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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虎入山林


朝堂上魏苍彦不卑不亢跪在殿前谢恩。

        圣上一反平日的冷硬气势,竟面带浅笑望向龙台下的人。他右手母指上不停被摩挲的玉扳指却出卖了他此刻不平的心。

        魏苍彦悄然观看,却不动声色,抱拳朗声在龙椅上向圣上谢恩,“微臣叩谢皇上不杀恩,日后定当忠心报国,以谢皇上龙恩浩荡。”

        “哈哈哈爱卿快快请起,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今日朕将你赦罪,便是为了命你去攻打北疆贱族,此国屡屡进犯我南隅,此番朕派遣太子任元帅一职,与你共退敌军,保我南隅安宁,你能否做到?!”圣上面上极其亲切,朗声大笑,挥手示意魏苍彦免礼,目光却锐利凌然,直直看向他双目中。

        魏苍彦一身正气,墨色美眸沉沉回望他,谢恩后起身道,“微臣谢皇上恩典,此番皇上既能给微臣戴罪立功的机会,微臣定当不辱皇命,定将敌军击退,以保家园安宁。”

        “哦?爱卿既如此忠君爱国,那今日便当着满朝文武臣子的面,与朕签上一份军令状,爱卿意下如何?来人,给魏将军上呈笔墨纸砚!”

        闻言,魏苍彦感觉脑部瞬间血气翻涌,恨不得此时便跃上龙台将这阴险狡诈的狗皇帝生生撕碎,以解心头之恨!无奈家中老幼还未潜出京城,若他此时轻举妄动,定会连累家人。狗皇帝委实可恨,他以为与他签下军令状便能安枕无忧,当真是自欺欺人。既然如此,那且先随他意,哄他一哄,先令他欢喜一场也罢,至于这军令状能否生效,那要看他有无性命等到那时了。

        心念电转间魏苍彦万般无奈将满腔恨意压下,面沉如水冷清如常,上前抱拳,语声平稳道,

        “微臣遵旨,即刻便与皇上签这军令状。”

        “哈、哈哈哈,爱卿果然是真君子真英雄,朕果然未曾看错,笔墨到,爱卿,提笔吧。”

        魏苍彦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心内早已将狗皇帝凌迟千万遍,面色冷静自宦官手中接过笔墨,提笔在殿下挥毫写下军令状。

        状曰:吾威武大将军魏苍彦,今日与圣上立下军令状,若此番带军前去边陲退敌不成,便以项上人头向圣上及国家万千子民谢罪!签上自己的大名,魏苍彦将手中笔轻轻放在托盘中,以朱砂染指,面色凌然按在那卷明黄宣纸上,垂眸敛去目中恨意,静静退到右侧待命。

        圣上方才此言一出,朝堂上群臣皆面色微变,暗中责怪圣上心思太过细密。古语云疑人勿用用人勿疑,今日他在朝堂上如此相逼一名为国忠心耿耿的臣子,只恐日后会留下弊端也未可知,实乃不明举。

        太子却见状心中甚喜,父皇今日如此这般逼魏苍彦当场签下军令状,便是牵制他,令他沙场上不敢心生异相,只可胜不可败。若胜了一切好说,若败了,那便是他自寻死路,将他扣上里通外国之罪,他若人头不保,对他登上皇位也为时不远了。

        圣上端坐在龙椅上,见魏苍彦竟当真敢当堂签下军令状,目中方才有几分放松欣喜色。却不知他此举将魏苍彦必反心又激起几分。暗中将双拳紧紧握,藏在宽大衣袖中,魏苍彦誓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报今日当堂遭遇疑心羞辱仇。此人不除,实难平息他心头恨。

        自古有云,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此人却将他视为忠犬,还望他如昔日一般对他呼则来挥而去,也不觉得他会反。如此待他,他若再忍,那便是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与他做人宗旨甚有差异。

        “太子接令,朕今日便正式任命你为兵马大元帅,带军与魏爱卿一同赴北方边陲退敌护国,半月后启程,望尔等捷报回京,不负朕所望。”

        “儿臣接旨,谢父皇。”

        “微臣遵旨。”

        “各位爱卿既无事再议,那今日便到此吧,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

        圣上说罢移步下龙台转身便走,留下朝中一干重臣面面相觑,有心想劝慰垂首不语的魏苍彦几句,却碍于太子还未离去,正嚣张跋扈满目鄙夷望着他,皆不敢与他此时作对上前劝阻,只好立在堂前满面为难色静观事态发展。

        江大人观众臣皆胆小怕事,恐招惹太子不悦惹祸上身,心中暗叹不已,不禁对有如墙头草的同僚轻看几分。为帮魏苍彦挣回几分颜面,遂浅笑上前抱拳朗声道,“恭喜将军能逢凶化吉,再次带兵征战,扬我南隅之威,下官明日在府中设宴,为将军与太子践行,不知将军可否赏面?”

        “哈哈哈,江大人如此诚心,肃之岂敢不应?!好,明日肃之定会登门拜访,去您府上讨杯酒吃,江大人,请。”魏苍彦抬眼扫向一干同僚与一旁面带嘲弄笑的太子,深幽眸中闪过一丝杀机,面上却大笑与江大人打趣。二人且行且笑,对一干同僚与太子理也未理,先行出了景仁宫,向宫外去也。

        “哈哈哈,将军言重了,明日下官定会将上好的佳酿状元红给您备足,与您好好叙叙旧,将军,请。”

        二人在太子面前轻蔑之态尽显,终将年轻气盛现如今大权在握的太子惹怒,在心中将魏苍彦狠狠咒骂一番,冷笑一声甩袖也出殿门,却未出宫,反向后宫去了。

        群臣见状皆哀叹不止,结伴边走边议论着方才魏苍彦竟当真敢立下军令状,心中都觉得圣上此举委实欠妥,万一将他惹怒或战败而归,皆不知对这南隅是福是祸。自有精明人方才便发现魏苍彦虽面色沉静如水,目中却煞气泄露,在心中暗自揣测稍作判断,却只字未提,只满面无奈与同僚一道离开宫中,各自行事暂且不提。

        魏苍彦与江大人一路行至宫门外各自分手准备上马车返家。见他踟蹰不前似有话要讲,顿住脚步,问道,“江大人是否有话要与肃之讲?但讲无妨。”

        “这此处人多眼杂,将军先回府换上私服,与我去城东揽月阁再详谈,下官先走一步,将军随后绕路单独去便是,下官有话要与您单独讲,将军意下如何?”江洐之之抱拳低声向他说罢,便立在他身边等待回音。

        魏苍彦垂眸敛意沉思少顷,浅笑应道,“好,江大人先行一步,肃之随后便到。”

        江洐之之得了示下,方才暗自松口气转身上车,先行离开宫门前。

        魏苍彦随后上车,看到一群同僚方才自宫中且行且议走出,忙示意赶车小厮起步,关上车门靠在车厢中陷入沉思。江大人为何要单独面见他?还如此神秘,既恐被人发现与他私下会面,又为何当太子与同僚的面邀他明日去他府中赴宴?难道其中另有隐情?此人到底是敌是友,魏苍彦还未猜透,方才应下他,确实是未曾觉察他有恶意。

        到家后,魏苍彦不顾去双亲房中请安,直接回了墨雨轩。一进房便打发小六子前去告知二老他今日有事在身,待忙罢后再与他们请安。

        季幕远见他回来,放下手中正看的兵书,自锦塌上起身相迎,唤入春桃碧水给他更衣,“今日上朝可好?为何这会子方才回来?”

        “呵呵上朝时无事发生,这会子回来是与江大人聊了几句,故尔晚些,早膳吃过了吗?吃得可好?”魏苍彦由着两个丫头为他更衣,伸手揽过季幕远,轻抚他随意束青丝,目带宠溺地笑了。

        季幕远颔首轻笑,语气充满感激,“吃过了,你无需挂心如此小事,与江大人聊了啊,应该的,待你忙罢杂事,定要好生感谢在他才好,此人保举之情万万不可相忘。”

        “我知道,这会子更衣后我尚要出去一趟,竹儿,今日不便带你去,你在家中候着我,我去去便回,如何?”

        “啊?你还要出去?去何处?既不便带我,那我便不去,你只管安心去忙,不用着急。”

        魏苍彦换好私服,来不及向季幕远细细讲述朝堂事,也不敢告知他自己已与狗皇帝签下军令状惹他平白担心,遂将春桃碧水挥退,方才将他抱紧,“江大人相约我去城东揽月阁,说有事相商竹儿,揽月阁乃青楼烟花之地,他将我约在那处,兴许是怕酒馆茶楼人多眼杂,方才约在那处相见,你万万不可多心,误会我去吃花酒。”

        “青楼?江大人为何将你约到那处?又心存何意?你切莫与他讲不该讲的话,万一他哎,罢了,你只万事小心便是,去吧,我不会多想,一会子暄儿璃儿要来,你若回来的早,给他们带些小玩意回来玩耍吧。”

        “好,那我这便去了,我会尽快回来陪你用午膳。”魏苍彦说罢狠狠亲了他一口方才出门。

        季幕远待他出门,渐渐隐去唇边笑意,缓缓坐回锦塌上,手执兵书却看不下去只字片语,独自揣测江大人此番相邀所为何事。昨夜他与魏苍彦一番亲热之后,便将家人安危考虑周全。

        以魏苍彦之意,若无意外,最多十日后便能将家人悉数安全弄出城去,先行安排在城郊裴凌一早买下的一所民宅内,待将他二人行军送走便悄然离开京城,去往别处藏身。届时他二人便能无牵无挂征战沙场,进行他们早已安排妥当的事。

        如今这江大人如此神秘的约他见面,不知是何用意。若这江大人是狗皇帝的人,故意将魏苍彦保举出狱,再假扮挚友将他密事套出,委实极其危险,一家老小命悬一线,令他如何不担心。

        正独自沉思的季幕远,被院外一双稚子稚嫩嬉笑声所扰,自锦塌上起身,深吸口气将心中所忧事压下,展颜轻笑迎出门去。在门口处季幕远半蹲下接住粉团似扑向他的璃儿,将她抱在桃树下坐着,命春桃碧水上茶点。

        暄儿依偎进季幕远怀中,将手中一块上等青色玉佩放在他掌中,是一尊大肚弥勒佛,满面期待色问道,“小爹爹,孩儿给您请安了,快,妹妹,拿出你挑的玉佩给小爹爹瞧瞧。小爹爹,这是我的,现将它送给您来佩戴,您可喜欢?”

        璃儿将她手中的一块羊脂白玉也放入他掌中,正是他的属相子鼠雕刻而成,扬起小脸稚气地问,“小爹爹不喜欢你的,你那个是青玉,我的是羊脂玉,我的好看,小爹爹要璃儿的吧?”

        两个稚子如此喜欢他,竟能记住他的生辰生肖,令季幕远激动不已,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将两块玉佩拿在掌中细细观看,笑道,“这两块玉佩都好看,小爹爹都喜欢,可这是老太太赏给你二人的,你俩留着戴吧,小爹爹心领了。”

        “嗯~~~小爹爹要嘛要嘛~~~璃儿想让小爹爹戴这块子鼠玉佩。”

        “您就要了吧,和妹妹的换着戴,篆儿姐姐说了,这块青玉是老太太前年去普光寺求来的,还请方丈开过光,能保您平安您与爹爹就要去征战沙场,暄儿好生担心,若我再长大些,定要随二位爹爹一同前去,以保两位爹爹安危。”暄儿将玉佩又拿回,指着上面那嬉笑颜开的大肚弥勒佛说道,愈说声音愈低,到最后几乎令季幕远闻困难。

        他语音虽低,季幕远却听清楚了,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将一双稚子紧紧揽住,眼眶微红柔声哄道,“暄儿真乖,这玉佩,小爹爹收下了,日后你要勤练功夫,苦读诗书,长大后定会如你爹一般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真英雄。”

        “嗯,暄儿谨记您的嘱咐,会好生听话,苦读诗书勤练功夫,做个像爹一样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小爹爹,璃儿也会乖乖听话,做个大丈夫。”

        暄儿埋首在季幕远怀中,与妹妹一同连连颔首。稚嫩却坚定的语气令季幕远不禁失笑,轻抚璃儿的乌发笑了,“呵呵,小璃儿可不能成为大丈夫,你将来啊,只能成为巾帼英雄方才是你爹的好闺女。”

        “是啊妹妹,男人才称可大丈夫,你原是一介弱质女流之辈,安能成为大丈夫?!还是愚兄来保护你和小爹爹还有娘他们吧。”

        “哈哈哈,好,好,年少有志,来,我这就教你俩识别药性,春桃,去研墨润笔。”

        一双稚子闻言一声欢呼,先行离开季幕远怀中,极喜欢听他传授岐黄的璃儿,挤开暄儿妞动着小身子向书房跑去,暄儿也不甘落后,紧跟其后进入书房。

        望着一双稚子的身影,季幕远心中不觉黯然。半个月后他便要随魏苍彦一同北征,计划不知能否顺利。若顺利,尚有机会再与他们相聚尽享天伦,若失败,他与魏苍彦只恐会今生与他们阴阳相隔再无机会相见。轻叹一声,季幕远口中满是苦涩,扫去衣袍上随风吹落的几瓣艳丽桃花,苦笑起身向书房去也。

        魏苍彦恐熟人看到他去烟花之地传出污名,便未曾骑马,选择照旧乘马车去揽月阁与江洐之之见面。因天性冷漠洁身自好极少踏足如此繁杂混乱地的魏苍彦,一下马车便被眼前景象惊到。

        一群穿红着绿妖媚异常香气扑鼻的姑娘们,见他所乘马车乃华盖流珠雕花朱漆装饰,华贵异常,穿戴样貌及周身王者气势浑然天成,如惊鸿一现,似谪仙入凡,委实难得一见,皆被震飞心神楞与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一群人静默少顷,自有老鸨先行回神,观其气势便知此人非富既贵,急忙将涂脂抹粉的一张老脸皱成一朵菊花,喜得眉开眼笑上前相迎,“吆,这位爷好生面善啊,看上我们哪位姑娘,您只管点。”

        “本将我与人约好在此处见面,不知妈妈是否见过一位年纪身形与我相仿,面色白净的人?”

        “哎吆,见过见过,您说的是江爷嘛,来来,爷请随老身入内,江爷已在厢房内等候您多时了。”

        魏苍彦面色微红,闻言微微颔首,举步跟随老鸨进入这灯红酒绿之所。且行且对江洐之之竟是此处常客心中有几分不解。按说此人观面相与朝中处事姿态,不像喜欢流连在这烟花之地的人,今日却令他刮目相看,可见古人云人不可貌相必有其缘由。

        穿过揽月阁正院,一路行至楼后一所清幽小院中,老鸨方才指向一射之地的一所碧瓦朱墙的小屋,“这位爷,江爷在此等候您呢,快快请进吧”

        “有劳妈妈。”魏苍彦自腰间钱袋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双眼发光的老鸨,待她千恩万谢地离开,方才走向门前,抬手轻轻叩响房门。

        屋内有人应声推门而入,便见屋内奢华至极,玉鼎香薰琉璃杯,应有尽有,八仙桌上茶点皆已备好,江洐之之正起身相迎面带笑意,“将军来的当真快,下官也才刚到,将军,请。”

        “江大人好雅兴,原是此处常客。”魏苍彦见他一袭月白私服在身,浅笑吟吟,儒雅气质委实与着朝服时判若两人,遂撩袍落座后便打趣道。

        江洐之之见魏苍彦一袭藕色私服在身神清气爽,面如冠玉眉目若画,委实风流倜傥俊美无俦,比早朝上和狱中之资更多几分潇洒飘逸。心中暗赞不已落座,笑道,“哈哈哈,将军可莫要打趣下官了,此处下官通共来过两回,一回是与远道而来投奔我的挚友接风洗尘,一回便是今日与将军见面了,平日如何敢不顾颜面流连与此,将军如此说可羞煞下官。”

        “哈哈哈,原来如此,那便是我的不对了,不知江大人约肃之到此,到底所谓何事?”

        “将军,此处别无二人,下官便不与您拐弯抹角了。自入朝为官,下官便听闻您自束发便随老将军征战沙场,为这南隅立下赫赫战功,故尔对您崇敬至极,总想与您一同共事,不过皇上未能将下官拨在您麾下为您效力,故尔甚是失望,近日见您遭奸人所害获罪,几乎满门抄斩,心中委实不安,也替将军不值将军,下官这便与您直言,还望您莫要怪罪。”

        言罢,江洐之之未待魏苍彦做出反应,便起身走到他面前,撩袍抱拳,双膝一弯竟给他跪下了,朗声道,“微臣江洐之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大人,你此为何意?!快快请起,你若如此,恕我今日不便与你相谈,告辞!”

        魏苍彦见状大惊,心如擂鼓面色微变,不知此人为何有此一举,莫非他暗中所备事被他察觉?!狗皇帝将他派来试探在他?!心念电转间魏苍彦迅速恢复常态,起身将他扶起,面色含霜说罢甩袖便要离开。

        “将军,将军请留步,江洐之之今日之举绝无恶意,若将军不信,子乔自断一指以示诚意!”

        紧忙将魏苍彦拦住急言解释,江洐之之自袖中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快步走到桌前,将左手五指分开,右手挥刀便要将小指割去。

        魏苍彦见状冷眼观望,委实不知此人意欲何为,便想看他是否当真能自断手指。

        江洐之之心中苦笑,见他竟如此细心多疑,对他如此忠心也不信任,定是此次人所害几乎送命,对昏庸圣上太过寒心方才如此。只怪自己方才心急将他唤为皇上,却不料将他惹怒,此时只有自断一指以便再次博取他在自己的信任心。

        须臾之间江洐之之未有丝毫犹豫,举刀便向小指用力一挥,霎时间已见血的刀被一股强力所击中,自他手中脱手而出,直直飞向墙面,深深刺入坚硬的墙面内,轻而易举竟似刺入豆腐上。

        如此异变将江洐之之吓到面色发白,待静下心来细观,方才看出魏苍彦竟用桌上杯中酒凝聚成滴将他手中匕首弹掉,委实神速技绝,不禁胸口发热满目崇敬情望向救他的人。

        魏苍彦收回右手,双目如冰面色森寒望着他,沉默少顷方才开口,冷声道,“江大人,你如此执着,我倒愿闻其详,望你能将心中所想毫无隐瞒告知,否则,休怪我不念救命之恩翻脸无情,你今日只怕走不出这揽月阁了。”

        “是!子乔定将心中所想悉数告知将军,将军请坐,待我与您细细道来。”

        魏苍彦闻言一撩长袍,端坐在八仙椅上,目似寒冰面色冷漠,静待江洐之之将他早就生出的想法与用意一一讲给他。

        “将军,您莫怪子乔方才举动出格,那委实是我心中所愿,绝无半点欺瞒哄骗如今朝中混乱,您也知晓,皇上昏庸无道疑心甚重,致使忠奸不分,错杀朝中多个忠臣,只留那些奸诈喜欢进谗言的大臣,如今朝中已无人敢为真理进言,您此次牢狱之灾便是例子,想将军为南隅立战功无数,文韬武略,忠心耿耿屈居人下,却换来如此结果,太子又冲动无能,若锦王能搬倒太子来日接管龙位,在下也无此意,毕竟锦王知书达理行事谨慎,待人也有仁君之势,可此番争斗竟让太子得了势,在下心中甚觉不妥,此次皇上竟将他任命为兵马大元帅,以他如此嚣张性情,沙场上您必会被他刁难,今日皇上又逼您写下军令状,此举在下委实不能坐视不理,这圣上之位,子乔感觉唯有您能坐稳,故尔将您约至此处详谈,若您信的过,今日便为您献上一计,先将老将军老夫人及您家中妻儿暗中接出京城,以保您无后顾忧。”

        江洐之之的一番话,与魏苍彦昨夜与季幕远所商不谋而合。此刻他沉默不语心中乱,若此去边陲退敌之后杀回京城,朝中的确无人能与他里应外合,只能靠外力向城中攻入,难度也会甚多。京中御林军都乃精锐兵力,若硬拼只能损失惨重,最好能智取而不硬攻,方才能保全昔日与他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一干兄弟。

        若有他里应外合,那便会事半功倍,成功机大大提高。再者说,魏苍彦根本不怕他会走露风声或是给那狗皇帝告密,自有他暗中培养的暗影监视他,若有风吹草动便绝不留情将他除去,保举他出狱之恩他也不会偿还,怪只怪他跟错主子。此番牢狱之灾,不得不让魏苍彦摒弃昔日为善之心,彻底将自己变为阴狠之人,若谁胆敢挡他谋反之路,那便是自寻死路,杀,无赦!

        端坐椅上,魏苍彦面如沉水,右手拇指上那块上好的羊脂玉扳指被他用食指轻捻不语。

        江洐之之立在他面前将他细细观查,愈看愈觉他周身散发着煞气,不怒自威王者气势浑然天成,敬畏之心又平添几分。

        二人静默半晌,魏苍彦方才停住捻搓玉扳指,冷眼看向江洐之,一语未发微微颔首。

        江洐之见状大喜,再次撩袍下跪,“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江爱卿,免礼,平身哈哈哈”

        语罢,魏苍彦起身仰天长笑推门而出,留下江洐之感动的泪眼朦胧,胸中豪情万丈喷薄而发。这泱泱大国,不久后便会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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