,四周巡逻的都是圣上的人。

  她所谓的有数,难道就是将自己,交给圣上安排吗?

  可是那日她在宫宴上明明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圣上根本就做不到,他却是能做到的。

  可是,他却无力阻止和亲,能做的只是安慰而已,“如今四国同时求娶,而且指明了要你,朝廷不好同意一国,而扶了其余三国的面子,此事多半会黄,你不必太过忧虑。”

  “我知道……”

  天方的求娶,本就是无羡的布局,她怎会不清楚如今的局势?

  如今的关键,还在北元的态度,若是他们求娶的态度强硬,以内阁的尿性,宁愿得罪其余三国,放弃千匹良驹,依旧会答应北元的要求。

  所以,她还准备了后招,只是没想到,成效比她估计的显现得更快。

  第二日辰时一过,便有人策马疾驰而来,那身紫貂肩毛依然是当初进京时的装束,让人装不认得他是北元使臣阿拉坦都难。

  阿拉坦在门前勒马高呼,“我要见狼王,速速前去通报。”

  “请问有拜帖吗?”门卫笑得一脸客气,实则故意刁难。

  阿拉坦作为番人,想来也不懂规矩,没准备拜帖。

  阿拉坦眉间皱起,染上一抹不耐之色,没时间同他磨叽,抬起手,一马鞭挥了出去,扬起马蹄,直接闯入了宅中。

  府上的护卫,一半是无羡培养的,一半是朱寿挑选的,个个反应敏捷,还没待府卫进入内院,就将他前后堵截,困在了垂花门外。

  坐骑的嘶鸣混杂在府卫的呼喝中,剑拔弩张之下,说不出的紧张。

  一个刚及冠的少年,从人群后阔步而来,眉眼之间笑意温和无害,却是不达眼底,“私闯宅邸,可不是为客之道。”

  阿拉坦一怔,那人说的竟是北元话。不过他时间有限,必须立马见到无羡,“狼王!快出来!”

  刻意拔高的声调,传遍了大半个院落,无羡闻声从门内而来,笑脸盈盈,“真是贵客啊,有失远迎。”

  阿拉坦下马上前,又被那个少年给拦了下来,双眉不由地蹙起,显示了心中的不悦。

  “你这手下没见过,新收的?”

  “是啊!”这人是张永留在她身边的,顶替了三省的位置。

  他叫马哲,年纪看着不大,身手却是不错,刚来的第一日来,就与狗蛋交上了手。

  十几个回合下来,狗蛋就败下阵来,毫无招架之力,轻轻松松就将狗蛋给收服了。

  轮到与何关对战时,他则收敛了许多,相互喂了十几招,和平收手,非常照顾何关的面子,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一个颇有实力的人,还能拿捏有持,进退有度,已属难得。今日方知,他还会北元话,给她做个小小的护卫,真是屈才了。

  这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寻不出他的错处,阿拉坦的心里透亮,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芝麻汤团,表面看着白,心却是黑的,蔫坏蔫坏的。

  阿拉坦瞪了他一眼,收起怒意,对无羡道,“我要回草原了……”

  今早,他收到了一封急报,是他父亲写来的。

  密函中说,祖父巴图孟克病危,怕是熬不过去了。更糟糕的是,身为济农的叔叔乌鲁斯博罗特也病倒了,膝下无子。

  永邵布部首领亦不剌和鄂尔多斯部首领满都赉趁机发难,蒙郭勒津部首领火筛也在蠢蠢欲动。

  鞑靼的情势危如累卵,父亲急召他回去,字里行间流露出浓浓的急切,刻不容缓。

  他让手下速速安排返回的事宜,自己则策马来了什刹海,他想做最后的一次努力。

  “你愿不愿随我一同回草原?”

  他的眼神很真挚,态度很诚恳,可是双方的立场不同,即便有交集,也是兵刃相交。

  “我……”

  无羡嗓子干涩,话才开了个头,就被阿拉坦堵了回去。

  “别那么快给我答复,”他不想听到她的拒绝,“等我,我会回来的。你值得草原上最好的汉子,若是不喜欢与人共夫,黄金家族的青年可以随你挑选。”

  阿拉坦看着她的样子,认真而专注,少年纯真的爱慕自眸底漫开,声音因羞涩而弱如蚊吟,“我尚未娶妻,你也可以考虑我……”

  不待无羡回复,他红着脸侧身上马,夹紧马腹,疾驰而去。

  直到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马哲方才收回目光,着人替换被马蹄踏碎的青砖。

  寒风渐起,冬已逼临。

  枯叶落入什刹海,掀起一阵涟漪,又迅速恢复成了原样,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然而海底早就暗潮汹涌,酝酿着可怕的阴谋。

  朱寿在西市的铺子出事了!

  那家铺子售卖的是清露、花胰子以及稀罕的番货。

  无羡之所以挑中那儿,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西市热闹,周围的住户非富即贵,购买力强;

  二是因为何氏胭脂铺就在西市,上一回的贡品被劫案,没能整垮它,那就面对面地打擂台,与建昌侯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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