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蛟龙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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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苍彦麾下这十万大军行军向来神速,若尚是他领军,自京城出发最多月余便能赶到北方边陲,此次却因太子胡乱指挥,一路上平白耽搁甚多时日。
魏苍彦曾对他劝言应尽快赶去御敌,告知他自古兵贵在神速方能杀的敌人措手不及,却均被他以边陲守城有五十万大军驻守,北疆进犯军方才区区二三十万人马,根本不足以对南隅造成威胁。不但如此,太子还怪他危言耸听动摇军心,乃胆小怕事之徒,气得魏苍彦几次都想和他起冲突当场弄死他。
季幕远见状心中甚是无奈,极恐太子察觉他与魏苍彦的亲近关系,故尔也不敢出面劝解,只暗中劝慰魏苍彦莫要与他一般见识。这太子对于行军打仗委实一窍不通,还一意孤行不听经验丰富的魏苍彦的建议,只将个人喜好带入这煞气渐重的军队中,听尽他那几名心腹的谗言,最终惹来将士们私下不服之心。
其中以魏苍彦忠心属下刘御赵飞为首,整日在他面前抱怨太子狗屁不通,如此耽搁只恐北疆会以为南隅无人前去御敌,气焰越发嚣张,届时不便镇压攻击而退。如此状况,令季幕远在心中极为魏苍彦不忿,却为顾全大局只能将他每每想要发作无法压抑怒火耐心劝阻,令他宽心莫与年轻气盛万事都要拔尖的太子一般见识,要以大局为重。
如此拖拖拉拉十万大军及大批粮草花了两个月方才抵达边陲界内,劳民伤财浪费军粮暂且不说,将军心也弄得懈怠甚多。这日黄昏接近边陲城时,太子再次下令停止行军安营歇息,待休整好后明日一早再启程入城。
此令一下,终于惹来经验老道的将士们一片抱怨,眼看便要入关,若今夜连夜行军便可赶在明日晌午前入城休整大军,再耽搁一夜委实不值。无奈太子大权在握,他既下令便是魏苍彦也不可不从,只好出面镇压军心,好言相劝将颇有微言的将士们安抚好方才作罢。
“将军,太子这厮到底意欲何为?!他娘的!老子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嚣张模样,娇生惯养的臭习性到此时还要拿捏,整日里用膳诸多挑剔,营帐中也是受不得半点委屈,嫌这个硬了那个脏了的找茬,若今日加紧行军,明日晌午便能赶到,他却偏生要安营歇息,如此一拖,便又要晚一两日方才能到,真是气煞我也!”
“你少说两句无人当你是哑巴,将军现下也要听命与太子,你何苦来难为他?!将军,您莫怪他,这厮委实是莽汉一个!”
“赵副将,稍安勿躁,如今北疆已进攻三月有余,想必人马已疲乏不堪,太子初次带兵,难免不适应,这已然快到了,便安心再多等一两日也无妨,此番言语切莫与他人抱怨,以免惹太子不悦。”魏苍彦坐在营帐中,面带浅笑对冲进帐中满面焦急愤慨之色的赵飞刘御两位副将劝着。
赵飞刘御乃他麾下忠心大将,十多年来只听命于他,此次太子竟将三军元帅职霸占,又如此懈怠军心霸道嚣张,难免会引来昔日忠心属下的极其不满之心。
太子如此这般为人行事,正乃季幕远心中所盼,现下见赵飞气急,忙上前将他劝慰一番,话中有话浅笑道,“赵副将,将军所言甚是,您如此焦虑也是为守城将士着想,无奈如今将军的话也无大用,太子方才是这三军统帅,他说安营扎寨休整歇息,将军岂敢不从?您就消消气吧。”
“哼!太子算个屁!娘的,乳臭未干的小奶娃一个,对行军打仗一无所知,便想来统领三军争夺军权,皇上委实昏庸,不但妄听谗言将将军下狱,还命太子执掌兵权,依我看,将军当这元帅比他强多了!哎!罢了罢了,属下出去透口气,我这心里委实闷的慌。将军,属下告退。”
性子急躁的赵飞一通发泄,被这帐中闷热空气所闷烦,低声抱怨罢便抓耳挠腮告辞退出营帐,刘御也忙向魏苍彦告退追出劝慰。待他二人远去后,魏苍彦与季幕远方才相视而笑,二人心中皆了然清明。
魏苍彦麾下对他忠心的人甚多,赵飞刘御便是,若能迅速攻退北疆强敌,那此次计划便能成功一半,剩下一半,便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
太子的计划被一场夜雨打乱。晚膳时分便下起蒙蒙细雨,他自观天象阴沉,恐怕赶路行军时冒雨前行受罪,便在晚膳时分下令要等雨过天晴方能启程。此言一出,气得魏苍彦当场便与他争执起来,险些忍耐不住将他即刻除之而后快。
季幕远见状忙将魏苍彦劝下,出帅帐将他悄悄拉回他帐内相劝,低声道,“肃之,你切莫上当,这厮我瞧着是想故意将你激怒,他好有借口将你治罪,在三军将士面前令你威风扫地,你万万不可上当,反正已耽搁甚多日子,再多几日也无妨,你又何苦与他制气?!”
“哼!气死我了,此子不除,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前线急等军粮充备,将士们不知此时还有无饱饭可以果腹,他竟然推三阻四耽搁甚多时日,不知作何打算,罢了,听你的,不与他制气,明日一早我便去跟他商议,我等先行一步将粮草运回,他愿几时走便几时走吧。”
魏苍彦气的双目泛红面色发青,沉思片刻后便冷哼一声做了决定。季幕远本想再劝他一劝,转念一想便不再阻挡。只因他深知赵飞刘御等将士昨日闻听再歇几日方能动身,也早已暗中将太子骂翻天,如今魏苍彦再出面调停提前走,将军心笼络住,对于他日后夺权也会大有帮助,遂颔首柔声劝道,“好,你若要提前行军,那便去跟太子好生相商,切莫发火将他惹怒,方才能提前将粮草带走。”
“嗯,我懂,竹儿,既然你也同意,那明日一早我再去寻太子禀明,说服他放我等提前启程,时辰不早,想必你也乏累了吧?今夜留下如何?”魏苍彦上前自身后将他拥入怀中柔声说道,多日未曾亲近,甚是想念他身上的气味,此时帐中无人,魏苍彦不禁心荡神怡,满目柔情轻轻将他耳垂含。
季幕远微缩双肩将身转过,轻啄一口他樱瓣似的双唇,笑道,“不可如此,军中人多眼杂,万一传入太子耳中,又要与你过不去,我还是回我帐中歇息吧。”
“哎也好,一切听你的,只是我许久未曾抱你,委实想了。”
“行军一向如此,此次尤为重要,你切莫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你、乃至尊之姿啊。”季幕远趴入魏苍彦怀中,将指尖滑向他如玉的面容上,满目深情。
魏苍彦闻言抱紧他微微颔首不语,心中却惆怅难消。若狗皇帝不逼他至此,他又何尝不想放下一切功名利禄尔虞我诈,与他携手游遍天下奇观,看遍红尘美景,过过煮酒品茗,采菊东篱下,闲云野鹤般的逍遥日子。
无奈情势所迫,如今陷入这般两难地步,那龙椅他其实从未真心想要坐。他今生最大愿望,便是与他心中挚爱的人相携到老便此生无憾了。帐内烛火摇曳,将一双紧紧相拥的璧人印在账上,美极,也柔极。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魏苍彦便起身命人将季幕远唤来与他商议对策。二人将昨夜所讲的事再次提出,季幕远不便再阻拦,只有点头应允。
“竹儿,我这便去寻太子禀明意向,你在此处候着,我去去便回。”
“嗯,去吧,切记莫要与他一般见识,能令他松口让你提前行军便是,其他的你先行忍着些,莫再将他惹怒。”
魏苍彦见他未加劝阻,便知他理解自己心中所想,不禁心情稍稍轻松一些,浅浅笑着。看他冒着丝丝细雨前来将发丝都打湿些许,上前抬手帮他将额前微潮散发拢起,方才转身出了营帐向太子帅帐走去。望着他远去挺拔的背影,季幕远微微摇首,轻叹一声找来一本兵书看着,坐在他帐中等候消息。
立在太子帅帐外,魏苍彦双手在身下紧紧握,面上却缓和一路上阴冷,换上云淡风轻的笑容,示意守卫入内通报。守卫见了他满面尴尬慌张色,眼神闪烁不敢与其对视,令魏苍彦心中起疑,却不动声色沉默不语,双目却凌厉的望着守卫。
“将军元帅、元帅这会子无空见您,末将,末将不敢入内打扰他歇息,还望将军包涵,先请回去,待元帅起床后末将再转告他,如何?”守卫被他凌厉的目光看得通体发毛,抱拳单膝行礼阻挡,说罢满面通红扬起脸望着他,双目满是哀求。
魏苍彦垂眸将他打量一番。见他乃刚及弱冠年纪眉清目秀,年纪与季幕远不相上下,却无季幕远那等沉着冷静。想必在家中也是父母极其疼爱的,如今却被征兵来护国征战,实属不易。仅此一念,魏苍彦心中便不忍难为他,缓和面色轻声道,“起来吧,元帅为何还未起身?是否身体不适?若如此,那我便给他寻军医来瞧瞧。”
“将军元帅未有任何不适,只是只是此时帐内有人,不便见您,您就莫再追问了,省得您生气。”
“哦?如此看来一定是元帅红绡帐暖美人在怀,舍不得起身,故意延误军情了?!哼!好大的胆子!军中纪律严明,女人从何而来?你最好与我如实道来,否则我便治你个知情不报延误军情之罪!”
魏苍彦闻言瞬间明白,此人定是看不惯太子近日在军中竟携带女人银乱所为,故意将帐内情况告知他知晓,以免太子将军心扰乱。故而轻挑眉梢故意将声音放大,厉声呵斥那个面色如常的小守卫。说罢双目望向帅帐门上,静待那扇小门开启。
不出所料,太子自帐内闻听魏苍彦竟然来到他帐前求见,慌得将怀中那软玉温香寸缕未着青丝散乱的女子一脚踹下床,低声呵斥道,“贱人,你坑煞本帅了!还不快快穿上衣衫!咳咳帐外何人喧哗,稍待片刻,本帅这便起身了。”
一阵慌乱声过后,魏苍彦又候了半天方才听闻听帐内咳声又起,强压心头不悦,在帐外朗声道,“元帅,魏苍彦有事启禀元帅。”
“进。”
款款踏入帐内,魏苍彦周身肃杀之气的站住了。直直望向端坐在帅椅上的太子,只见他面色慌乱,却还故作镇定,不禁心中好笑。帅案旁一名身材娇小的侍卫垂首而立,不敢向魏苍彦多看一眼。帐内盈满霏靡的气息,令魏苍彦极其不悦,不禁微微将眉间轻蹙,目光犀利如电望向故作镇静的太子,一语不发。
太子畏惧他那美极也冷极的双目,深知带女人随军犯了银乱军营这项军规,乃死罪一条。如今竟被他发现,心中不免几分发虚,故尔难得向他服了软,干笑几声向他赐座。“哈、哈哈,魏将军所为何事一早便来找本帅?请坐下讲。”
魏苍彦却未将他那施舍的座位放在眼中,只将目光转向一旁那娇小侍卫,唇角轻挑,抱拳不卑不亢道,“元帅,末将此番前来,是有事想与元帅相商,如今前线战事吃紧,我等既已到达境内,理应尽快赶将粮草送去应援,元帅既觉天气恶劣不便上路,那末将想带粮草部队先行一步,将粮草运回城中,命将士们先休整几日,方才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战敌军。您与护卫队可留在此处,待雨过天晴后再上路也可,您意下如何?”
“将军竟有如此打算啊,那——若本帅不应呢?”
“哼,元帅,你若不应,那本将便不客气了。如此这般的话元帅应是不应呢?”话音未落,魏苍彦剑眉轻轩,挥手扬出一股掌风,斜斜飞向帅案旁那侍卫面部,劲风将她头顶所戴帽盔掀落在地跌成两半。侍卫大骇下一声惊呼,声音竟是女子声,三千青丝悉数散开铺散在面部和背上,正乃一名美艳动人的弱质女流之辈。此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面色煞白楞在当场。
“元帅,军营中不可留女人银乱,若犯,则杖毙!元帅身为三军统帅,不会不知军规军纪上第一条便是此条款吧!?此女从何而来,本将军不给追究,但今日本将军定要提前带军先行一步,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魏苍彦缓缓将冷厉的目光转回太子面上,面色阴冷沉声疾言厉色的说道。见他也被吓得大惊失色,心中委实觉得好笑。黄口小儿罢了,竟想与他斗,还相差甚远,与他年纪相仿的季幕远,尚要比他精明沉稳甚多,如此这般,还想兵权在握,此番定是有去无回了。
“咳咳将、将军既如此着急,那本帅便准你意,今日将军便可带领大军先行入城,本帅待雨住天晴时便带护卫队再行启程,下去吧。”太子终究未曾见过魏苍彦如此冷厉肃杀之势,早已被他气势所惊,见状急忙一手握拳在唇上干咳两声应允,说罢挥手想命他尽快退下。
魏苍彦见他已然示弱,也见好便收,但再不与他用敬语尊称,只唇角轻挑抱拳道,“既如此,本将军这便拔营收整,即刻启程。告辞。”语罢魏苍彦未曾再看一眼面色阴晴不定的太子与一旁浑身发抖不敢抬首的那名女子,转身傲然离开帅帐中。
太子见他离开后,方才敢大出一口气,将满腔邪火发在案几的杂物上,挥手将它们悉数扫下帅案。气急败坏却无处发泄,最终将那名女子抓了青丝拖入内帐,行那苟且事以示发泄。
季幕远正在魏苍彦帐内焦急等待,忽闻帐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急忙放下手中兵书,奔至帐外察看。
魏苍彦正指挥跟随他身后一群面带喜色的将士即刻拔营启程,见季幕远自远处而来匆匆而来,细雨蒙蒙将他笼罩在一片似烟似雾中,竟有种飘忽不真感,心头一紧迎上前去,“竹儿,为何出来了?成了,元帅总算应下,命我等即刻启程入城,若快马加鞭最迟在夜半时分便能赶到了。”
“当真?如此甚好,我回去收拾一下,招呼军医们将药材护好以防淋雨,你到底是如何说服他的?”季幕远闻言喜出望外,积极应下转身便要走,转念一想又觉不妥,顿住脚步追问。
魏苍彦但笑不语,走近他身边方才轻声道,“此处人多嘴杂,待入城安顿好我再与你细讲,你无需忙活,我唤几名侍卫前去帮你收拾,你只管盯着便好。”
“嗯,好。”
季幕远见他不便多说,便知此次太子能听他进言定有内情不再追问,只微微颔首带上十几名他亲自点名去帮他整理的小兵,前去他营中收拾。
见他走远,魏苍彦方才收回视线,指挥众将士将营帐战马粮车等随军物件整理清点。半个时辰之后,手脚麻利行动如电的将士们便将一切收拾妥当,在魏苍彦的亲自带领下,十万大军启程浩浩荡荡向着边陲城内进发。将太子与他的护卫队两千兵马留在这山青水绿的山脚下任其自生自灭。
魏苍彦带军向来雷厉风行,速战速决。此次被太子无故拖延行军日程,整个军队颇有怨言,如此拖拉行军反倒为将士们平添疲乏急躁,故尔一由魏苍彦亲自统领,各个生出几分豪情与安心来。出发前便听命他的计划,急行军整整一日未曾歇息,最终在亥时前赶到边城,比魏苍彦预计时间提前了两三个时辰。
边城将士提前接到信,在军营中烧火做饭,煮水准备。笛庆安闻讯便早早将城门大开,命将士们点亮火把,准备迎接援军入城。
魏苍彦与季幕远策马并肩前行,远远便望见朗朗夜空下灯火辉煌的城门。二人相视而笑,魏苍彦挥手示意身后大军加快步伐前进。将士们眼望前方便是目的地,皆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又得了将军之命,霎时间齐齐抬腿小跑起来。整齐坚定的步伐与嘹亮的军歌,加上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将方圆十里内的大地震的微微发颤,气势绢狂不羁。
半柱香后十万大军已悉数入城内,魏苍彦将其解散各自回营沐浴更衣用膳,好生歇息之后便要投入紧张战役中。
沐浴更衣后,魏苍彦携带季幕远去往军营中肃义堂赴笛庆安为他安排接风的宴。二人皆一袭戎装在身,将一路风尘洗净后愈加英姿飒飒。
身高体壮面容冷硬气质潇洒的笛庆安早已恭候在此,见他二人并肩入内,急忙大笑着迎上前,抱拳行礼,“将军终于来了,末将可是恭候您多时,已然快望眼欲穿了。将军一路辛苦,快快请入席。季大夫也辛苦了,请。”
“哈哈,庆安客气了,你我二人无需客套,竹儿,坐吧。”
“多谢笛将军,竹儿这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苍彦拍拍笛庆安的肩,心情大好的笑着唤过季幕远将他拉在身边入座。季幕远抱拳向笛庆安淡笑打趣也入座,大方的举止令笛庆安顿生好感。他与魏苍彦乃挚友相交好多年,一直便知他是魏苍彦的心头肉形影不离。
昔日魏苍彦怜他年纪尚轻不敢将心事表露,他还曾劝过,曰如他们这般常年南征北战有今朝无明日的人,遇到心怡之人行动便是,无需拖拖拉拉耽搁时日,万一沙场上有三长两短,岂不连心意都无法令他知晓。魏苍彦当时只是涩然苦笑,并不与他争辩,他也不好多劝。
如今时隔七八个月再次相见,他总觉此二人举止比昔日更加亲昵。季幕远对魏苍彦以往目中崇敬情似乎淡去,此时望向他却是满目情愫无法遮掩,魏苍彦也对他目光缠绵,他一个粗人也能看出几分深意,其中缘由他只稍想便知,不禁为魏苍彦暗中欢喜。多年肖想,终成现实,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委实值得庆贺。
“季大夫,你现下既与肃之亲密无间,我便不与你客气了,肃之唤你乳名,我若随他如此唤你,你意下如何?”笛庆安蒲扇似的大掌一挥,豪爽性格表露无疑,直接将他二人关系讲出。
如此直言令季幕远一时羞赧,面色稍变耳根泛红,急忙连连颔首应允轻声道,“笛将军随意,竹儿本就比笛将军年少甚多,如此唤也极好。”
“好,肃之,竹儿都应了,你应是不应?”
“呵,你这厮,几月未见,倒成了个人来疯,竹儿自己都应了,我有何不应的,委实罗嗦,举箸吧,我等一路急赶水米未进早已饿透,快些吃,吃罢再好生详谈。”魏苍彦嗤笑,将几味稍微精致些的菜肴夹到季幕远面前的小碗内,方才举箸用膳。
笛庆安听命用膳。因军中军纪严明营中不得饮酒,三人便遵从食不言的古训,发挥真英雄本色埋头苦吃,将那桌未见得多丰盛的接风宴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尽方才作罢。
膳后,笛庆安将魏苍彦与季幕远带入他的营房内,命人将茶水备好远离营房二十米外守卫,准备与他二人燃烛夜话。
烛光粗茶下,魏苍彦将京中所遇事宜细细给笛庆安言明,牢狱之灾及满门抄斩之罪无一隐瞒。又将此番狗皇帝将兵权交给太子,命他任三军元帅,致使大军粮草拖延甚多时日方才送到的事也告知他。终将待他忠心耿耿的笛庆安气的长眉倒竖双目赤红,大怒下低声咒骂太子父子。
季幕远恐他性格直爽声音过大,此事不便与他人所知,慌得直将他好生劝慰,方才将他怒火压下几分。见他冷静下来,魏苍彦方才将计划完整告知,其中细节与京中江洐之也毫无隐瞒悉数和盘托出。
笛庆安听罢冷笑不已,压低声音沉声道,“哼!他娘的!太子掌兵权又能如何?!老子一无娇妻二无子嗣三无父母,乃光棍一条,我看那狗皇帝拿什么来牵制我,到时我麾下将士自然听我的,你麾下将士也会如此,他掌管个兵符顶屁用!老子偏生不信这个邪!奶奶的,忠心耿耿为国卖命十几年,如今倒成了戴罪之身,反他个狗娘养的!”
笛庆安一番话说罢,季幕远魏苍彦感动不已,双双红了眼圈。魏苍彦将他肩头轻拍,将满腔感激都化在掌中,一切尽在不言中。季幕远转目望向窗外月,初夏夜晴空朗,月明星繁,花香阵阵,明日看来是个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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